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重凛的眼睫微微一颤,挡住了眼底的情绪,片刻后,他松开了桎梏着霍止的手,脖颈上肉眼可见的已经有了一圈深红色的痕迹,透着一股仿佛施虐后的美感。
“疼吗?”重凛伸手,轻缓的抚摸上了霍止的伤痕,像是在安抚一般的放柔了声音,“抱歉,我没有控制住我自己。”
霍止的身体微微一缩,低头撇开了双眼。
“我以为你给我下了药。”
“我若是真的下了药,你会没有感觉吗?”
重凛轻声一笑,摇了摇头。
如果霍止能藏住连他都察觉不到的毒药,那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对方——这句话他只在心里说道。
“是我误会了你,我以为……你也要背叛我,”重凛这样说着,“抱歉。”
霍止的胸口闷闷的,像是堵了什么一般难受,可是重凛都对他道了歉,他也没有受什么伤,他不应该再继续无理取闹……
只是有些失望罢了。
“没事,我没什么大碍,”霍止抬起眼,定定地望着他,“只是为何你体内的真气会如此不稳定,就好像……”就好像,将死之人一般。
“我的筋脉曾被毁断过,”重凛淡淡地打断了霍止的声音,“重塑筋骨后,我无论怎么修炼真气都是这样的不稳,几百年来都要靠着丹药去抑制。”
霍止怔住了,他没有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缘由,心脏都随之一紧,“怎么会这样?”
“无事,我已经习惯了。”
“可有破解的办法?”霍止的手覆上了重凛的衣袖,语调微微上扬,“你怎么能任由真气摧残你的身体?”
重凛轻抚过霍止的发丝,晦暗的眼底飘散出了几缕思绪,“摧残?也许吧,我早就习惯了,反正死不了。”
霍止没有说话,他的拳头缓缓握紧,仿佛是在此刻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郑重不疑。
盘蛇岭的最南边有一座八角塔,八角塔里收藏着蛇族的所有秘籍与功法,包括炼药与解毒之法。这些都是重凛曾经告诉过他的,霍止独自寻着路,许久,高耸入云的建筑物终于完全展现在了眼前,让他随之停下了脚步。
八角楼被红砖铺盖,塔身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蛇纹,被鎏金点缀的竖长瞳孔让霍止有一种仿佛被盯着的错觉,他沉下了心,推开了眼前的门,踏了进去。
“何人?”
一道雌雄莫辨的嗓音在空中响起,霍止望着盘旋而上的阶梯,道,“我是容白,不知可否上楼一睹?”
那声音沉默了下来,霍止的心跳的飞快,他不是蛇族,虽与重凛结了契,但他不知这只对族人开放八角楼是否能让他进来,如果不能……他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直到一声“进来吧”响起,霍止才终于放下了悬挂的心,徐徐走上了蜿蜒的台阶。楼中,一个穿着花色长衫的青年男子放下手中的炼炉,抬头瞥了他一眼,包含深意。
“有事?”
霍止愣了片刻,才道,“我想查看古籍,不知可否……”
“随我来。”银渃站起身,翩翩走向另一个方向,没有片刻的停顿,“古籍在前面,上至五千年的所有内容都有记载,你是为了何事而来?”
霍止没想到会那么轻易,声调微微放软,“我是想知道,如何能将被毁断后的筋骨完全治愈。”
“呵。”
银渃发出一声低低的笑意,似是好笑,似是嘲笑,霍止不明所以的多望了他一眼,看到的却已经是一个飘然的背影,他在原地站了一会,最后撇开一切杂念转过身,踏入了古籍的藏室。
第84章 身为白龙的我失忆了(7)
天色逐渐沉淡,数以千计的古籍凌乱的摊在地上,霍止坐在其中,眉眼见已经有了浓浓的倦意。
整整一天,一无所获。全身筋脉被毁已是少之又少的案例,不是当场死去就是放弃修炼,几乎没有文献记载了该如何修复筋骨,也许就如重凛所说的,根本没有完全的治疗之法。
可是,他想为重凛做些什么,就算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比他只享受着对方的付出要好。霍止沉重的合上了手中的古籍,舒出一口长气,然后弯下身开始整理起地上的狼藉。
“找到了吗?”
