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咿!姊姊人最好了,谢谢!」葛如萱拿了就想拆,却很快停下动作。
「怎么了?」
「还没吃晚餐……马麻会骂!」
靖琳赞赏的点点头,「那……等一下再吃?」
「嗯!」
她把巧克力放到一旁,却意外看见一包已经拆封的牛奶糖。
「这是妈妈买的吗?」她拎起袋子。
「啊,不是,是戴眼镜的姊姊!」葛如萱回答的漫不经心,点开平板继续拨放。
戴眼镜的……姊姊?「妳还要看呀?」她一手搭在棉被上。
「高奶奶说很好看,所以我想至少看完这一集……姊姊手怎么了?」葛如萱发现她的包扎,惊讶大叫,「会痛吗?包这么大一个。」
她很快收回来,「还好啦,没事、没事!」
葛母跟葛父在晚餐时间一起过来,葛如萱很快吃饱了,说想要去交谊厅晃一晃。
「我陪她去!妳们两位慢慢吃。」
「麻烦周警官了!」
离开病房时,葛如萱拿着巧克力,「姊姊要吃吗?」她动手掰了一块。
「好呀!」
尽管走在前面,葛如萱却频频回头,「怎么啦?」
「姊姊这样穿好帅哦!」
「真的吗?」她一直都是成套西装搭配长裤、皮鞋。
「嗯!拿手枪的时候更帅!」葛如萱手比出了一个枪的手势,「砰!坏人一下就死翘翘了。」
「没有死啦,他要接受法院审判。」
「哦!」葛如萱头点得很爽快;真的知道什么是「法院」吗?
「等等,如萱?不是要去看电视……」交谊厅在另一边!
「我要去看高奶奶啦!告诉她我已经看完一集了。」她食指碰唇,一脸严肃。「姊姊不要跟把拔马麻讲哦,这是我们的秘密!」
「好,是秘密!」真可爱!
可是十五号房那属于高盛美的病床,竟是空的?旁边家属只说她换病房,并未告知换到哪一间。
「问护士阿姨,她们一定知道!」
「如萱,别跑这么快!」她看见隐藏在葛如萱头发里的伤痕,胸口顿时一紧。
「既然只是换房,就表示她还在医院!慢慢来,她会等妳的。」
原本很慌乱的葛如萱立刻镇定下来,「嗯!」
靖琳轻轻抚过她的头发,「妳怎么特别在意那个高奶奶呀?」
「唔?」
「不是吗?听妳妈妈说,只有妳会跟她主动讲话,就连护士小姐都躲她躲得远远的。」
「高奶奶人很好啊,爸妈有时候工作没有来,她会带我去吃色拉喝咖啡,虽然苦苦的!我每次都说要加糖,奶奶会一直骂说『吃糖会变胖』,可是还是给我加……她好像很怕变胖!我觉得奶奶她很漂亮,看不出来已经六十岁了!」
她一脸讶异,「她会带妳去吃东西?」
「嗯!妈妈不知道,奶奶说这是秘密哦!」
秘密真多!她笑了,「只有对妳才这么好?」
「好像是!一开始她也不太理我,直到看见我头上这个。她问我,我就说被坏人抓到,我咬坏人结果受伤开刀,她听完之后说跟她一样勇敢,之后奶奶对我就特别好了!」
「原来是这样呀……」
她们到护理站一查,才知道她被换到三号房。
高盛美。靖琳默默记住这个名字。
「姊姊我们赶快去!」葛如萱又跑了起来,「在另外一边!」
就在三号病房外头的走廊,靖琳赫然看见那熟悉的高挑身影正跟另外一名护理师交谈。
葛如萱喃喃自语,「啊!是戴眼镜的姊姊……」
注意力全转移到汤英理身上的她,并未听见。
*
当这个戴眼镜的女人出现在她面前时,戴忆澄才取回盛装色拉的空盒。
女人笑容十分和善,「想必您就是戴忆澄护理师了?方便借个几分钟吗?」她左手的袋子里装了两杯超商卖的咖啡。
「可以是可以,请问您是……」
女人年轻貌美。直到报上姓名,戴忆澄才知道她是汤智超的妹妹!
