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个男人的脚上了镣铐走动不便,他让我到另一边的桌子拿了一个灰色和一个白色的药瓶,各倒出一颗给自己,也给我塞了进去……天,我都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
穆司彦说到这里,露出惊恐的神色,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喉间,“后来听见有人回来,他把我塞到床底下,便自己缩回墙角。”
“躲在床底下也没被发现?”苏殷禾坐在一旁,思考间手指无意识地敲点在桌面上。
“是啊,后来那个回来的人发现我不见了,还大发雷霆地对墙角的男□□打脚踢,好一阵子才出了门,想必是要寻我。然而忍下暴打的男人在那个人离开后,直接挣开了脚链,拉着我跑了出去。我们快要抵达外门时,就被一个穿着白色门派服装的中年男人截下。那个男人的服装……比其他医药系弟子的好像要华丽一些。哑了的男人对这个中年男子似乎有很大仇恨,两人直接打斗起来,我便趁机逃了。”
穆司彦长舒了一口气,把无意识握得发紧的杯子重新放回桌上。
“我与那个哑了的男人分开后,便直接往中厅这里赶。不过我在路上还看见一个医药系的内门弟子,他带着几个蒙面的黑衣人往山上疾飞而去,觉得有些奇怪。因为这些人未走大道,直直在山体疾飞,看着像往内门而去,我便寻思,要不要把此事一并告诉姜太傅。”
“内门?行吧,我明日若看见姜太傅可代为转告。”苏殷禾听着穆司彦说的似乎是陆弛与他那傻哑弟子的事情,心底有几分讶异。
他在脑海中整理起穆司彦目前所透露的信息,一时也难辨真假,“此事不急,你赶了数日的路想必也累,暂且在此歇息吧。”
“好。”穆司彦点了点头,见事情说得差不多,才换了个话题,以免自己方才的一番话显得目的性太强,“话说一木兄你怎么在这里?你们应该还在内门学习吧?”
“啊,我回来是要协助姜太傅做些事情的。这里是给我的临时休息室,小卫他们确实还没回来。”苏殷禾面不改色地回着话,“而且找不着你之后我也禀告了姜太傅,让他帮忙寻找,没想到在这里看见你。”
“原来如此,真是让一木兄忧心了。”知晓苏殷禾真面目的穆司彦不禁扯了扯嘴角,双手交叠着往桌子趴去,“那我先睡会,太累了。”
苏殷禾也坐在椅子上,用手背支着脑袋假寐。他闭上眼睛再次放开神识,确实无法感知到这房内除了自己以外的人。
突然,穆司彦肚子传来一阵“咕咕”的声音,打破了房间的寂静,感到几分尴尬的他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灌水。
苏殷禾假装不察地继续装睡,只是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好半响,穆司彦似乎已经沉沉睡去,呼吸声安稳绵长。苏殷禾重新张开眸子盯着人又看了一会儿,才离开椅子往门外走去。
听到门扉被打开又被关上的声音,穆司彦侧过脑袋,在臂弯中露出思索的神色。他缓缓走到门边尝试拉开房门,果然无法使其开启。
“罢了……”
反正不管如何查证,露出实质性破绽的只会是陆弛。现下苏殷禾没有对自己采取什么处理手段,暂时来说应该还是安全的。
思及此,走回桌子边的穆司彦倒宽下了心。
话说起来,陆弛夺取他弟子的上品灵根替补了自己的中品灵根,是不是表示陆弛现在有突然变成上品灵根的把柄?
穆司彦乱七杂八地想着事情,最后迷迷糊糊地陷入了睡眠。
而另一室中,看见苏殷禾重新折回授课室的姜堰有几分讶异,他结束打坐迎向来人,“苏老祖,可是还有别的吩咐?”
苏殷禾点头以示回应,缓缓步至梨花椅上坐下,“姜太傅,你对陆弛这人可算熟悉?”
符峪门的五名元婴老祖其实早就闭关多年不问俗事,现在内门的事务主要交由医、剑、体三个派系的门主协同打理,而姜堰主要负责外门事务的统筹。苏殷禾作为镇守在外门的老祖,闭关之时陆弛才刚接替医药系的门主一职,他对后者的认识和了解确实不深。
“陆门主?”对苏殷禾突然涉及陆弛的问话,姜堰感到有些疑惑,“他是一个潜心钻研医药的人,老祖是希望了解什么?”
