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大部分精细粮都分给老人和孩子,余下的本就不多了,都屯着呢,还得往其他地儿发,就没舍得自己吃……”
“那就行。”白鸥点点头,就着凉水啃了一口糙面馒头,“别再折腾了,我吃什么都行。”
说罢他又补了句,“都留着罢……”
陈安也能跟着点了点头,“将军之前有何事要吩咐下官?”
“对了——”白鸥两口塞完那个糙面馒头,吃相一点没有贵族世家公子的体面和讲究。
要是搁在以前,陈安对他这样的作风是要嗤之以鼻的,现在却是心下敬佩。
“之前我不在时,陈琸和陛下商量赈灾的事儿,就没有预想过会有今天的局面?”
没有水,粮食只能是应急,现在还能有禁卫帮着挑水,可往后的日子要怎么办?
“都考虑过了,只是没想到将军会突然回来,之前义父与陛下商量时,没想过钱粮能这么快、这么顺利的送抵灾区。”
陈安细细解释着:“若是再晚些天,不多时,就会下雨了,只要有了水,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颔首行了个礼,“辛苦将军再坚持几日。”
白鸥不解地蹙紧眉头,小皇帝和陈琸,是哪一个有祈风卜雨的本事?
“他们怎么知道?”
“江南的梅雨天就要来了。”陈安难得露了个笑,“陛下在此次的粮食里特意加了些土豆之类的粗粮种子,江南天暖,这些糙粮适合秋种,成熟又快——”
“只要等梅雨天过去,河道里的水位重新回升就可以再流进灌溉水渠,到时候种水稻是来不及了,但是可以种一季糙粮,三个月便能成熟,可以捱过这个冬天。”
白鸥端着那口土瓷碗灌了一口棒子面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些方面的事儿,连他都是不懂的,李遇到底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下过多少苦功。
“将军?”陈安见白鸥端着碗愣了许久,出言提醒道:“凉了对肠胃不好。”
“哦。”
白鸥心不在焉地答应着,心思已经飞回了皇帝根儿脚下,抬手间袖袋里滑出个东西“当啷”落地。
陈安心细,听见声音立马躬身拾起,起身时却连色都变了。
“怎么了?”白鸥不解地问道。
“这、这……这牌子……”陈安双手颤抖,一脸惊讶地双手捧着牌子。
白鸥立刻觉出不对劲儿,这牌子有古怪他早就察觉了,只是棘手的事一件接着一件来,他还没功夫过问。
“你认识!”他紧张地拽住陈安,能让平日里老成持重的人这样大惊失色,这牌子只怕比他想象中还要不简单,他又再严肃地重复了一遍,“这牌子你认识?”
“我……”
陈安结结巴巴地正要回话,却被帐外一阵喧闹打断。
方才的对话中,陈安明明无意间提过一句,所有人都歇下了,哪里来的吵嚷?
白鸥放下手中的土碗,瞬间警醒地起身,一把将那块牌子塞进袖袋里,他看着帐外有几簇跳动的火光,一把将陈安拉到身后。
陈安是个文弱书生,人到中年,若是真的有什么乱子,别说是帮忙了,只怕自保都难。
“帐内有兵器,你随便捡一件拿得动的防身,找个地方躲起来。”白鸥说着外帐外走,“你别出来,我去看看。”
白鸥掀开帐帘,就看见营地内异样的火光正在朝着一个方向靠拢。
他忽然想起离开前陈安曾向自己转达的那个临安府知事的话——
临安城外难不成真的有盗匪为患?
可他们放粮赈灾才没几天,难道真的有人得到了消息?
这得是什么样的盗匪有胆子往两千羽林军禁卫的刀口上撞,而且还偏偏能挑准这个全员正好精疲力竭的当口上?
白鸥也不知为何,心中想到的是那些棒子面粗粮,贵族大老爷们是瞧不上的……
“将、将军……”陈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抱着柄中规中矩的佩剑站在白鸥身边。
“你出来干嘛?”白鸥回头看了一眼,“不是教你躲好?”
“我走前义父千叮万嘱要我跟好您的。”陈安的声音已经有些哆嗦了,“而且,我瞧着你也没带件兵器……”。=
白鸥心想,带了我也不会用啊……
“你来得正好——”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揪住陈安,“那些剩下细粮和银子,都安置在哪儿了?”
