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婍正儿八经地道:“此次出行不便,没有带上贴身伺候的婢女,就让微臣亲自伺候陛下吧。”
凌玥终究没说出让言婍另外再向城中官员借两个婢女来伺候之类的话,比起太傅,她可能更不习惯被其他陌生人如此靠近。
于是她点了点头,在言婍面前张开手。
这回不再是求抱抱,而是准备穿衣前的动作。
言婍扫过她只穿一身里衣的身体,这是一具正迅速由女孩往女人成长起来的漂亮的身体,略显单薄,但已初显韵味。
凌玥有着少年人天生的敏感和娇羞,即便言婍的目光只不过停留了不到数秒的、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时间,却还是叫她耳尖有些发烫,心口也是突突地跳。
她背过身去,扭头对言婍娇声道:“太傅,我冷。”
言婍取来衣服展开,丝质的绸缎烘得暖暖的,像水一样流淌过指尖,包裹住凌玥的身体。
言婍又取来腰带,转到她身前,靠近过去,双手环绕住她的腰身。
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身,绵软柔韧的触感挑动着言婍的每一根神经。
凌玥鼻间全是太傅身上的味道,好像太傅瞬间化作根根无线而密集的丝线将她缠紧,令她精神高涨,心潮涌动。
她按住正要退开的言婍的肩膀,带着些许疑惑,凝视言婍的脸。
言婍仍旧是比她高上一些,微微低头,眉目温柔地与她对望,同样也有些不解,“是我哪里伺候得陛下不满意吗?为何这样看着我?”
凌玥神情凝重,冷不防地贴近她颈项,翕动粉嫩的鼻翼嗅了几下,又往下侧移动。言婍更是困惑。
凌玥嗅了一圈,苦恼地抬起头,“太傅,我是不是中了你的毒?”
言婍眨巴眨巴眼睛,怔怔望着她,又伸手探她额头的温度,心想莫不是生病了。
凌玥抓住她莹白的手,解释道:“只要我一闻到太傅身上的气息,就神思恍惚,心跳加速,呼吸不畅,快要晕过去。”
言婍愣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努力忍着没有笑出来,认真地道:“或许是因为陛下长大了。”
“可我对别人不会这样。”凌玥道。
言婍借机把她圈在怀里,口中建议道:“陛下兴许是不习惯我的靠近,多适应几次,就不会难受了。”
凌玥竟然觉得太傅说得很有道理。
太傅的怀抱又香又暖,简直太适合抱抱了。她有点不舍得推开去,便开始像两人刚碰面时那样,扑在太傅怀里诉起苦来,索求太傅的疼爱,惨兮兮地说:“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可怜,吃不饱,穿不暖,还有那个王毛,总想欺负我。”
虽然每次她都把人家揍得很惨就是了。
太傅果然向她散发无限爱意,抱着她来到床上,轻柔抚摸她的后背和脸颊。
凌玥找到了可以诉苦和依赖的人,哭哭啼啼,哼哼唧唧,脆弱得像个随时会碎掉的瓷娃娃,一点不见揍人时的气势。
言婍越是温柔关怀,她就好像越来劲。
言婍享受着这份依赖和无理取闹,卧房的门一关,搂着小家伙慢慢地哄。
凌玥想起来还是一阵后怕,窝在她怀里,啜泣着问:“我是不是以后只能当个瘸子了?”
言婍温香软玉在怀,忍不住戏弄道:“陛下就算瘸了,也是最漂亮最厉害的小瘸子。”
凌玥哼了一声,道:“我刚才听见了,大夫说我的腿好好养半个月就能痊愈。”
言婍偷笑,“那陛下怎么还说得那么可怜?”
凌玥装可怜被抓包,吸了吸鼻子,又哼了一声。
言婍慢慢把她脸上泪痕擦干。
第34章 回宫
凌玥问起正事, 得到的回答令她心情沉重。摄政王那日因拖住刺客身受重伤, 又拖着重伤之躯返回寻她, 伤势加重,至今仍在府中静养。
她眼圈仍是红的, 认真地问言婍:“我们一定可以揪出背后作乱的所有人,是不是?”
