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马麻一样大就要叫阿姨吗?」
「正确来讲,大妳一辈又比妳爸妈年纪小的都要叫阿姨;叫姊姊好像把我看成小ㄚ头一样!」她嘟嘴哼了一声。
「可是妳看起来很年轻啊!」年纪小小的她当然不懂汤英理的纠结点,她掰了一块巧克力,「姊姊妳要吃吗?」
「妳自己吃;跟警察姊姊出来散步吗?」她指向站在原处的靖琳。
「嗯!是来看奶奶的,我已经看完一集了,我去跟她讲!」
看着葛如萱稚嫩的背影,她微微勾唇,再回头时,周靖琳已经来到她面前。
「还在调查凶手吗?」
「嗯!重新看过医生了?」她扬起下巴,「陶法医缝合的技术实在不怎么样。」
「还没有,待会就去。」右手的伤口隐隐作痛,她把手藏到身后,点了个头之后也准备跟进病房。
「周警官,妳对一个算是陌生人的小女孩这么关心,却反而把真正的至亲晾在一边,这样对吗?」
靖琳不解地回头,对上的是她严厉到近乎责备的眼神,「妳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妳母亲的电话都是方组长替妳接的吧?」
是组长跟她讲的?「那、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只是想提醒妳,不要等到失去了再来后悔。」汤英理的声调冷冰冰的,「我有切身之痛,很清楚那是什么感觉。」
「切身之痛?」她的双亲、哥哥不是好好的吗?
汤英理没多做解释,只是把剩下一杯咖啡塞进她手里,眨了眨眼。「还有,下次跟踪记得手机关静音;因为电话来电而露馅未免太不专业了。」
她、她发现了!「等、等一下!汤英理,妳回来!」
靖琳又羞又怒,但她的呼唤并未阻挡汤英理离去;她茫然望着那纤细背影,脑海里不断响起的,是汤英理那句「切身之痛」……
以及她离去前眨眼轻笑的俏丽模样。
021 2思觉失调的行刑者-10
下午四点,好不容易完成归档的周靖琳,趁着空闲时间打开网页,在搜寻列键入「高盛美」,按下搜寻。
最先跳出的是一些老旧的剧照,以及少部分她上综艺节目留下来的画面。
毕竟是沉寂许久的老牌艺人,最近的新闻也是好几年前的了,而且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咦?这个……」靖琳注意到其中一个标题——「老牌红星遭绑架,失言险酿杀身祸」,她点开,那则新闻描述了高盛美遭黑道绑架勒赎的整起事件,最后好不容易自己成功脱逃报案;当时的她还给记者拍摄缝合后的伤口,同样在头部。
「难怪她说如萱跟她一样勇敢!」
不过这不算新闻了,距今已经十几年前;以她刻薄又泼辣的性格,会惹出失言风波,靖琳只想说「不意外」!
「妳在找什么?」蔡誉伟从隔板另一侧冒出来。
她吓了一跳,「就、就随意看看喽?」
「找哪个明星啊?高盛美……没听过耶。」
「那表示你跟我一样年轻啊!」她笑笑的,关掉视窗。
「妳最近还是每天去医院关心那个小女生啊?」
「对啊!快开学了,她也要出院了,已经复原得差不多。」
「妳真的很有爱心,通常就算救了一个被害人,也不太会像妳这样一直事后关心;不过……」他双手合十,做哀求状。「今天晚上下班,能不能请妳抽个空给我呀?」
重新绑妥马尾的她挑眉,「要干嘛?」
蔡誉伟低下头,动作也显得有些扭捏。「是、是这样的啦!我有个朋友新开一家酒吧……」
「酒吧?抱歉,我不喝酒的!」她正色道。
「啊!也不一定要喝酒,有很多无酒精饮料,还有简餐!口味还不错,而且刚开幕还在特价,一起去肯定划算的!」
瞧他急得!靖琳看他脸红得不像话,忍不住笑了,「这样啊……嗯!其实我下班后通常没什么事啦。」
「真的吗?那可以跟我一起去踩踩喽?」他眼睛一亮。
她假意托着下巴思考,实则偷偷观察他的表情,「是可以啦!只是……」
他忍不住振臂欢呼,「只是怎样?」
「要等我先看过小妹妹之后再一起去?」
「当然可以!我也跟着去好了!毕竟是这么轰动的大案子,我还没看过她……妳的电话?」
看他喜形于色,靖琳又是一阵偷笑,但当抓起电话的瞬间,来电显示让她神情紧绷。
「组长!是,我是靖琳!」她往方子骏的办公室探头;奇怪,明明在里面,为何不用分机?