银渃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他倚靠着门槛,懒洋洋地抱着胳膊。
霍止失落一笑,摇了摇头。
“多谢今日的通融,待我收拾好这里,就离开。”
银渃望着他,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地上的古籍便全像长了翅膀般飞了起来,一本一本的坐落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短短几秒的功夫,凌乱的藏室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整洁。
“……多谢。”
“你的功法呢?”
霍止一怔,“我曾受过内伤,功法也散,只有再调理些时日才能完全恢复。”
银渃深深地望了霍止一眼,转身道,“该回去了。”
“是,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叫我银渃,”银渃说,“你今日来,是为了重凛吧。”
霍止:“你怎么知道?”
“我是炼丹师,他服用的那些丹药都是出自我手,我能不知道他的身体状况?”
“那你也知他筋脉重塑真气不稳一事?”霍止一怔,迫切地问,“这可有完全治疗的办法?”
“办法……是有的,却不是常人能做到的,”银渃顿了顿,复杂地看了霍止一眼,“凑近一些。”
霍止往前迈了两步,被银渃一把扯住了胳膊拉近了距离,不等霍止反应过来,一道不轻不重的话语就在他的耳边响起,霍止的瞳孔猛的一缩,仿佛平静的湖面突然被人投入了石子,层层涟漪久久无法平复,一句话,几乎叫他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瞬。
“……真的吗?”
“骗你我有什么好处吗?”银渃往退了一步,“虽然这种办法依然做不到痊愈,但总比天天吃那些副作用一大堆的丹药要来的好。”
霍止的眼睫微颤,挡住了眼底纷乱的思绪,“我明白了。”
望着对方心不在焉的背影缓缓消失在了远处,银渃才终于放下了全身的紧绷,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转身大步走进了楼中。
”该死,骗人这种事为什么要让我来啊!”银渃咬牙切齿地关上了大门,“该死的重凛,知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没有心的?”
“今天去了哪里?”即使早已知道了发生的一切,重凛依然自然地问道,一双眼沉沉地望着霍止,“已经天黑了。”
“我……就在附近,随便看看。”霍止低着头,手指不安地来回摩挲着杯身,“盘蛇岭很大,我耗了些时间寻路。”
“是吗,可我听说你今日去了八角楼。”重凛不急不缓地说道,霍止的手指猛的一颤,手中的杯子落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了分身,还是学会了骗我?”
“抱歉,我……我是去了那里。”
重凛站起身,“今日我去别的厢房睡。”
“重凛,我去八角楼是为了查看古籍,”霍止急切地站起身,动作让桌子都跟着发出了几声响动,“我想知道怎样才能治愈你的筋脉。”
重凛停住了脚步,“没用的,我也找过。”
“不,有用的,我找到了方法。”
“什么方法?”
霍止眼中神色不定,空气也随之安静了下来,只能透着房内的光亮看着他脸上逐渐被殷红渲染的皮肤,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语,让他久久说不出一个字。
“我知道了,”重凛低下头轻声一笑,“无事,我本来也就不抱有什么期望。”
“重凛,”
重凛感到自己衣服的一角被霍止紧紧捏住,他站在原地,再次停下了离开的脚步,眼中的平静仿佛蕴含着深深的思绪,仿佛在等待霍止……
“我们双修吧。”
在说出这句话时,霍止才忽的发现,原来重凛对他已经重要到了这种地步。
“我,我也看到古籍上有写,双修不仅可以让两方的修为大涨,还能延缓你体内不稳定的真气,虽然无法完全治疗你的内伤,但却是最好的办法……”
霍止努力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在让他的心跳加快一分,捏着重凛衣角的那只手缓缓渗出了汗水。
直到下一秒,重凛握住了他的手,然后转过了身。
“你真的愿意吗?”他的嘴角不明显地微微上扬,一点点地朝霍止靠近,“你是出于想要医治我的内伤,还是说,夫妻情分?”
“我只是想为你做些什么,”霍止的声音微微沙哑,“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要带着一片空白的记忆死在不知什么地方了……所以,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也不明白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很难说是爱,但一定是在乎,非常非常的在乎,非常非常的重要,重要到,让他愿意抛下那所谓的自尊,说出这番话来。
“你……”重凛少有地失了言,他伸手轻抚上霍止的脸颊,低哑道,“说出去的话,可是不能收回去的。”
“我知……”
不等霍止说完这句话,重凛就狠狠地吻上了他的唇,将他推在了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