陈安好像也明白过来了,立马点头道:“我带大人去!”
赶去屯放点的路上,已经零星遇到几个“盗匪”,那些兵器白鸥虽然也不太会,但好在来人也都是半吊子,胜在敏捷和反应,还有让人完全看不懂的招式,他很快就放倒了几人。
又从暗处闪出一记勾拳,白鸥灵敏地歪头躲过,回身手肘相击,直接撞在对方的太阳穴上,将人震晕。
他收手时忽然感觉方才对方拳风扫过之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感。
“将军……您……”
白鸥回身的动作正好对上身后的陈安,他看见陈安哆哆嗦嗦地伸手指着自己的脸——
“将军您的左脸……”
左脸?
正是火辣痛感传出的地方。
白鸥手背蹭了下疼痛的位置,约莫眼下一寸的地方——
手背上一片猩红,鲜艳刺目。
难道真有拳风伤人这种高深莫测的武功?
白鸥难以置信地摇摇头。
有那本事,那何至于被他一拐子就放倒了?
他蹲身检查起那人方才袭击他的右手,倒是发现了个好东西——
指虎。
冷兵器时代的家伙事儿他都不会用,但练惯格斗的人,这东西倒是正趁手。
他扒下那对指虎套在自己手上试了试,以前找不到合适拳套的时候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陈琸安插的人,你都认识的,对不对?”他起身抬袖一把抹掉左脸的血迹,“你去,通知他们护好物资——”
白鸥看了眼就在不远处堆放的银粮,“我先过去。”
他丢下陈安,快速沿着方才陈安给他指明的方向跑去,可越是靠近,心里就越发觉得不对劲。
他遭遇的“盗匪”并不多,按之前看到的火光大约估算一下人数,这点人就算能全员顺利集结到钱粮堆放的地方,也搬不走多少。
就凭这么点人,再搬上重物,就算羽林军禁卫再如何人困马乏,也不可能放他们全身而退。
到底图什么?
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之前火光聚集的方向从对着银粮的堆放点,转头向白鸥靠近,他遇上越来越多的“盗匪”,已经又在挂彩了好几处。
他现在已经几乎可以肯定,这群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方才已经教陈安通知众人在银粮的堆放点集合,他清楚自己这会只要撑过些时间,等到大家汇合便可将这伙“盗匪”一网打尽,只是……
他看着暗夜下集结的火把。
粮草最忌明火。
他不可以冒这个险。
想着想着,他脚下步子一变,转身拐去了另一个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明天,小皇帝就要上线辣!
为了加快进度..要不我今晚再更一章?有人要看么?
小皇帝不在的第一天,我的评论区都冷清了好多..如果没几个人理我那就明天再写吧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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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我遇险了。
果然不出白鸥所料,随着他改变了行进的方向,也越来越多的“盗匪”向他涌来。
一直到他退到营地的边缘,身后已经是安营划线时扎下的篱笆——
退无可退。
除了他路上解决掉的,现在围在他面前的约莫还有一二十人,很奇怪,后续没有更多的人围上来了。
无论对对峙两方的任意一方来说,看上去,这就是最后的殊死一搏。
白鸥躬身,握紧手中新得的那对黄铜指虎。
他身上穿着的还是方才在营帐中胡乱套上的那件罩衫,连襟口都未来得及扎上,只有腰间的束带松松地系着,躬身的动作里袒露出大片结实的胸膛,因为方才激烈的打动和奔跑,剧烈地起伏着。
躬起的脊背上均匀紧实的筋肉线条也因为刚才猛烈的运动充血膨胀,在那层薄薄的罩衣下无所遁形。
他在躬身的动作里微微仰起头,眼神锐利地扫视过面前包围上来的人群。
这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只匍匐在草原上的豹。
从来,他都是天地间最自由的鸥鸟,也必将是草原上无所畏惧的猎豹。
包围圈正在逐渐缩小,因为刚才一路上已经见识过白鸥诡异的身手,尽管人多势众,“盗匪”们也没有人敢贸然进攻。
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像是在制定某种战术。
经过一夜的纠缠追赶,临安向东近海,又正值盛夏,已是晨光将熹。
远处传来撕打的声响,白鸥微微蹙眉,似乎明白过来为什么“盗匪”中没有更多的后援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