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一但周、潇两国形成草药联盟,运药只能通过宋国,他们想不与宋交好,都难!"
暮山将军瞭望眼前已臻竣工的边界通道,一片开阔,三千军马并未觉得劳累,这跟打仗比起来,彷如儿戏。
但他们都还不愿离开,列在两旁,看着从潇国过境的旅人、商队,慢慢行经。
原是两匹马或一辆车勉强能过的狭窄土墩通道,现在成了十六马并肩的平坦大路。
许多商旅、马队都对宋军鞠躬行礼,表达感谢!
三千弟兄脸上无不欢喜有光。
暮山心裡又浮出柳翠翠的身影,那个可怕又可敬的女人!一道火yiao,展现背后潇国实力。壮举开路,平白收了宋国军心。这下可好,以后要调动军马为难那锄郎马队,只有难上加难!
不过,暮山不会去为难柳翠翠,他更好奇的是,为什麽一个周人,要为潇国如此做嫁?
他如是问了简慈。
简慈说:“或许,周国要和潇国结盟,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毕竟隔了版图辽阔的宋国在中间。或许,周国处心积虑保证潇国皇家马队于宋国的安全是一种交换条件,也不无可能。 "
“皇家马队?"
“在下只是猜测,没有证据。不过如此对症下药的分送马药行径,若不是潇国皇家政策,那也说不过去。柳翠翠一个周国药商为何甘冒危险亲自随行?这锄郎马队绝非等閒!"
暮山知道,简慈分析得很有道理,锄郎马队若真是潇国女君授意,又企图和周国朝廷商量合作,周国不便明恍恍派官方兵马进入宋境护航;再说,两国合作也尚未有谱。由柳翠翠这样的布衣密使前来接洽、随行,完全说得过去。
这个柳翠翠艺高人胆大,刚刚硬是证明了胜任无虞。
但是暮山心裡有了另外一种猜测:什麽样的人会接受与柳翠翠这样的高手合作?莫非,代表潇国的人其实需要被保护?那个代表潇国的人可在车队之中?哪一节车厢载着这位可能是潇国高官的神秘人物?这个人是否也像他自己一样,对柳翠翠极为欣赏?
暮山瞥一眼面前纤瘦文弱的简慈,刻意冷淡地说:“你的立场一向反战,我虽不是好事之人,也曾听说,你来自南方,有着牧马世家髮小,交情匪浅,想必不愿宋南沦为战场,毁你家园!"
简慈一听,暗暗担心,他可不愿突思达变成朝廷标靶,不论任何理由。遂说:“将军此言差矣,是人都有家庭、故旧,无论宋国何地,陷入战场均非黎民所愿,也非下官所愿!"
“身为将领,若不能养兵千日,终有所用,军心一但涣散,驻边失防,国将有大难……"
当暮山眼帘又被一片罕见的军民友善景象充满,无数恭手、掌声送予气势正高昂的夹道三千弟兄,他终于承认,或许军队的作用真的不止打仗!眼前这提振军心的方法又快又好,而且深入军心。
那可怕又迷人的柳翠翠啊!那深不可测的潇国、周国实力啊!
看来,往后治军,很难不调整出不同往日的方向。面对潇国,除是邻国,还有更多官方、民间合作会陆续展开。潇国农作、药材,宋国马匹、奶酪,随着和平药道的开启,彷彿受到两国朝廷默许,只会更加热络起来。
这对宋,到底不无好处。
而军方,显然不是只有保家卫国才能取得天大功劳。西南驻边军必须开启新的治军方向,军商同步,来迎接一个已经一直在發生的新时代!
简慈知道,暮山能明白,西南驻边军也可以有不同于以往的军事任务。面对周、潇合作,简慈认为,彻底改变宋国军防政策,提出积极参与周、潇合作,才能为宋国争取最大利益与和平。
暮山没有错,简慈是希望宋国和平的。但他的文人谏策从不排斥军方。他对马上勇武的人有密切关心,有敬仰,有许多期待。都因为那位传说中的髮小,突思达。
暮山终于肯放简慈离开。简慈上了公务马车,披星戴月,一路苦苦追赶柳翠翠的马队。
或许,如果不是暮山将军本人必须带着他的三千弟兄回到西南驻边军营,他也会想要跟着简慈一道,再见见他怀兜裡那件薄丝青衫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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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北境官道外,聚集了数百顶大帐,川流不息的马商、牧主、南北商旅,让北境大草原沸腾起来!
大草原北方,耸立一座木头搭建的高台。
要知道,这诺大草原最缺的就是木材!
能够运来这些形状大小相当的木头做为建材,若不是饶富实力的马商牧主一片热忱,是绝对办不到的!
