不过,他再来的时候,还带了许多书、画与吃食,是为了给宋昱解闷和充饥用的。
可惜宋昱此时油盐不进,虽然已经动摇了,打算等他走了之后再看,但是在柳含山面前却一副骨气铮铮,没有一丝兴趣的模样。
柳含山注视他良久,妆容淡了一些的人,看上去更像了,他忍不住从怀中取出一袋松子糖,“郡主,吃糖吗?”
宋昱看了一眼,“不吃。”这不就是他给柳含山买的吗?随身带着都这么久没吃完?很容易坏的啊!!
“可是,吃糖会开心一点哦。”柳含山也不恼,还是取出一粒放在他手上,自己也吃了起来,轻轻地咀嚼,发出酥脆的声音,稍稍缓和了两人之间的气氛。
其实在冷静下来之后,柳含山也知道自己的举动过于冲动,如果有一步不慎,都会惹来弥天大祸,但是他既然已经做了,只能顺势而为,尽力安抚郡主的情绪。
宋昱嚼完糖,尽力平心静气地发问:“为什么一定要找到……我哥不可呢?”
“他于我有恩。”
宋昱扶额,耐心地告诉他:“我哥行走江湖,不喜欢拘束,你用我来威胁他,岂不是给他添麻烦吗?都是男子汉大丈夫,互帮互助,没必要因为什么恩情就记挂着,彼此相忘于江湖,少主你也懂这样的潇洒吧。”
他说的不错,柳含山却沉默了,嘴中的甜味也化为平淡,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有了不该有的执念,他应该醒悟过来尽早清除才是。
“郡主早些休息吧……若是他,当真不愿意来,我会让您走的。”
他看起来像是被说服了,宋昱长松一口气,觉得这事就过去了。
他在这小院中待了几天,却不知外面已经因为他而起了轩然大波。
堂堂一个郡主,竟然在戒备森严的皇宫中消失,殷怀玉因此大发雷霆,亲自带领人马搜查整个王都,连武林盟的少主也在江湖中放出消息,称找到平乐郡主的人能赏千金。
不过很可惜,在这样强度的搜寻下仍旧没有任何消息。扶绥王为此惊动,也从中协助,派出人手进行地毯式搜索。
殷怀玉对于他感到很抱歉,毕竟宋雨筠是他示意要送进宫中的,可是他却让她在自己举办的宴会上失踪了,这亲自上王府道歉是免不了的。 柳含山也提出要跟他一起去,被殷怀玉婉拒:“柳兄,你不必如此,你是客人,且大病初愈,原本是想为你庆贺,却没想到宋雨筠会因为我的疏忽……”
他垂下眼帘,脑海中闪过宋雨筠向他送画时小心翼翼的眼神,以及那画上生动的青年,有一丝自责地抿唇,面容比平时还冷峻。
“别说了,我当时也在场,却没有注意到有贼人能潜入皇宫,我这个武林盟少主真是要让大家看笑话了。况且,我们可是好兄弟,为你分忧是应该的。”
柳含山以此为由,在殷怀玉搜寻宋昱的过程中默默全程陪同,一是为了掌握情况,二也是为了能光明正大地搜集信息来解开“宋雨筠”身上的秘密。
殷怀玉点点头,终于松了口。
收了殷怀玉一份价值不菲的赔礼,扶绥王面色缓和了一些,虽然一副担忧的模样,感叹着“不关太子殿下的事,是筠儿命苦。”但是在一旁默默观察的柳含山,却发现他似乎在有意压抑着什么情绪,那一瞬间的咬牙切齿,让他的颊微鼓。
第27章 授受不亲
“本殿下一定会倾尽所有力量,去把她找出来,今天就先行告辞了。”殷怀玉点了点头,转身离去,柳含山最后瞥了扶绥王一眼,也跟着离开。
确定人都走光了之后,扶绥王这才大发雷霆,将桌上的茶杯全都扫了下来。破碎的瓷片和茶水洒了一地,晴姨慌慌张张地出来收拾,重新换上了新鲜的茶水。
“王爷,王爷您可别动怒啊!”
扶绥王接茶的手微微发抖,直接破口大骂:“该死,那个蠢小子,一点事情都办不好,早知道就不让他去宫里了,白费我的心机!他怎么会无端端失踪呢?谁会去绑他?”那个绑匪也真是神人,偌大的势力搜寻,竟然还找不到半分蛛丝马迹?
他搜刮着自己脑中的仇人,发现自己树敌不少,还真的很有可能是他的某个对手,可谁这么有能耐,敢直接在太子殿下眼皮底子下就绑人?就算要下手也不该选这个时候,难道说他是故意在向皇家挑衅?
晴姨也猜测:“会不会是他跑了?”