“钻研医学……那隐蔽人气息的药物是有可能存在了?”苏殷禾皱了皱眉头,不由把关键信息与已知事实串联起来。
“这,我不曾听说。”姜堰思索了片刻,“医药系上报的新丹方,也未曾提及此效用的药物。”
闻言,苏殷禾对穆司彦身上发生的变化越发感到困惑。
——也是,若陆弛手上有此类药物,理应想到穆司彦这种气息被隐蔽情况发生的可能。
“那陆弛此前说被穆司彦杀了的弟子是怎么回事?”对穆司彦身上的事一时没有头绪,苏殷禾换了个方向继续发问。
“说起这名弟子,也是个可怜人。”姜堰摸了把胡子,感慨地说道。
“他叫胡远,曾经是医药系最为出色的弟子,被陆门主收为亲传弟子。两人对研制新丹方颇有兴致,一直亦师亦友。可惜的是,胡远后来修行时走火入魔,失了神智,还误食了一堆自己研制药物,包括增力丸、青丹、哑药等等,混杂起来产生了无法预估的效用。当年医药系的弟子费了一番力气才将人制服,陆门主迫不得已给人喂了散道丸才让他镇静下来。然而胡远的神智却一直是疯癫状态,陆门主见他如此,念着旧情便将人养在自己的屋内,但只能困住胡远的双腿,以免其出门伤人。”
“如此看来,胡远一身修为算是废了?”
“所以这大概是穆司彦能轻易杀人,得以逃脱的原因吧……”姜堰摇了摇头,一阵唏嘘。
“问题是,穆司彦为什么要杀人潜逃?陆弛不是说什么都还没问出来吗?”苏殷禾摸着下巴,面露沉思之态,“你说陆弛在雾林扣下穆司彦,主动请缨说要代为审问,这期间可有异常?”
“陆门主作为雾林的镇守者,扣下擅闯雾林的弟子实属正常。说到异常之处,似乎也算是有的。”
姜堰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一事,便把此前看见陆弛掐住穆司彦咽喉,像是要下死手之事告知苏殷禾。
“行,我大致清楚了,你且再找人查探一下,门内最近是否有生人走动。”两人交谈至此,天色已微微透亮,苏殷禾从椅子上起来,想起穆司彦的话又补充了一句,“让阮若谷派人去吧,莫要惊动医药系的人。”
姜堰应下后提笔写好字条,从窗边唤来一只灵鸢把字条叼走,回头看见苏殷禾又换回蓝色门派服,一时间猜不透这位老祖还有什么打算,“苏老祖,您这是还要回去外门弟子那里吗?”
“不……我尚有其他情况需要再探,你先按计划行事。”
苏殷禾整理好衣物,抬头往内门的方向看了一眼,结束与姜堰的对话后便走出授课室。
第9章 误打误撞
“司彦,你起了没?”
眼看苍穹泛起鱼肚白,整宿未眠的苏殷禾拎着一个木盒和一套干净的衣物,推门走进房间,神采奕奕地扯开嗓子喊起来,“我给你带早饭了,快起来吃。”
“嗯……”穆司彦揉了揉眼睛,一副刚被吵醒的模样。他抬起头,眼神迷离地看着对方,“一木兄这么早就出门了?”
“对啊,我昨晚想了想你说的事情,觉得还是早些汇报给姜太傅为好。”
苏殷禾把东西放到桌面,撩起袖子从盒子拿起一块精致的糕点,颇为满意地塞进自己的口里,“姜太傅让我把你送回内门,好与其他外门弟子集合。至于你昨儿说的事情,他自有打算。”
听到要把自己送回内门,穆符峪门通缉司彦眉头一挑,心情有几分微妙,那口未来得及咽下的东西险些卡在喉咙,“咳咳咳……那我们现在出发?”
“你先梳洗一番吧。”苏殷禾拍了拍手上的渣屑,上下打量着穆司彦,在后者裤脚被抓过的地方停留了片刻。
“一木兄,你真是体贴,日后良人定当有福。”穆司彦笑眯眯地迎上苏殷禾打量的视线,风扫残云般清掉食盒里的东西,落下一句玩笑话便揽起衣服溜进里间。
“那必须的,也不看看我是谁。”苏殷禾朝人咧嘴露出一个极其自恋的神情,待穆司彦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才渐渐收了笑意。
等穆司彦收拾好自己,两人从中厅出发时,太阳已爬上山头。四下寂静无声,只有不时刮过林间的风飒飒作响。
随着苏殷禾踏上回归内门的路途,穆司彦发现这并非此前上山的路,两人似乎沿着山体往下走去。
“通往内门的道路并非只有碎星崖,啊也就是比斗场。现在我们走的这条小道是姜太傅告诉我的,比较近,也没有那般险要,就是窄了些。”看出穆司彦脸上的疑惑,苏殷禾边用树枝拨开身旁的草叶边解释道。
穆司彦了然地点了点头,看这小路上草木丛生,只有一条细细窄道的模样,不难猜测此处确实鲜有人迹。
——反正自己也不认路,走哪都一样。穆司彦叹了一口气,默默跟在苏殷禾身后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