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军官得令不敢行礼,挺身立正站在门边,一直目送白鸥的背影消失。
李遇也被白鸥罩上了斗篷兜帽,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方才门边的一幕他都瞧见了,白鸥大概是已经露了身份,他们才会这么顺利地进了门,那现在……
白鸥马上就会送自己去待城府衙了罢?
他低头想着,整个人恹恹地拽着白鸥的衣袖,也没顾上看路,和路边一个胖丫头撞了个正着。
白鸥瞧见了正是要挡,可李遇心不在焉,那丫头也是冒冒失失,他手都伸出来了也没来得及,连忙警惕地掀开兜帽,却只看到一个十五六岁大的小胖丫头。
“哟——对不起,对不起!”那丫头满脸堆笑,胖乎乎的圆脸上眼睛眯成一条缝,连连道歉,一口待城当地口音,“是我走路不看路了!”
“没事。”白鸥放下心来,不动声色地将李遇往身边揽了揽。
突如其来的小小变故打断了李遇的思绪,他掀开兜帽,瞧见了面前的丫头,也抱歉地笑了笑。
“听口音,二位公子不是待城人罢?”那丫头活泼地递上手中的竹篮,“赶路辛不辛苦,买个桃儿解解渴罢?”
李遇抬头看了眼白鸥,白鸥立刻警惕地摇摇头,“不用了。”
胖丫头古灵精怪地转了转小眼睛,“是没银子吗?”
“是没事儿——”她说着从竹篮里捡出两个油桃塞进李遇怀里,“我送你!”
“这……这不好罢……”李遇连忙伸手要去摸钱袋子,可银子刚才被白鸥带去“忽悠”城门的驻军了,他一时脸上有些尴尬。
“真没事儿!待城大胜,我娘说了,上街要是看见了驻军的大哥哥,要请他们吃桃子!这桃子都是我家地里种的,可甜了!”
“看在两位小哥哥这么俊的份儿上,你们从外地来,也沾沾我们待城的喜气儿!”
胖丫头嘿嘿地傻笑,说着便跑开了。
“那丫头……”李遇带着点尴尬抬眼偷瞄着白鸥,“也挺可爱的……”
“你才比人家大几岁,就叫人家丫头——”白鸥笑着揉了揉李遇的脑袋,“不过是个可爱的小丫头。”
他明白李遇想说的是什么。
那是个活泼又热情的丫头,很可爱的小姑娘。
不止是待城,临安或者江宁,有很多这样的丫头,救过他的老夫妇,和姜家村夫妻俩。
整个殇宁,有很多朴实可爱的百姓——
那就是李遇肩头卸不掉的天下。
“走——”他搭上李遇的肩膀,“找个地方住下。”
“住下?”李遇的眼神疑惑又惊喜。
天都快黑了,他以为白鸥会尽快送他回待城府衙。
白鸥突然躬身平时着李遇的眼睛,“就快回去了。”
也不知道下次再能出来是什么年月。
“还有什么想做的吗?”他问道。
“你娶过媳妇吗?”李遇也看着白鸥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白鸥诧异地瞪大眼睛,突然“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说什么呢?我要是娶过媳妇你现在不得跟我哭鼻子吗?”
“不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李遇羞恼地涨红了小脸,慌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
“在你的家乡,你见过别人是怎么娶媳妇的么?”
见白鸥的笑容慢慢凝固,他认真地盯着白鸥。
“用你家乡的习俗——”
“我要在回宫前——”
“娶你过门。”
作者有话要说:白鸥走不走,我就不剧透了,不过“娶媳妇”的事情,可以有奖竞猜一下~!
下一章揭晓,你们懂得!早点来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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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他“娶”我了。
随便找了个客栈,开了间上房,白鸥哄李遇睡下后自己却睡不着了。
他的家乡……
都怎么结婚的?
他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工作以后碍于面子,参加过两三次同事的婚礼,都是年轻人的西式婚礼,难道要自己穿婚纱吗?
骗小皇帝穿还差不多,细皮嫩肉、唇红齿白的……
应该还挺好看!
但李遇好像对要娶自己这事儿好像格外执着,只怕是不行的;就算可以糊弄,婚纱要去哪里找啊……
正是头疼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点动静,声音很轻,就只夜猫无意间跳过窗口似的;怕吵醒身边熟睡的小美人儿,白鸥随手拽过件外袍,警惕地起身。
他走向窗边,掏出单边指虎套在右手上,左手正要拉开窗户,窗户却被人从外面推开一条细缝。
在庸城住了那么些日子都没事儿,回了自己的地盘还有人敢找死不成?
