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杰林一面替大人夹菜,一面把翠玉羹推到我面前。
“再说,若是不能及时找到柳老,让翠衫出面向朝廷复命,或许上头更加乐意。”
对,那我就死定了是吧,谁说可以相信这姓路的?是谁!
“医家单传,漱石少主,或许吧。不过,我听说你俩打赌他输了,嫁你还得假死,是真的?”大人问完同时把豆腐脑吃完。整锅!
“翠衫主张朝廷应该炼製黑心红花,掌握止痛、镇定药理,管制这一道药源开發,供戍边军防所需。”姓路的说。
“其实有道理,你不做,人家也会去动这东西主意不是。”大人夹块红烧豆腐放在嘴边吹呼。
“晚生以为,朝廷开發这项用药必得有一批对绝对效忠的医药世家、医药学院联合主持,一面建立规制,将提炼、管制诸法修订、公告。可如今,樊都各医家、学院均持不同意见,支持提炼的只佔少数。我恐怕,暂时不会将监管设为首要。”
“照你说,上头会做何打算?”大人小声问,龙虎鹰豹也同桌,只管低头吃豆腐。
“如今北方各郡在屯军粮,下一步恐怕就要广徵军饷。朝廷需要开源,宋国蠢蠢欲动,这会让大局转向争佔黑心红花的源头。晚辈,只是主张离全面规管,还需些火侯。”
“你们小年轻就赌这个?”大人呼噜着羹汤。
大人一直在吃,他把我想吃的都吃完啦!
“我们赌这趟镖会不会被截。”路杰林说。
“被截了,他输啦? ”
“他赌会被截。”
“那他赢啦怎么还嫁你?”
“是结盟,我们得一道去查谁截的镖。”
“尽找理由,真是!我看你俩一起就挺好的,多般配呀!敞开心了,没有祕密日子才好过呀,都沟通清楚了?大伯支持你!”
大、大伯?这两人……不好!他俩联手能把我坑死再卖了!
“若是能在衙裡给翠衫安个差……”
“喂,怎么都你在说话,就不让人家开口?”大人一边又嚼着豆角。
“嗯,翠衫昨晚,嗓子弄坏了。”路杰你妈的林压底声音。
大人:“喔!”
同桌龙虎鹰豹一起:“喔!”
我已经不想知道姓路的到底又说了什么,我继续吃我的。
大人看着我。龙虎鹰豹也看着我。
豹大哥把一盘五香花生豆轮推到我面前,鹰大哥又用筷子把盘子推走,说:“那是给产后!”
我根本就不想再多点认识这些人,反正我吃完就要走人!对,就这样!再见!
“你刚说要去哪?”大人问。
“我需要去宋国查件事。”路杰林低低地说,也没避开任何人。
“寻镖?”大人说。
“官道截镖非寻常人可为,答案呼之欲出。”
“我知道了,官差身分一路有官驿掩护,那找柳老的事……能一起给我办囉?”
“晚辈,不敢不从。”路杰林的声音低得像蚊子。
“那么,我说翠衫吶,就给你一个……县衙带刀侍卫啊啊……”路杰林竟然捏大人大腿!
“堂前公差!”大人才说完又被捏!
“堂前差首?”大人一提议,路杰林悄声对大人提起豆腐脑。
“巡捕参事?”大人继续。
“巡捕总领?”路杰林眼睛再变更大﹗
“副总捕头!不能再选了,就这样!为了一碗豆腐脑我容易吗!给我退堂!”大人说完头也不回地进内屋去了。
路杰林一道胜利微笑挂在嘴边。四大差男同时在对桌瞪着我们!
路杰林缓缓起身抱拳,恭敬地说:“公差哥哥请慢用,小弟先告辞了。改天来漉菽园喝杯豆腐酒,小弟拉三弦给哥哥们听。”
“不不不不用了、不用了!太客气了!”四大差男说完争相离去,菜餚竟然通通端走。只有胖虎大哥回头瞪了我一眼!
豆腐酒是什么东西?喔,对了,昨天……
不管了,我抓起路杰林衣襟一路向衙门外揪,他很沉、很实,我感受到了!
但小爷我刚吃饱多的是体力爆發,给我滚出来!
走!进这小巷,就这了!
我一把推他上牆,先搜他全身。
没枪、没刀、没暗器!
水壶?毛笔??草纸本???
这是……记笔记的概念?管他妈的!
“你干什么干什么把我拖进这浑水!我说我乐意我乐意了吗?老子现在就告诉你,我不认识什么柳翠翠、也不知道什么柳翠衫,老子不属于这裡!老子这就要离开,看谁敢拦我!”
