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曲荃已经火冒三丈快憋不住要破口大骂的样子,危岳雁笑意更浓,不缓不慢的凑到曲荃跟前火上浇油,“更何况,你我具体要娶谁,都是朝中流言罢了,陛下圣旨中没有写明,那就是没有定论。在我看来,根本就没有什么上错花轿之事,圣旨上说我的妻子形容姝秀,娴熟大方,品貌出众,我觉得,说的一、点、不、差~”
霍的一声,尚书大人愤然振袖,“好好好,好你个危岳雁!”
危岳雁看着向来巧舌如簧的尚书大人被她气的再说不出什么话来,差点破功仰天大笑,但想想面前的尚书大人这般气的原因可能有一大半是因为错娶的妻子实在不如意,也着实可怜。便拿拳头抵上下巴佯装干咳了两声,“尚书大人,天色不早了,你再不回家怕是要误了晨省——”
话未说完,只见气的就快着火的尚书大人几步走到一盏红木灯台前,重重的踹了上去,直把那可怜的灯台踹的拦腰折断歪倒在地。“我当你多年浴血沙场是个堂堂正正的君子,没想到竟是如此卑鄙小人!真是丢尽了古门兵家的脸!”
言落,尚书大人头也不回摔袖离去。剩下危岳雁一个人对着满院繁灯,笑的前仰后合。
尚书大人可别忘了,兵不厌诈呦~
第十六章 绝地反击
从将军府里出来,气的身上几乎随时都在冒火星子的尚书大人没有上轿,而是自虐一般在金陵城里瞎转,几个轿夫怕引火烧身不敢离得太近,只得远远跟在后头。
转了一大圈都没有找到一家开张的食铺,因为暴怒而离家出走的智商终于又回到尚书大人的脑子。金陵城有宵禁令,宵禁后除更夫以外在城中被捉到的任何人等,皆押送夏台刑狱司杖责五十。而且这宵禁令还是她当年定下的呢……
“回府!”尚书大人一摔袖,悻悻然打道回府。
一进尚书府的大门,绕过用来遮蔽堂室的石屏风,瘪了肚子的尚书大人循着路就往厨房奔去。撸起袖子给自己简单下了碗馄饨,就着厨房里那盏滴满烛蜡的矮灯,可怜兮兮的吃了起来。
春季的夜晚不是那么寒冷,却也并不暖和,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夜雨,有几丝飘入窗棂沾到了正在窗边吃馄饨的曲荃面上和衣襟上。在街上吹了一夜冷风,现在又被雨淋,尚书大人一边吃着馄饨一边委屈的吸鼻子,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为啥要被这么折腾啊,为什么啊,这究竟是为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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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寝屋的门突然开启,正在收拾洞房里那一地狼藉的凌雪霁一把丢了扫帚绕过屏风跑到门前,探头探脑的往曲荃身后张望。
曲荃面无表情,“你在找鬼吗?”
凌雪霁一惊,小心翼翼问道:“那个,你不是去接我姐姐了吗?我姐姐呢?”
“你姐回不来了。”曲荃看也不看凌雪霁一眼,推开凌雪霁就往屋里走。
凌雪霁听她这么说,一张小脸登时煞白,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滚落下来,“呜呜呜姐姐果然惨遭不测,呜呜呜……”
惨遭不测?曲荃内心狂汗,这丫头脑子里把自己和危岳雁想成什么了?
“别哭了。”一条干净的丝帕摔在凌雪霁的脸上。
“我姐姐,呜呜……到底发生了什么呀……”下意识接住丝帕捂上眼眶,丝丝缕缕的兰花香气钻入鼻孔,凌雪霁忍不住使劲嗅了两下。
在四君子青玉屏风旁顿住身形的曲荃眉目微敛,满室烛光透过玉屏柔柔的洒下来,衬的那人五官精致,温润如玉。她长叹出声,转过头来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幽幽过来,“雪霁你初来金陵不知此地险恶啊,我当初听闻那些事的时候也是毛骨悚然,没人守着的话大门都不敢出,甚至连早朝也称病半月未去。”
“是,是什么事情?”凌雪霁捏着丝帕,含泪凝涕的望着曲荃,一颗心悬到嗓子眼。
曲荃抬起手轻抚玉屏上镂空的木框,感受指尖那不甚光滑的触感,“原本我也不敢相信,但是随着送来刑部的百姓失踪案件越积越多,调查进一步深入之后,我也不得不去相信……”
“相信……什么?”凌雪霁满眼泪水盈与眼眶,心头那根弦崩紧到了极限,直到曲荃说出那句话——
“危岳雁,有食人肉的癖好。”
“当”的一声震响,凌雪霁先是愣了片刻,紧接着小嘴一瘪,就在曲荃好整以暇的准备欣赏她毁天灭地的哭泣时,她竟然重重一抹眼泪,从收拾好的百宝架上取来长剑,整了整衣服一脚踹开房门。
“你上哪去?”曲荃急忙冲上前一把将人拽住。
凌雪霁视死如归,“去将军府,替姐姐报仇。”
曲荃扶额,真是新手怕高手,高手怕阴的,阴的怕不要命的……
“那个你冷静啊……”
“你叫我怎么冷静!”凌雪霁一双眸子厉的惊人,“我姐姐原本是有喜欢的人的!偏偏那狗皇帝一道圣旨把她嫁到了金陵,入了那吃人的将军府!”