少年成名的突思达,一个隻身来到北方,为了某种理想不断付出努力的南方牧主,恰恰拥有这样的实力。
今天,适逢他举行北方各部联合撂队比赛,宋北三十六部都派出牧马高手参加。
赢得这场初选的牧马人,将代表北方前进宋都跃马天原,与宋南四十二部选出来的顶尖牧马高手一较长短。
事先搭建好的木製高台可以容纳超过百人。三十六部首领、出队比赛的牧主、北方知名马商、突思达、路杰林都在台上观看。边上还有祈大夫和祈婷。
百匹骏马结队奔驰已是震撼人心的场面。由西向东奔至看台前方,再看牧马人从南方一路快捷奔出,施展各自看家本领,引导马阵转向北方、甚至西北方向奔驰。
这过程,不能使马乱蹄造成马匹互撞受伤;不能有马匹脱队;更不能让头马跑出阵外。
全程动感刺激,台上台下目不转睛!
宋北三十六部其实并不熟悉撂队,这是南方特有的牧马技能。
因为南方牧地狭小,风行圈养。在有限的牧草场上放牧,为了防止马群进入其他牧主领地,撂队成了南方牧马人一项必备技能。
这项技能除了帮助马匹适应在较小空间来回奔跑,也让马群过界这样的冲突事件转化为牧马人御马、训马的华美表演。
也就是本来是捞过界,却变成了特技交流!
这是南方牧马人的智慧。
这些,都是突思达告诉柳翠衫的。
而柳翠衫认为,突思达是这枚智慧中最突出的一道身影。
马队飙驰,翻起层层烟浪。
由南向北冲出的牧马人手掷长鞭,有的站立在马蹬上向前倾身,让马鞭咻咻声警示头马转换方向;有的用嘹亮的哨音、歌唱,让头马熟悉牧马人的转向指令;也有人用更强悍的速度,飙近头马,让头马受到惊吓,造成紧急转向的目的。
北方各部首领、牧主多是性格豪爽、不拘小节;马商之间互相喝采、转腰铃、掷纸花,毫不吝啬!大家对名次并不计较,对成败比较看重。
撂队如果不成功,头马冲出马队还好;如果马匹乱蹄,互相追撞,造成马匹疾骨、腿骨受伤,那才真是让人不愿看到的!
只要牧马人能在看台前让马队调头,偏离原本方向奔跑,不管偏离多少,不管用了多大幅度、奔出多长距离才达成,只要人马无恙,都会获得所有人热情的掌声!
路杰林当然被这样的氛围深深打动。
一面,路杰林又和身边的马商大哥聊起撂队在宋北造成的影响。
欢呼声中,一位马商大哥说:“你别看这项南方来的技能,在这牧马被迫东迁的时代,终会派上大用场的!”
路杰林很有礼貌地请教:“大哥,为什麽说,牧马被迫东迁呢?"
马商大哥看路杰林文质彬彬、气质不凡,便愿意多说两句。
“南方牧场的牧主这几年不断收购北地,将牧场往北迁移。原来的北方牧主只好往更北走去。有些不是那麽有家底儿的牧主就来到了东北境,这东北境是荒地,没谁的,大家各自放牧。可这东北境离周国的大豆田那可近了!马群狂奔伤了豆田、农地,那是多年来的边境痼疾啊!谁都不敢声张,就怕会酿出大祸来!”
“会有什麽大祸呢?"路杰林问。
“这就要从西南驻边将军暮山的爷爷暮云,当年出借马阵助周国除蝗灾这件事说起。暮云将军那是多强悍英勇的北方汉子,当年出借马阵,又是何等壮举!不过,据说他發现,这东北境外,也就是周国西北荒,其实个是不毛之地,长不出作物。无粮不税,周农向周境以南迁徙早成定局啊!
但不毛之地那是之于农民,对马上营生的人来说,草原本就是家。暮云将军默许了不少东北牧主到边境放牧,促成边境一些农市、马市的聚散,这样一来,两国民间交流多了,也就不容易有冲突。大家相信暮云将军当年是这麽想的。
可如今,几十年过去,周农南迁是有,他们所说的农户经年累月研究改进土质的方法,留下来驻守边境的大有人在呀!而且,更多牧主继续向北迁来,北地不够用,就向东北地来,现如今,这宋、周边境,只怕早已不太平囉!"
“所以撂队,是要阻止马队越境周国,造成马、农冲突?"
“是呀!这次办比赛的炉主突思达,他的故乡在宋南,南方的牧马冲突,都是靠撂马的威风、豪气,化解越境这种看似不大、却又不小的事儿。天大地大,马儿只认草和地,可人呐,就要分你的我的。而国啊,一捞过境,就成了朝廷和朝廷之间天大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