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陆门主了。”姜堰看现下并无更好的解决办法,朝陆弛拱了拱手后,便转身折回雾林。
“哼,天资聪颖。”见姜堰离去,嫉恨的神色毫不掩饰地浮现在陆弛脸上,“老天待我不公,我便自行争取!”
骂骂咧咧着的人扛起穆司彦走回草屋,将后者扔在床上。
“啊,啊啊——!!”墙角一名头发乱糟糟的男子突然扑了出来,却被脚边的镣铐所阻,只能在原地挣扎扑腾。
“滚一边去。”陆弛踹了这男子一脚,后者早已沾满灰尘的白衣又添了一道明显的污迹。
“呜……”男子捂住被踢中的肚子,疼得蜷缩起身体,缩在墙角无法动弹。
“没用的东西。”陆弛面无表情地扫了眼墙角的人,给躺在床上的穆司彦喂了一颗丹药再将其弄醒。
“唔……您是?”穆司彦从昏睡中逐渐清醒过来,中年男子的身影在视野中清晰,他皱着眉头露出疑惑的神色,心底却为提不起一丝力气的身体感到骇然。
“我乃符峪门医药系的门主,也是雾林的看守人。你为何擅闯本门禁地?”
陆弛不紧不慢地走到一旁,在放置着许多瓶瓶罐罐的桌台边翻找着什么。他虽是查问的态度,但神态分明是对此次问话丝毫不感兴趣的模样。
“弟子是外门中人,初次进入内门迷了路,实在无特意闯入禁地之心。”
穆司彦感知到丹田内的神力运转无阻,目前只是四肢乏力,倒定了定神,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试图抬起内侧的手臂。
“无意闯入?那能顺利走出雾林当真好运气。”
陆弛唇角勾起嘲弄的弧度,抓起一个红色的瓷瓶便回到床边。他扣起穆司彦的手腕,暗自提气顺着后者小臂一路摸索而上,“劝你还是说实话吧。”
“弟,弟子……所言,皆,皆实……”
穆司彦只觉刺痛感沿着被抓住的胳膊卷席至全身的神经,骨骼似乎受到重大的压迫感而发出咯吱声,他疼得唇色发白,脖子上青筋尽显,只能断断续续地吐出话语。
“也罢,左右是熬不过今晚的人,说什么都不重要了。”陆弛摇了摇头,另一只手翻出一根银针插在穆司彦的胸前,以免其岔不过气。
穆司彦听着这人的自言自语,巨大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只是他现下对此状况束手无策,冷汗早浸湿了衣衫,每每感觉无法忍受这痛楚而即将陷入昏迷时,又被胸前的银针吊住最后一口气,只能硬生生地任由这撕裂的痛楚拉扯脑海,除却喉间痛苦的低吟已没有力气说出任何话语。
“这极品灵根怎地如此麻烦……”陆弛略带不耐烦地低声抱怨着,忽地面色一变,拔走穆司彦胸前的银针往袖子藏好。
穆司彦一口郁气梗在喉间,在抵住穴位的银针离去瞬间终是昏了过去。
“你给我安静点!”看穆司彦再次昏迷过去,陆弛转身从他的床榻离开,又踹了那缩在墙角低声呜咽之人一脚,便听门外传来小弟子的声音。
“师父师父,你在哪里?弟子有要事请示。”
“往清室说话。”陆弛摆出一副慈祥的模样推开门,示意候在外头的人往隔壁挪步,“你大师兄已然入睡,莫要惊扰了他。”
“对不起,我错了。”来者是一名相貌清秀的少女,她面露歉意地吐了吐舌头,压低了几分声音,“大师兄还是那般模样吗……”
少女提起自家大师兄,不由敛起俏皮的举止,露出忧伤的神色。
“唉,总会有法子的……”
隐隐的说话声随着步伐逐渐远去,蜷缩在地上的男人突然动了动,小心翼翼地往穆司彦身边爬去。
“唔啊!”蓬头垢面的男人在穆司彦胸前点了几个要穴,见人没有苏醒之意,急得抓住后者的肩膀摇晃。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男人猛地抓住穆司彦的脚踝往下拉扯,只是这拖动另一个大男人的动作让他有感到吃力。
男人只把穆司彦的下半身拖离床榻便气喘吁吁,不像一个修道者该有的身体素质,但他只能抓紧时间。
被拉动间,穆司彦的头不断往墙壁磕去,迷迷糊糊醒了过来。他的双腿无力地垂在床边,只觉身体宛若被大卡车辗过一般,脑袋撞在墙壁上的疼痛倒显得微不足道。
“啊,啊——”见穆司彦转醒,男子急急忙忙地朝他比划着什么,不断指着窗外并压低嗓子发出意味不明的音节。
“跑?”穆司彦从男子重复的嘴型猜测后者想说的话,男子使劲点点头,扯着穆司彦衣服下摆催促。
“好,你先别动我……”穆司彦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再次尝试抬起仿佛不是自己肢体的手臂,良久才把手掌移到胸膛上。
“待你大师兄状态清醒些再来探望,你且先回去好好修炼。”
说话声与脚步声再次接近,墙角的男子露出几分悲哀与恐惧交杂的神色,条件反射般抱着头缩了回去。
穆司彦则是身体一僵,咬紧牙用尽最后的力气摸上胸前的坠子,在陆弛推门而入的瞬间消失在房间里。
——坑爹啊!!!