“啊?你说你姐姐之前有心上人?”曲荃拉着凌雪霁的手一顿,脑中飞速旋转,片刻计上心来。
凌雪霁恨恨的盯着门外连天的雨幕,咬碎一口白牙,“如果没有这档子上错花轿的事就好了,你虽然是个狗官好歹不会伤我姐姐性命,可是那个危岳雁!”
曲荃一掌拍在门框上作痛心疾首状,“那危岳雁人面兽心真不是个东西!”
凌雪霁闻言讶然看她,“你这狗官倒还有点良心。”
曲荃权当没有听见“狗官”两个字,一把抓住凌雪霁的手,“走,我带你去那危岳雁的府上,为你姐姐讨个公道!”
“曲大人。”凌雪霁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她没有想到曲荃竟然会愿意帮她,一屈膝发现自己拿着剑不方便行万福,便化掌为拳对着曲荃行了个武人间的抱拳礼,“凌雪霁谢过大人。”
大气的挥了挥手,曲荃先行步出门外,朗声嘱咐道:“来人,备两顶软轿,摆道十二卫将军府!”
哼哼,危岳雁呀危岳雁,凭什么我这一夜受尽苦头,你却能享暖帐春/宵?
我没过好,岂能容你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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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天□□明,通往将军府的窄路上,两顶软轿自远处而来,又在将军府大门前停下。经过通传之后,将军府的管家顶着两个黑眼圈神情恍惚的后退数步,终于一头撞在用来遮挡堂室的大石屏上。疼的嘶哑咧嘴的管家根本顾不上处理伤口,捡起掉落在地的灯笼片刻不敢停歇笔直往将军大人的新房跑去。
犹自沉浸在新婚的喜悦当中的危大将军,正托着脑袋半枕在床上,温柔的看着自家妻子的睡颜。只觉得这一刻的时光太过美好,美的如同一枕幻梦,想永远沉溺下去,再也不要醒来。
“咚咚咚。”极度不合时宜的叩门声再次响起,危岳雁青筋暴起,忍耐着为凌秋泛捻了捻被子,轻手轻脚的走下床,悄无声息的溜出房门反手带上,飞起一脚直接将管家踹开五尺远。
“你是不是真想吃军棍了!!大半夜的还要闹上几次!”危岳雁压低声音斥道。
管家揉了揉屁/股,一骨碌的爬了起来,揪着眼睛为自己辩护,“将军啊,不是小的多事,是确有要事啊!”
“讲。”危岳雁声音沉如寒铁,发质极好的头发垂落两肩,映着月色看去,宛若修罗。
管家颤抖着身躯,如实禀告。
“尚书府又来人了。这次不仅来了曲尚书,还有……尚书夫人。”
第十七章 鸡犬不宁(上)
危岳雁穿着件中衣坐在偏厅里,黑着一张脸看向那个笑成狐狸的人。
“新婚之夜二度来访,曲大人莫非是想嫁入我将军府了?”
曲荃笑着拱拱手,“我若要嫁,也得将军愿意娶呀。”
凌雪霁一只手死死的按在腰间,恨不得现在就活刮了危岳雁,但由于曲荃来之前和她说了莫要轻举妄动,所以现在只能拿一双眼睛在意念中将危岳雁片成片。
危岳雁是第一次看到凌雪霁,她一只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欣赏,发现这个姑娘的长相和她姐姐不是一个类型的。凌秋泛如冰如霜,一双秋水眸似水墨轻横,而这凌雪霁,却是一双精神气十足的新月眸子,两道剑眉斜飞入鬓,稚嫩中不乏英气。
曲荃看了看危岳雁,又看了看凌雪霁,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抚掌笑道:“哎,危将军这是后悔了?”
“后悔什么?”危岳雁收回目光,将丫鬟备在桌上的茶盅取来,掀开盖子轻轻往里头吹气。
“后悔自导自演了上错花轿的戏码,白白娶错了妻呀。”曲荃大半夜的不知怎么脑抽竟然带了把素缎折扇来,“刷”的一下展开侧了身子给快等的着起火来的凌雪霁扇风。
茶盅“砰”的一下砸在桌面上,陶瓷碰撞间发出叮铃脆响,“曲荃你别血口喷人搬弄是非!”危岳雁沉了脸。
“我之前来的时候就这么说了,而且将军当时也没有辩驳不是吗?”曲荃夸张的拍了拍胸口,佯装自己被危岳雁吓到的样子。
长剑出鞘直指危岳雁,“原来这一切都是你捣的鬼!你还我姐姐来!!”凌雪霁大喝一声就要向前,一把被曲荃捞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