尽管汤英理态度十分客气,她仍是婉拒了那杯咖啡,「不好意思收妳的礼物,谢谢!」
她也没继续坚持,推了推眼镜后很快进入问题,「我听许多病患说,您对上了年纪的患者特别关心?」
「嗯!老人家需要更细心的照护,所以除了平常给药、量血压等,对于特别需要帮忙的,我都会尽量替家属注意。」
「真了不起!不管是魏先生也好,还是心脏衰竭的那位冯女士,想必都受到妳特别的关照吧?」
「魏伯伯经常忘记服药,我都会特别提醒其他同事在复健之后吃晚餐给药;冯老师她无依无靠,走没几步路就喘,我记得她说她特别喜欢喝热汤,只要有空,我都会替她准备一份的。」
「原来如此!」汤英理深有同感的点点头,「这样很辛苦吧?病房工作已经够忙了,还得特别去注意每个老年患者的需求。」
「这是我们该做的。」
「不,您这么做已经超出护理师的职责范围。」就这么一瞬间,她敛起笑容,戴忆澄楞住,但很快的,严肃神情立刻化开,她又恢复了微笑。「这已经是家人的程度了吧?」
「是这样没错,不过我不觉得很辛苦;就像妳所说的,把病患当家人一样照顾。」戴忆澄微微握紧色拉空盒,「既然是家人,我们当然希望患者赶紧好起来……
「或至少不要受这么多痛苦,无牵无挂的走;我很了解病患受伤、生病的那种无力感,人活到那样的地步,真的、真的很可怜。」
「能遇到像您这样的护理师,也算是一种福分吧?」她笑叹一声,随着戴忆澄走出病房。
「那您想必感到很难过,继魏老先生后,冯女士也在昨晚离开了!」
戴忆澄的口吻却异常冷静,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件事会发生。「心脏衰竭的患者常常会有心室震颤的毛病,猝死也是很常见的。」
她语调陡高,「您知道她是死于心室震颤?」
戴忆澄愕然,她皱眉,但很快又笑开,「哎!我在想什么?像您这样关心患者的专业护理师,想必一定做了最完美的工作交接吧?」
「确实是这样!」戴忆澄点头一笑,把空盒放上换药车,「不好意思,我还要继续换药、给药,先失陪了!」
「不好意思打扰了,您辛苦了!」
推车离开前,她深深的望了汤英理一眼,回头正巧与迎上前来的葛如萱碰上。
以及另一道陌生且锐利十足的眼神。
「姊姊!妳怎么在这?」葛如萱又惊又喜的声调传来;戴忆澄下一秒才发现这人不是在瞪自己,而是汤英理,于是摸摸鼻子,很快钻进五号病房。
*
接触到周靖琳投来的疑惑眼神,汤英理挑眉,伸手捞了一杯咖啡打开就喝。
「姊姊!妳怎么在这?」
「我不能来吗?」她扠腰,扬起食指告诫。「还有,要叫阿姨!我跟妳妈妈一样大妳知道吗?」
「跟马麻一样大就要叫阿姨吗?」
「正确来讲,大妳一辈又比妳爸妈年纪小的都要叫阿姨;叫姊姊好像把我看成小ㄚ头一样!」她嘟嘴哼了一声。
「可是妳看起来很年轻啊!」年纪小小的她当然不懂汤英理的纠结点,她掰了一块巧克力,「姊姊妳要吃吗?」
「妳自己吃;跟警察姊姊出来散步吗?」她指向站在原处的靖琳。
「嗯!是来看奶奶的,我已经看完一集了,我去跟她讲!」
看着葛如萱稚嫩的背影,她微微勾唇,再回头时,周靖琳已经来到她面前。
「还在调查凶手吗?」
「嗯!重新看过医生了?」她扬起下巴,「陶法医缝合的技术实在不怎么样。」
「还没有,待会就去。」右手的伤口隐隐作痛,她把手藏到身后,点了个头之后也准备跟进病房。
「周警官,妳对一个算是陌生人的小女孩这么关心,却反而把真正的至亲晾在一边,这样对吗?」
靖琳不解地回头,对上的是她严厉到近乎责备的眼神,「妳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妳母亲的电话都是方组长替妳接的吧?」
是组长跟她讲的?「那、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只是想提醒妳,不要等到失去了再来后悔。」汤英理的声调冷冰冰的,「我有切身之痛,很清楚那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