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嫔们笑而不语,算是默认。
“我让他写的!皇上的字真好看!”魏向晚由衷地夸赞,“比我写的好看多啦!”
苏铭玥道:“你完了,你犯了杀头的大罪了。”
“什么什么?发生了什么?”魏向晚不明所以,“我做错了什么啊?我夸皇上的字好看也犯了杀头大罪?”
“触怒龙颜,你说呢?”
魏向晚指指外头,“我看皇上挺高兴的啊!”
宁妃摸了摸她的脑袋,“放心,平素皇上最疼爱你了,他怎么舍得砍你的头。”
贺昭仪问梁冠璟:“那皇上这首诗还要誊在灯笼上挂起来吗?”
梁冠璟很为难。
苏铭玥道:“当然要,不然皇上会问,哎?我写的诗去哪里了?是不是她们看不起我啊!”
梁冠璟拿手指戳了她的脑门,“你给他改改,说好了,只能改一两个字。”
“皇后娘娘这是为难奴婢啊!”
“改不好,就砍你的头!”梁冠璟威胁。
“铭玥妹妹的文采最好了,绝难不倒你,这干系皇家的颜面,你可要全力以赴啊!”旁边宁妃帮腔。
苏铭玥拿着笔,为难地思忖片刻,跟皇帝批奏折似的,在上面圈了一个字,把新改好的字写在旁边。妃嫔们纷纷凑过来看,大赞绝妙,将一首平淡无奇的打油诗,改得自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境。
梁冠璟便命太监去拿灯笼过来,将今日里新得的这些诗,让苏铭玥誊上去,挂到各宫各院去。
苏铭玥喊冤,“奴婢做错了什么,要这么罚奴婢?”
“抄几首诗你还冤枉上了!这里就数你的字最好看,不是你抄难道还去南书房请先生抄?”宁妃道。
“那还是皇后娘娘的字最好看,要不皇后抄了吧。”
“好了好了,别互相吹捧了。”梁冠璟看不下去了,说着指向苏铭玥,“让你骑马你不乐意,让你誊诗你也不乐意,你有哪件事乐意的?”
苏铭玥哼哼唧唧地撒娇,“皇后娘娘息怒,我抄还不行吗?”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中秋夜,月满京城,宫里面张灯结彩,宫外的街巷也是人潮涌动。
长乐宫因得惠妃失宠,近些日子一直闭门思过中,是的,失宠必然是自己哪方面做得不对,自然要闭门思过。虽然皇帝默许年后给各宫妃嫔统一升一升位份,她的贵妃之位保住了,不过闭门思过是免不了的了。
皇帝因为作诗的事深感丢了面子,所以中秋夜再听说后宫有什么活动就推脱自己公务繁忙,只参加了宴席,余的让妃嫔们自己尽兴玩乐,自己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吃过宴席,梁冠璟对苏铭玥道:“想不想出宫去瞧瞧?”
魏向晚凑过来,“我也去!”
平日里梁冠璟都与人说是去西郊马场,魏向晚不爱骑马便不跟来,今夜里知道必是出宫去瞧新鲜,自然死活要跟。梁冠璟拗不过,便让苏铭玥给她打扮成小公子,梁冠璟扮作她兄长,兄弟俩带上丫鬟惜玉和表小姐苏铭玥一同外出。
一行人乘了车出了宫门,七拐八弯地很快便到了京城里最热闹的地方,梁冠璟照例选了常去的茶楼,常去的二楼雅座,在那里听说书看唱戏。魏向晚难得出宫来,沿途都在一惊一乍中,被梁冠璟威胁再不淡定下来,往后再别想跟,于是她只好装哑巴,只是不出半刻又要:“哟,这是什么,他们在做什么?”
几人才刚刚坐定,小二便上了茶,“爷今日来得晚了!”
“家里要吃团圆饭。”
“小的猜一准儿是!湘玉姑娘说要唱一个新曲儿,特意等爷来了才开嗓子。”
“那今日里要多给些赏钱了。”梁冠璟一摇折扇,扭头往下看,那名唤湘玉的姑娘果然抱着琵琶坐在一楼戏台上,向这边盈盈一福,眼眸一转,简直顾盼生辉。
魏向晚道:“她在给你暗送秋波呢!”
苏铭玥探头一看,“你便是带了女眷,也防不住别人投怀送抱。”
梁冠璟忍俊不禁,“你吃的什么醋?”
突然帘子一掀,来人拱手一揖,“梁兄,原来在这里呢,怎么也不叫上兄弟一起?”
不是郑国公主还是谁,她习惯了男装打扮,跟梁冠璟比起来,举手投足更见潇洒风流,她也不客气,大喇喇地就进来,身后书童也是宫女假扮的,那小二赶紧给添了座,让这两拨人坐到一处。
“我听说你是这儿的常客,居然也不告诉我一声,正好,我也喜欢听曲儿喝茶,一起一起。”
“你既然要来,那我以后就不来了。”梁冠璟作势要走。
“哎?为什么呀?”