这是穆司彦的神智再次陷入黑暗前最后一个念头。
第6章 缘由
“也算你逃得及时。”身穿鹅黄色锦袍的少年蹲在桥边,用手戳了戳穆司彦的脸蛋,见其毫无反应才把人捞起来抱入室内。
这小小的身板以公主抱的形式抱住一个一米八几的壮汉,在视觉上显然有些不太协调,但他却丝毫不吃力。
“小锦,出来帮忙了!!”临抱着穆司彦,一边迈着轻松的步子,一边扯开嗓子喊人。
“嘘……”听到声音的睿锦从主卧走出来,他放下手里的水盆和抹布,食指抵在唇间示意睿临稍作安静,转身关好房门朝两人走过去。
“要是主人能被这样吵醒的话不更好吗。”睿临伪作委屈地鼓了鼓腮帮子,却也放轻了脚步和说话声,“你先来看看司彦。”
“他怎么回来了?”睿锦推开隔壁房间的门,让睿临把怀里的人放到床上。
“差点被拆了,幸亏跑得及时,算他机警。”
“确实,根骨略有移位。”睿锦右手搭在穆司彦的手腕之上探了探,“中的也只是麻药,问题不大。”
睿锦说着话,调动起神力帮穆司彦导正错位的骨骼。后者在沉睡中一直紧锁的眉头逐渐松开,痛苦的神色稍有缓和。
“嘶……”穆司彦发出一声痛呼,睁开眼睛看见自己已经脱离那间杂乱的草屋,一口提在心尖的气才卸了下来。
“醒啦?”睿临凑过去,眨巴着神采奕奕的大眼睛看穆司彦。
“筋脉中残余的药力也化解了,休息一会便无碍。”睿锦把位置让给睿临,说完话就径自往房外走去。
“谢谢。”穆司彦刚清醒过来,神智仍有几分恍惚,思绪又杂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向两人道了谢后便躺在床上发呆。
“不客气,也算是我俩让你陷入这般境况的。”睿临对睿锦的举动习以为常,没作出特别的反应,只坐在床边捧着脸颊看穆司彦,“你现在感觉如何?”
“除了痛,没什么其他感觉。”虽然身体的情况好转,但毕竟刚受创过,因之产生的痛楚不会凭空消失。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睿临敛起平素故作出的稚嫩可爱模样,语气带有几分意味深长。
“重要吗?”穆司彦白了他一眼,翻过身背对着人,“我说不想干了,你能把我送回去?”
——这笔可算是笔半强制的交易呢!果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完成的任务。
“唉,也不知道是谁去度假岛旅游,倒霉得遇到天降异象,海水几近淹了半座小岛。遇难者之一在这对他的救命恩人冷眼相待,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睿临说着话,伸出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穆司彦的脊骨,惹得后者只觉太阳穴突突地跳动。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没有不想干,这笔交易非常合理且划算。”
没错,虽然他是在海边捡到坠子的瞬间便被传送到这个世界,但不久后海啸来袭,抵御措施无法阻挡其来势,住在附近的游客无一幸免。
来到这里后,第一眼看到的这个少年,便提出如果想回去原来的世界,只有到各个位面世界收集神力,完成任务方可——因为自己是他们所说的最完美的神力载体。
穆司彦之所以能捡到这个坠子,进而通过它来到这个世界,也是这个原因。
“当然,员工的身心健康是很重要的,如果你想一直留在这陪我和小锦我也很乐意,大不了我们换一个任务者。要不是我和小锦到其他位面世界会直接令其崩溃,被设了不能离开的限制;要不是主人的坠子有且仅有这么一条,也只能供一人使用,我们也不至于只把这个重任放你身上。”
“请务必让我继续完成任务!”穆司彦双手合十,正色道。
虽然这两童子把他送回原来的世界是一件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但穆司彦也知晓,天下间没有白吃的午餐,不能奢想二人会这般无条件地帮助自己。
不管这任务有多难,有多危险,于穆司彦而言,却算是好歹有个盼头。他的家,他的根,他的羁绊与归宿,可全在原来的世界,他若说不想回去,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