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永阳叹了口气,“以后这样的话不许说了,仔细传到夫人耳朵里去。”
大宫女替她生气,显然也气上了头,“夫人哪里会听到?我们醒时她早出门了,我们睡后她才回来,能听到我们说她莫非是神仙不成!”
“县主!县主!”话音刚落就有小宫女从外头跑进来,气喘的不行,“夫人,夫人回来了,县主您要不要去房里看看,刚刚我们怎么喊夫人都不理我们,别是出了什么事。”
“无事的我去看看。”永阳站起身来,哂然一笑,“她从来都是这样,能有什么事。别担心了。”
嘴里说着这话心里却紧张的很,一路快步来到寝屋,一股浓烈的熏香扑鼻而来。
“你不是从来都不用熏香的,怎么今日——”她原是朝着屏风后那个若影若现的人影走去,却被一声兽鸣吸引去了注意力。
“诶,是你,是你们!”熟悉的两团烟紫色的小身影在外间的床榻上挤作一团,可怜兮兮的发出微弱的兽鸣。永阳忙心疼的将两团小东西抱在怀里,移来烛火一瞧,发现两只都瘦了不少,忙喊人来准备温热羊奶,柔软的床铺被榻等一系列物品。
在她忙碌间,屏风后的人已经绕过来,还未打个照面就往外走,永阳想唤住她道谢,衣袖被幼兽咬着脱不开身,说出口的感谢也被打落在拂袖扫上的门框上……
***
曲辨幽脚步如飞的冲到书房踹门关门一系列行云流水完成,自新婚之夜后她就时常留宿书房,府中宫娥见怪不怪,加上平日里她人缘不好也无人管她。
背重重抵上门框,一滴冷汗自曲辨幽额头滑落。她缓慢的滑坐在地上,从胸中掏出火折子和没用完的蜡烛点燃,放在一旁——她已经没力气去点书房的蜡烛了,一整日与天夺命已经耗去了她所有的力气……
就着烛光扯去胸前衣襟,离胸口五寸之处,皮肉翻卷伤口狰狞,虽然已经做了处理但看来还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疗养了。
真不知道该怎么和母亲及娘亲交代,危叔公和凌叔公会不会责备自己……幸好太祖母和云妹外出游玩,否则定要心疼死了。若是让岳雁姨姨知道了少不了一顿臭骂,然而每次岳雁姨姨骂完她,自己就会被秋泛姨姨骂……大哥知道了会不会责备她闯暝泣谷这种事也不告诉家里,至少也要告诉他,哥哥总是要保护妹妹的,这话不知听了多少遍……还有析微那个小笨蛋,铁定又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有阿茅……但愿他们都不要知道才好……
可是伤势这么重,若是一直待在县主府养着,家人定会知道的吧……
正胡思乱想之际,外头传来敲门声,伴随着女声温柔到生怕惊醒什么的声音,“辨幽,你在里面吗?”
“什么事?”曲辨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如常。
“没,也没什么事。”永阳攒着自己的手指,战战兢兢的站在书房门前,“就是想来谢谢你,我真没想到……你,你竟然会放在心上……我也替小东西们和它们的母亲谢谢你……”
“不必,它们命不该绝罢了。”曲辨幽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我准备休息了你快走吧。”
门外似乎犹豫了一下,随即很干脆道:”好,那你早些休息。我……我明日为你坐一桌菜,你可千万不能拒绝啊。”
曲辨幽已经完全没力气,强撑着等脚步声走远了,才放纵自己的意识陷入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等书房里的蜡烛都快燃尽,停住在附近半个夜晚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轻轻启开门栓,轻声入内,将横倒在地上的人轻轻扶起,颤抖的手指抚上敞开衣襟的,布着狰狞伤口的胸前。
永阳捂住自己的嘴,以免压抑不住的哭声惊动梦中人。
聪慧如她如何猜不出屋中浓烈的香薰是为了掩盖血腥味,匆匆来复去是为了不昏迷在她眼前……这个人看似冷清冷面,却将她的所有诉求都放在心中。愿在她生辰之日,以身犯险,送上最真诚的礼物。
是的,这是她二十一年来,收过的最好的生辰礼物。
小心翼翼的为她上好药,细致包裹好伤口,她不敢挪动她的身体,边让她在无知无觉中,尽量舒适的靠在自己肩上。
曲辨幽傲骨一世,定然不愿示弱与人。
那便如此吧,让我们在对方看不见,看不明的地方互相守护,彼此倚靠……
直到——
你愿意将我规划入往后余生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