言婍若有所思, 好似想到什么棘手的事情, 默默点了点头。
她垂着眼,有点儿哀伤:“我记得的,四叔带我来禹州的路上提起过, 先前发生的那几桩乱子,并非自发行动,背后都有强大的财力支持, 只不过每次都查不出底。”
言婍一时不太明白她的哀伤来自何处,怜惜地凝望着她。
凌玥喃喃地道:“我知道我这个皇帝做得不好, 就会引起很多人的不满, 他们都想要让我消失。我不仅保护不了天下所有的百姓都安居乐业,我连自己也保护不了,还会拖累想要保护我的人。”
言婍想到接连几次发生过的乱子, 查探出来的蛛丝马迹指向一个令她也有些意外的目标, 本打算趁现在委婉一些告诉她,但见她失意感伤的模样,决定还是再缓一缓。
至少该把很少真正陷入失落情绪的小家伙哄好了再说。
“陛下年岁还小,能这样想, 已经说明陛下懂事了,长大了。”言婍轻轻拂过怀中少女绸缎般细软柔滑的长发,微笑时双眼眯成狭长的缝,眼尾微微地上挑,“说起来,如若陛下不是这样爱忘事的病症,很多事也不用多耗费几次的精力学了又学,记了又记,失忆前,很多朝臣都称赞过陛下越来越有盛世明君的风范呢。”
凌玥被言婍难辨真假的肯定之辞说得有些膨胀,忍不住笑了,支起上身离她远了一些,想了想又迅速换上可怜委屈的模样,软糯糯地问道:“那太傅以后还会不会拿出先帝赐的剑出来吓我?”
言婍心都化了,哪有力气提起一把笨重的剑,抿嘴轻笑,在凌玥的目光注视下摇了摇头。
趁凌玥讨价还价,她又将人重新搂回自己怀里。
凌玥越发肯定太傅不会翻脸,心里散开一股诡异的激动和甜蜜。
言婍心中不比凌玥镇静到哪儿去,庆幸凌玥如今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抱在怀中的感觉如此热切。
既因这失而复得,又因凌玥这份亲昵的态度。
梦中那副凄苦场景没有出现,但是凌玥被困在山中的这些日子不可能活得轻松,光是想象,她就心里发颤。
凌玥却也不对自己经受过的辛苦过多提及,好似冲言婍一顿撒娇装可怜讨要来温柔关怀以后,就将那些事都忘了。
马车低调地赶往京城。
言婍注视着凌玥昏沉欲睡的脸,有些挪不开眼。
对面坐着凌玥从那座小山村里带出来的女孩,此时正偷偷打量着她。
言婍感受到桃桃的目光,朝对方看回去,面上神色像是换了一个人,全无面对凌玥时的温柔和纵容。
桃桃瑟缩着,鼓起勇气问:“你就是小月姐姐的太傅么?”
言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缓了缓语气道:“她提起过我?”
桃桃也是刚知道,太傅是个官名,而她的小月姐姐,是个比太傅还要厉害的官,是天下的主人。
这一切都超出她的认知。
面对言婍的提问,她乖巧地点了点头:“小月姐姐说你很厉害,教了她很多东西,不过有时候有些……”
说到这里她反应过来,连忙止住,心虚地低下头。
言婍不用想也知道后面的话是什么,凌玥眼下看着对她顺从又依赖,连睡觉都靠着她的肩膀,但一开始可不是这样的。
随便喊一个当朝做官的来问问,都知道当今小皇帝最忌惮的便是太傅。或者更准确点来说,是忌惮先帝赐给太傅的那把剑。
言婍觉得那把剑就像是烫手山芋,只是不好将它甩开。
凌玥伸手缠住她的腰,呼吸间再也没有草棚里潮湿发霉的味道,而是言婍身上好闻的香气。
于是她凑得更近。
言婍控制不住地露出笑意,凝视着她睡觉的样子。
桃桃望着两人的互动,忍不住把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小月姐姐有太傅关心疼爱了。她就要成为没人要的野草了。
回到京城已是傍晚。
凌玥消失多日,对外都说是卧病于寝宫,为掩人耳目,言婍借着进宫拜见长公主的名义将人送回宫。
长公主等在皇帝寝宫外面,身后跟着秋慧。
凌玥掀开车帘,秋慧过来扶着她下马车。
看到秋慧和姑母在一起,凌玥立即就联想到自己曾经不小心看到的那副不该看的场景,微微红了脸。
众人沉浸在重聚的欢喜当中,自然没空细想,只当凌玥也是在激动。
言婍走下马车后,桃桃也从马车里钻出来。
凌玥主动说道:“她叫桃桃,以后她就是我的妹妹了,我想让她住在宫里。”
长公主等人提前收到言婍的信,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所以并没有太过诧异。
“你愿意留她在宫里作伴,便依你的意思,为她收拾一间宫室出来,安排她住下。”长公主说罢,便走过去,轻抚过凌玥的头发,嗓音略有哽咽,道,“玥儿受苦了。”
她观凌玥模样,扯开一点自我宽慰的笑意,“倒是比离开时秀美些,有大姑娘的样子了。”
凌玥嘻嘻笑着,哄她开心,玩笑道:“就是嘛,可以娶个皇后回来,替我生个孩子了。”
言婍脸色僵了僵,垂下眼帘。
“方才说过你长大了,这会子又开始说胡话,你倒是说说,怎么让别人为你生个孩子。”长公主凌以熏说话时有意无意地扫过秋慧的脸,意味深长地道,“若是当真可以,不失为一桩极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