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命运,就在于她有一个争气的肚子!
惠妃走了一圈做了一番黄粱美梦,正准备打道回府,突见墙角一抹月牙白的身影一闪,却是不来拜见惠妃娘娘,还想躲到一边去,躲就躲了,三更半夜让她看见了一晃而过的鬼影,这是要吓着她吗?吓到她不打紧,吓到了肚子里的龙嗣可怎么得了?
“什么人?!”她大喝一声。
那人躲在墙角就以为自己隐了身形,居然不吭气装死。
惠妃气不打一处来,“吴嬷嬷,去把人拖出来,还懂不懂规矩了。大晚上的装神弄鬼!”
吴嬷嬷带了两个宫女去把墙角那人拖出来,一瞧,还不是一个人,竟然是两个。
其中一个,正是被她打发去瑞德宫的萧沫雪,另一个不是别人,正是那冤家对头苏铭玥。见了苏铭玥,惠妃真是七窍生烟,要不是她,自己也不至于费煞苦心地又去找两个少女来,要不是她,那两名少女也不会背上魅惑君王的罪名。当然,届时苏铭玥一样背上魅惑君王的罪名她是不在意的,或者说她是不曾想到的。眼下的惠妃,只想出一口恶气。
跟在身边的宫女太监没有趁手的武器,不打紧,一顿拳脚也够这两个娇滴滴的妹妹受的了。
惠妃假意动了胎气,一手捂着肚子作出要晕倒的样子,吴嬷嬷赶紧扶了在旁边坐下,由一名小太监团身一趴当了凳子。惠妃的手绢团在手心里,颤巍巍地深出一根玉指,正指着跪在地下的两个妹妹,“你们故意的是不是?你们要害死我是不是?给我打,照死里打!”
萧才人一味的苦求,拳脚招呼在她身上之后便缩成一团开始嘤嘤哭泣,“惠妃娘娘饶命,我们不是故意的,正是怕冲撞了娘娘,惹娘娘不高兴了,是以躲在一旁。哎哟,哎哟……疼死我了,娘娘饶命啊!”
“还敢求饶,给我掌嘴!”太监左右开弓地掌嘴。
反观那苏铭玥倒是个脾气倔的,肚子上挨了几脚,连闷哼一声都没有,惠妃使了个眼色,吴嬷嬷捋起袖子亲自上阵,她也不直接打,而是用铁钳样的手指去拧去掐。
折腾半天,两名少女倒在地上已经动弹不得,惠妃这才吩咐宫女太监们停了手。
“让她抬起头来。”她要欣赏一下苏铭玥此时的表情。
太监强行掰起苏铭玥的脸,但见灯笼下一张惨白的脸,泪光盈盈的双眸,沁了冷汗的额角,男人见了必然会心动,只是自己不是男人。
“你把我招进宫就是为了作践我吗?”苏铭玥沉声道。
惠妃不曾想她还敢这样问自己,随即狞笑,“是又如何?”
“你以为你娘是被我娘毒死的吗?她是你亲爹毒死的!不,她是蠢死的,我看你也早晚会蠢死。”
“你!”惠妃作势要打。
“你不为你肚子里的孩子积点德吗?”苏铭玥一双美目冷冷地扫过来。
这句话戳到了惠妃的痛处,她正怔忡之间,苏铭玥突然大喊一声,“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皇后娘娘,妾身有天大的冤屈,恳请皇后娘娘为我伸冤哪!”
惠妃吓了一跳,转头只见一条人影就立在不远处,她赶紧跪下去,身边的宫女太监也立时呼啦啦跪倒一片。
趁这个时候,苏铭玥一不做二不休,拉起地上的萧沫雪,两个人一瘸一拐地夺路而逃。
远处那条人影待得近了,却并非皇后,而是兴庆宫的康妃娘娘,她与皇后身量相当,也是个高个子的美人儿,加上惠妃做的是亏心事,是以一下子竟然没有分辨出来。康妃一脸的莫名其妙,“姐姐认错人了,休要对妾身行此大礼,快快起来。”
惠妃身怀六甲行动略有不便,被七手八脚地扶起以后,她猛地推开康妃道:“三更半夜的,你怎么在这里?”
“是皇后召见我呢。”
第9章 见卿心切
“三更半夜的,你们怎么就跑出去,还撞见她了呢?”魏向晚见了苏铭玥和萧沫雪身上的伤,自己都跟着疼了起来。苏铭玥从脖子到后背上,全是拧出来的淤青,肚子也被踢了几脚,还不知道有没有伤及内脏。萧沫雪一张俏脸更是肿得面目前非,嘴角还渗出血丝来。
苏铭玥刚刚一直忍着泪,到这时候方有劫后余生的委屈,待宁妃拿伤药过来的时候,终于扑进宁妃怀里放声大哭
原来她一早听说萧沫雪和程佳音在瑞德宫侍奉太后,她在宫里头也没旁个亲近的人,这两名少女同是苏府挑选之后招进宫来的,又被惠妃视若弃子,是以同病相怜之下,三人便结了姐妹之亲。苏铭玥也同她们打听打听苏府的情形,看看有没有可能将她们放出宫去,回到父母至亲身边。她自己与父亲倒算不得亲厚,家中更无留恋之人,只一个小丫鬟红菱,也不知道如今还是不是在苏府里,然而总比在这宫里头,日日夜夜担惊受怕,防着惠妃娘娘来害自己要强一些。当年自己的娘亲还在世的时候,怎么也是苏云海的续弦,彼时苏静贤不敢动她,后来娘亲去世不多久,苏静贤就中选入了宫。如今在这皇宫大内无亲无故,苏静贤更成了一手遮天的惠妃娘娘,自己的苦日子还有头吗?