“避嫌!”
郑国公主气噎,“论过河拆桥,你认第二,没人认第一了。”
梁冠璟道:“你若是来看我,我也不会避而不见,就是不该选在这种地方。”
“这种地方怎么了?”
“仿佛是做贼心虚。”
魏向晚插进话来,“这种地方适合幽会。”
两个人一起回头看她,旁边苏铭玥已经面红耳赤,指着下面道:“你们不听曲儿吗?”
魏向晚也去看楼下,突然“呀!”地一声惊呼。
“怎么?”其他人都去看她,魏向晚这次倒是红着脸退回来了,“一楼戏台右边,快看快看!哎呀,莫让他瞧见了!”
她那么一闹腾,别说楼上的众人要探头去看,连楼下都听到了动静。
只见魏向晚指的地方,正有一名苏铭玥不认识的灰衣公子看着这边,听到魏向晚大呼小叫,他索性缓缓站起身,仰头看向这边。
梁冠璟刚刚与郑国公主一来二去的时候,还一脸笑意没个正经,此时那笑容却是凝固了,手里的折扇从二楼栏杆上就这么落了下去,仿佛惊弓之鸟般落在楼下地板上。
那灰衣公子上前几步去捡了折扇,然后向梁冠璟微微颔首。
“这个公子长得真好看啊!”魏向晚赞叹。
苏铭玥脑海里也浮现无数美好的诗词,大抵佳人倾国倾城,遗世独立说的都是红颜,而这位灰衣公子就不是君子如玉这么说说而已,已经到了祸水的级别。倒不是说他面貌姣好,男生女相,而是整个人长身玉立,俊美不凡,虽一身朴素的灰衣更衬得出尘脱俗,倘是穿了盔甲骑在马上,那简直如同天兵天将下凡,当年汉武卫青,赤壁公瑾,还有那南陈的韩子高也大抵就是这样了。
“此地不宜久留,走吧。”
“怎么走了啊?”魏向晚显然还没看够美男子。
“这是郑国公主的驸马爷,人家夫妻团圆,我们挡在这里做什么?”
苏铭玥心里“咯噔”一下,是他!居然是他!
梁冠璟曲子也没听完,匆匆回宫,刚入永轩宫淡影楼的院门,却见院子两边左右站着几名小太监,正是平时伺候在皇上身边的。
她心道:“这消息未免太灵通了。”
果然韩成玦来兴师问罪了,他让所有闲杂人等到门外去等着,耐着性子问:“这么晚,还这副打扮,去哪儿了?”
“跟几个妃嫔去赏月了。”
“宫外的月亮就比宫里圆吗?”
梁冠璟听出他满肚子的不高兴,忙跪下听训。
“你是朕的皇后,当知道成日里跑到宫外头听那些不入流的淫词艳曲,有失身份!”
梁冠璟不想反驳,只觉得挺厌烦,她现在连吵都不想吵,跪在那里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好了,希望韩成玦赶紧训完赶紧走人。
“你给朕抬起头来!”
梁冠璟面无表情地抬头,她知道应该装出诚惶诚恐的模样来,要是再好好解释一番,声泪俱下,韩成玦一准儿满意,但是她实在不愿意,不是傲气,就是懒。
韩成玦果然怒容满面,“你不解释吗?”
“没什么好解释的,臣妾的确经常出宫,我以为六宫之主,想出门就出门了,皇上也没说每次出门都要禀报。”
“你还知道你是六宫之主吗?哪朝哪代的皇后是你这般的?”
“那皇上不如废了我吧。”
韩成玦气急,几乎抬手要来扇她耳光,只是夫妻多年,他还从来没动手打过女人,那一巴掌到底没落下来,非但如此,他扣住梁冠璟的手腕,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一直拖到内室,往床上一推。
梁冠璟见他来拉扯自己的衣裳,拼命反抗,她是练家子,皇帝多年不上阵打仗,尽管男女有别,真打起来她未必输,只是真打起来,恐怕要伤了韩成玦。在犹豫到底卸了皇帝的胳膊还是卸了皇帝的腿时,衣服已经给拉扯得不成样子。
“你是天子,九五之尊,不觉得这样做有失身份吗?”梁冠璟以牙还牙。
韩成玦却仿佛没听见似的,把她死死地按在床上。
“你这么久没让男人碰,想男人了吗?我成全你!”已经说得如此淫。邪。
梁冠璟怒极,一个巧手挣开,再反手为爪,扣住皇帝的肩膀一拧一扯。韩成玦本能地闷哼一声,他先是想忍住,只闷哼一声,左忍右忍,终于吃痛在床上滚作一团发出惨叫。
几个御前侍卫赶紧冲破太监的阻拦,奔到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