他转动手臂像是要撑开我两手,我原以为他可以很轻易,但我实在爆炸了,就怕要回不了家了!
我全身用力压在他身上死命抵住牆,右脚钳进他两腿间,额头顶他额头,眼瞪他眼!
他一点也不惊慌,这么近距离,他看着我好像真是认识很久的髮小,可能是太近了,他眼中有种同情,可能是斗鸡眼,好像很温暖,可能有眼油,好像没有算计,又不愿欺瞒,好像……
“谭中!”
“你叫我什么?”我天!全身刷一下软了。
“谭中。”
“张……张西?”我的张西!太惊讶,太高兴了!我跳到他身上抱紧他,死死抱紧他。
“我好害怕啊,张西!”等等,这讯息量太大,“不是,你怎么在这?你怎么会武功?为什么你演得这么自然没人怀疑?你几时来的?我们不是一起消失的吗?薛教授呢?曹美岑呢?”
他不说话,他怎么啦?脸怎么红成这样?
“喔对、对不起,看把你勒的。你、你还好吧?你……拉我去哪呀这是?”
“先回去再说!”
“回哪呀……”
“漉菽园!”
作者有话要说: 曹植,七步诗
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
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
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买不到黄豆了!
走北小门回小竹轩,关起门,张西说:“你先放开我。”
“我不!”
“我不会走的,别怕。”
“怕?我都快可以看见鬼了我不放,就要缠到你带我回家!不管,你给我过来。”大力一甩,把他押到床边,全身重量镇住他!
“从今天起你要跟我睡在这,我要24小时盯着你!”
“不用24小时吧?"
“就要!一天有48小时我也全拿来盯着你!"
“是嘛,这样也好。这裡不会有人打扰,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其实……”
竹门磅一声被推开,月眉姊说:“大傻不好了!”
我正正衣襟坐起。月眉姊从不敲门我知道。月眉姊请先阖嘴谢谢。
我说:“月眉姊,旦说无妨。”
“大、大傻,真像你说的,买不到黄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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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漉菽园所有员工来到露天员工中心两大桌,无人缺席。
月眉姊从头说起。
“半年前,到西郊农市买黄豆,黄豆贵了,从没有过的价钱。我就觉得不对,马上跟大傻说。上个月黄豆价翻了六倍,大傻早就吩咐开始囤豆,可是六倍价是很不寻常的。
今天一早我和青原到西郊订货,我们老熟的郎记、田记都关了门,也没事先通知我们。其他卖豆盘商也都收铺走人,看上去都走好几天了!整个西郊农市内圈空荡荡的。连卖瓜的阿小,奉茶的根哥都没来。
可外圈的马市人多了不少,还多了几家打蹄铁、凋鞍件、做马辔的商号,看起来规模都不小。奇怪的是,那些舖子都没挂招牌。”
老婆婆坐在一旁说:“豢马得经过朝廷应允的呀,几十年来都由郡县守军训养。没有招牌,不必纳牌粮,就是大家都靠脉络相联,只做熟人生意。这,未必是我们周国风俗的呀!”
原来这裡叫周国!
“谷婆,这种临时聚合的马市以前有过吗?”张西那个大傻问。
“有啊!不过,周国境内的少。
很多年前,蝗灾遍北,当时的大宰是如今宰首邢铭的爷爷,他主张借宋国马阵踏平伤穀,连带的,把青蝗一併剷除。归还马阵后,北方各郡都了解马能驱虫也能伤地,重新鬆土就是一顶耗力的活呀!
这才有州郡府衙联合,将民间孱弱的马市收了,归给镇边守军经营,由官方驯马、贩马。如今的县衙协助规管马匹也是这样来的呀!马行让路粮市,有了今天活络的粮道、粮税。人呐,都是从经验裡长进过来的呀!
可如今,这西郊马商聚结成市,想必是外来马商为生活争地,都争到周囯境內来了!但是,若没有西北镇防军的暗允,也不可能这样公然的呀!”
“谷婆说的是,谷婆又给我们长见闻了,谢谢谷婆。兄弟姊妹们!”
吓我一跳,张西突然站起来!身形英挺,衣袖飘逸。
“现在,我们首要之务是全面改做乾粮,减少出鲜货,请月眉姊的出货部门帮忙教导老客户,乾货容易收藏,可助我们度过粮缺,请大家尽快改变习惯。”
“好的大傻。”月眉姊认真地。
“採买部门暂时收工,请青原帮忙组织一队精工部,我们要做样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