电话里的他深吸了一口气,『妳最近……有接到妳妈妈打来的电话吗?』
咦?找她说私事……「有啊。」
『她有跟妳说她最近的情况吗?』
「唔,没有特别说……」她心虚回应,毕竟李月娇打了好几通,但她几乎都没接。「怎么了吗?组长!我妈她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方子骏没有回答,只说:『打个电话给她吧?』与其说命令,不如说更像个亲切的提示。『妳现在打,先这样!』分机响了,他急忙挂了电话。
靖琳盯着电话发呆;方子骏就算十分关心她们这些下属,但像这样直接介入,还是第一次。
「组长说什么啊?」蔡誉伟提问。
「叫我打电话回家。」
「打电话回家?该不会发生什么……」他迅速遮嘴。
她尴尬一笑,摇摇头,「不知道……我打回去看看!」
「嗯!希望不要是什么大事。」
她先拨了家里电话,响了一分钟无人接听,才改拨手机。
「喂?妈!」听见李月娇的声音,靖琳先是放松了心情,在一阵沉默之后,她才追问:「妳出门了?家里电话响了都不接……妳人在哪里?」
蔡誉伟假装忙碌,实则完全沉浸在即将约会的愉悦之中。直到她高喊:「什么……妳人在台北!」她猛然站了起来。
靖琳紧紧抓住手机,对母亲的忧心直逼临界点。「发生什么事了?妳到底怎么了!」
在母亲终于松口的瞬间,她的脑袋登时一片空白。
*
读了汤英理的详细剖绘之后,方子骏轻揉着眉心。「所以老师认为这两起事件不是意外与自然死亡,而都可能是谋杀案了?」
「不是可能,我确信这两起都是人为促成的死亡案件。」
「虽然我相信您做的判断,但……若要启动法医解剖或毒药物检验,必须要有强烈的他杀可能才行,这两起案件,有吗?」
「第一起案件我亲眼目睹了被害人失神坠落的瞬间,只要进行检验,相信能够自尸体里验出大量的降血压药物;第二起案件死因虽是心室震颤,但被害人临终前捧腹痛苦的模样,疑似是遭人下毒;凶手或许利用她罹患心肌梗塞方面的疾病,在食物里混入高剂量的药物,长则几周,短则数日就能引起中毒反应。」
「老师说得是犯罪手法,我在意的则是犯罪动机,这两位年长者有牵涉到任何显而易见的犯罪动机吗?凶手为什么要杀害他们?」
「因为同情。」
方子骏差点抖落手中的资料,「同情?」
「不忍看见病患持续受苦,或是听见了他们发出类似年老无用的哀叹;人是群居动物,一个人活着却不被其他人需要,很容易怀疑起自己的生存价值。
「『既然活着已经没有用处了,那还不如早早解脱了吧?』这就是嫌犯行凶的动机,而研究其过往经历,嫌犯曾长期照顾年迈瘫痪的另一半,说是因为这样而产生扭曲的妄想也不难理解。」她直视方子骏,「请问这样构成法医解剖的条件了吗?」
感受到强烈压力的他一脸为难,「如果没有嫌犯的自白,或是目击证人明确看见她行凶的瞬间,这样是很难定她的罪的。就算在两具遗体验出您所说的药物残留也一样,毕竟没有人能确定他们不是自己服药过量的,不是吗?」
汤英理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
「还需要更强而有力、更直接的证据;老师,您有吗?」
尽管方子骏语气温和,却逼得她哑口无言。
更强而有力的证据。
「我一定会找出来的!」她抽回资料,大步离开他的办公室。
***
到了下班时间,靖琳一刻也坐不住的直冲停车场。
「靖琳!那我们晚上……」蔡誉伟急急忙忙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