至于萧沫雪和程佳音就更是思念家中父母双亲,兄弟姐妹,皇帝虽然年富力壮,英明神武,不是讨人嫌的糟老头子,然而说宠爱就宠爱了,日日夜夜里留在长乐宫寻欢作乐,叫人消受不起,要么说冷淡就冷淡了,前朝的政务军务够他忙的,战事胶着消停下来,他也不曾来看过她们姐妹二人。任由惠妃把她们拨去瑞德宫,和一个神情冷漠,只知吃斋念佛的陌生女人作伴。
“今日里正是佳音妹妹十六岁的生辰,她是家中幺女,最得父母兄弟疼爱,如今身在宫中,有家不能回,境遇凄凉,不免悲悲切切。太后又是吃斋念佛之人,素喜清净,听不得有人哀声哭泣,佳音妹妹的生辰我们带去了礼物,又陪她说了一会子话,对她好一番劝慰,待得她睡下了,我方才起身告辞。”苏铭玥将遇上惠妃的原委道来。
“铭玥妹妹原本未打算天黑才返回衍庆宫,来时也不曾带着灯笼,这一路行来天黑路滑,我怕她跌着了,就禀明太后,掌了灯笼和她一起过来,反正我也睡不着,想和妹妹多说说话,索性憩在衍庆宫。冤家路窄,不知道怎的就遇上那个煞星了。”说到此处,萧沫雪又是泪水涟涟,“她初时招我们进宫争宠,为的什么还不清楚吗?却不曾想惹怒了皇上,转头就把我们姐妹弃之不顾了。”
一屋子人悲悲切切,凄凄惨惨,连宁妃和魏常在都思及家人,跟着一起落泪。
“不能就那么便宜了那毒妇,这么无缘无故的糟践人,不行!”魏向晚拍案而起,“铭玥妹妹,走,我带你去永轩宫,听闻皇后娘娘今日里回宫了,我们去她跟前告状去!”
“这都什么时辰了,皇后娘娘有正事要忙,要告状也不能这会子去。”宁妃急忙劝阻。
“皇后娘娘不会坐视不理的,这事她必得管一管。”魏向晚不服气。
“我的小祖宗啊,今夜真去不得。皇后娘娘要商量的是军国大事,你去冲撞了她还得了!”
“皇后娘娘最见不得后宫欺压无辜,踩低拜高,我知道她忙,我们不会打扰她,我们在永轩宫门外等,等她忙完了再求见,让太监去通报。”魏向晚说着已经摩拳擦掌,拉起苏铭玥和萧沫雪就要去告状。
“如今大敌当前,你当皇后娘娘有这个闲功夫来管你这事?别惹得她不高兴才好,她可是上阵杀敌过的人,一剑将你刺个对穿还不是稀松平常的事!”
宁妃这么一说,吓得苏铭玥连连摆手,挣脱魏向晚,“这可开不得玩笑!我们这些私人恩怨在军国大事面前不值一提。”说罢又道,“不过话说回来,历朝历代都不许后宫干涉内政,唐时那武后还称了帝,宋时就十分忌惮,把女人管得很牢。怎么我们这位皇后可以这样大权在握?皇上就不忌惮她吗?”
“皇上说过,我们这位皇后是钟无艳再世,穆桂英重生,而他不是宣王徽宗,更不是没有才干体弱多病的李治。据说当年皇后是许过亲事的,彼时皇上还是燕王殿下,**皇帝驾崩前夕,他去梁府抢亲才得了皇后。皇后也属意于皇上,便心甘情愿当了燕王妃。洪熙元年,皇上初登基的头一个月,两人还曾并称二圣临过朝,那是当年燕王抢亲的时候亲口答应下的。便是满朝文武反对,梁老将军亲自劝说,他都不以为意。只是后来,许是一山不容二虎,两人在政见上似有分歧,加上梁老将军的一再劝说,皇后便退居后宫,不再上朝。”
“这个我倒是没听说过。”
“后宫也不许议论此事,我今日里说的这番话,你们明日可不要抖漏出去。有一日两个小太监背后议论咱们皇后娘娘临朝的事,让皇上听到了,给活活打死在永轩宫的蓝翊殿前。”
“啊呀!”魏向晚捂口,“你竟不曾和我说起过这事。”
“皇后临朝不足一个月,所以这事就少数几个人知道,后宫里大部分嫔妃,都是之后纳进来的,所以并不见得知情。而且那打死的小太监正是皇后宫里的,这以后谁还敢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