他索性一把拉开窗户,直拳挥出。
窗外果然站着一个人影,个头极小,稍微低头便躲开了指虎凌厉的攻势。
白鸥眼神停驻在指虎拳峰迎着月光的清冷锋芒,却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惊喜又惊讶间带着点哽咽——
“将军?真的是您啊!”
“四苟?”白鸥疑惑地瞧着面前的小个子。
“将军!”四苟抹了把泪,隔着窗棂就要冲上来抱住白鸥,“我可找着您了!”
李遇就在身后的榻边睡着呢,白鸥挡住四苟伸过来要拥抱自己的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
他回身确定了榻间的少年还安稳地睡着,才压低声音道:“出去说。”
霄月皎皎,白鸥和四苟并排坐在窗外的房檐上。
不放心留李遇一个人,白鸥不敢走远,又怕把人吵醒,说话的声音放得很轻,“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他白天明明吩咐过不准声张,自己手下的人应该不会这么不听话;再者说,皇帝和他在一起,若是传开了,他们现在应该不能安安稳稳地在客栈休息。
“晚上有人神神秘秘地找到陈将军。”四苟诚实道:“我就特意留个了个心眼。”
“你跑去听墙根儿了?”白鸥白了四苟一眼,“哪儿学来的坏毛病。”
他说得一本正经,完全忘了自己以前听小皇帝的墙根时有多熟练。
“身为情报处的校尉——”四苟有点骄傲地蹭了蹭鼻子,“这不是最基本的手段吗?”
“陈邦的墙根儿——”白鸥看着四苟,“这么容易就让你听去了?”
“没有……”四苟憋屈地撇了撇嘴,“但我知道,越是这么神秘,越是指定有事儿!”
“所以你就打听到这儿来了?”白鸥问道。
四苟上街打听了一圈,白鸥的样貌、身形,还有在城门口和驻军过招时的身手,他都不陌生。
“我当时就觉得那人和将军很像,可是身边还有一个人,又不像是将军向来独来独往的样子……”四苟解释道,“我晚上越想越睡不着,怎么都觉得那人是将军您……”
他心里一直揣着愧疚,但凡有一点希望也不想放过。
白鸥眯起了眼睛,“所以你就摸到这儿来了?”
四苟连忙点了点头。
“可以啊四苟——”白鸥眯着眼睛继续打量着四苟,“这待城还有你打听不出来的事儿吗?”
四苟骄傲地扬了扬下巴,“还真没有了!”
“知道是本将军的房间,你也敢来听墙根?”白鸥推了一把四苟的脑袋,“想去军法处领鞭子了罢?”
“将军……”四苟吸溜了两下鼻子看着白鸥,“您还能回来……就算要四苟领鞭子……也心甘情愿了!”
“行了行了……”一个哭鼻子的小皇帝已经让白鸥很头大了,再来一个四苟,他可搞不定,无奈道:“你这鞭子先给你记下,敢流马尿就翻倍!”
“将军……”四苟抹了把脸,突然深沉道:“您心里是不是还怪罪四苟?”
白鸥诧异地盯着四苟,“我怪你做什么?”
“如果、如果我当时能跟上您……”四苟喉间呜咽,“您……也不至于……”
当日的事,白鸥不是不知道自己冲动了,但他没什么好后悔的,再给他一次可以料理赵宏胤机会,不管是否九死一生,他还是会想也不想就冲上去。
他无奈地摇摇头,“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你……”意识到自己有些放肆了,四苟马上改口,看了眼身后的窗棂,“那您……您都不愿意让我上屋坐坐……”
白鸥顺着四苟的眼神朝身后看看,突然“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想什么呢!”他拍了一把四苟的后脑勺,“我媳妇在里面睡觉,你还想进去?”
“将军!”四苟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我还没娶上媳妇呢,您怎么消失一个月媳妇都有了!该不是……”
“山里的俏丫头救了将军一命,将军就以身相许了?”
白鸥没说话,抬手又是一巴掌。
四苟委屈地捂着脑袋,嘀咕道:“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啊……”
李遇和四苟,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怎么都那么爱看话本?
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