扶绥王猛地拍桌,“怎么可能?他那是自寻死路!”这自寻死路指的自然是他体内万箭穿心的毒,若是那小子当真以为自己逃了就可以自由,那就大错特错了,毒发之日,他还不是得舔着脸来找自己要后续的解药?
他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研制这个毒药的毒师,早就被他亲手杀死了,唯一的解药全都在他手上,世上再也没有人药师或大夫为他解毒。仅凭宋昱,也是不可能把解药配制出来的。
“您说的也是……那会不会是他的身份暴露了,所以让有意与您为敌的人,为了阻挠您的计划,而将他灭口了?”
这个想法也不是没有可能,两人开始猜测起来,做好种种设想,最后还是决定先按兵不动,等待太子的消息。
屋顶上,一抹青色的身影隐匿在天空之中,柳含山紧了紧拳头,眼中有一丝茫然与惊讶。
耳力过人的他自然是将这番不寻常的对话都收进了耳中,也发现了诸多疑点。比如——扶绥王唤郡主为……臭小子?而且,郡主还是被带有目的地送进宫里的?说是身份暴露,到底是谁的身份暴露?又是什么身份?
柳含山穿梭其中,试图以一己之力将凝结在王府与宋雨筠身上的迷云,一点点拨开。
整整一天一夜,宋昱独自在房里,把能玩能看的东西都折腾遍了,干脆利用时间练起了武,耍了几套拳,又做了仰卧起坐,有些疲惫了,他盘腿坐在床上,运转起丹田之中的内力。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响起,宋昱睁开眼睛,柳含山就已经闪身出现在门口。
“嘭——”地一下,柳含山开门的声音比以往要大很多,宋昱直觉他不大对劲,内力猛地一收,气息紊乱地喘了几下。
“你这么急干什么?你吓到我、本郡主了。”
柳含山不语,一丝笑意也没有,面无表情地一步步靠近他,每走一步,宋昱心里就扑通扑通直跳,脑子一片空白——不是说会放了他的吗?怎么反悔了?难道真的要灭口?!
柳含山一伸手,宋昱还以为他要打自己,闭上了眼睛,没想到他却将手放在了他的胸口上。
宋昱一把打开他的手,破口大骂:“我、我——你你你!柳含山你狼性大发啊!是的话就去找小姐,别来找我啊啊啊男女授受不亲!”柳含山淡定地握住他的手腕,“我承认男女授受不亲,但是……郡主可并非是女子吧。”
宋昱一惊,领口被扯开,平坦白皙的胸部与假的填充物暴露在空气之中。这一瞬,天地似乎都寂静了下来。
两人对视之中,柳含山松了一口气,眼中染上笑意,周身的气息忽然很缓和,轻轻地呼唤了一句,“宋公子,宋昱,在下找到你了。”
被发现伪装之后,宋昱病恹恹地抓住自己的衣襟整理好,没再伪装,瞪他一眼:“你怎么知道的啊?”
他之前不是还半信半疑吗?可是,他今天来的态度那么奇怪,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他下决心对他做出这样的冒险举动。
柳含山没打算告诉他自己在扶绥王府查到的东西,只是握住他的手腕一瞬不放,“宋昱是会武的,平乐郡主不会武,可我现在探到你体内有内力的存在。最巧的就是,平乐郡主还失忆了,可您又说没见过哥哥……”
宋昱心如死灰,撇了撇嘴,“行了,知道你能耐大了。还好我是男的,不然你不就非礼女子了?”找到他就这么重要吗?值得为他冒这么大的风险?
柳含山忍俊不禁,点点头:“如果你真的是郡主,那我可就完了……我得对你负责了。”
宋昱“切”了一声,“哪里轮得到你娶我啊。”他可是有正牌未婚夫的,不过柳含山刚回王都没多久,估计也不知道他和殷凡的事情。果然,柳含山以为他是在闹别扭,没在意。
“这个秘密你可一定要帮我保守,你不是想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吗,什么都不需要,只需要帮我保守就可以了,一定一定的!”
就算宋昱不如此恳求,柳含山也一定会这么做的,若是被别人知道了这平乐郡主实则是另一个男儿,怕是要出大乱子,他也很可能会因此受到责罚,这是他也不想看到的。
“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这就联系怀玉,为他报信,伪装出你被别人绑走,届时还请你也为我保守秘密,毕竟怀玉同样是我的友人。”
宋昱应下了,随即被柳含山蒙上了黑布,点了哑穴,转移到了别的地方,伪装成他是被其他人绑架的模样。
等待了约莫半个小时,宋昱听到了周围一片嘈杂声,一队佩戴着兵器的人马靠近,面前似乎有一个人影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