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派未来的当家,便是最好的选择。”
正此时,房间外传来喧哗声,一骑快马踏破晨曦第一缕光,虚渺的钟声响了三下,玄真派的弟子们全数出了房间,低下了头。
宋祁跌跌撞撞出了门,颤抖道:“谁殁了?”
一位弟子哽咽道:“三师姐,没了......”
“谁?”宋祁瞪大了眼,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骗了自己,他抓住那名弟子,嘶哑地发问:“你说谁,谁没了,谁没了?”
“三.......三师姐。”
宛如高墙轰然倒塌,宋祁脱力地倒退了好几步,绝望之际笑出了声:“乔沉月,你这步棋,走得真高明。”
这个人,几乎把她身边所有能算计的都算计了进去,她不在乎自己死后会不会遗臭万年,她生前还要去算计身后之事。
在她的棋盘里,就连她自己都是一枚棋。
阿九轻轻扶着宋祁,道:“师兄,如果你能对别人心狠些,就假装不知道吧,从此乔沉月跟雨国都与你无关,你没必要给自己太大的负担。”
雨国是九州五个国家里兵力最弱、国土最广的一个,就如同一块没有硬壳的香饽饽,谁都能上去咬一口,在乱世中,和这样的国家牵扯上,就注定一生颠沛无宁日。
现在宋祁脑子很乱,接二连三被各种事打击,一座沉甸甸的山砸在身上,整个人都处于混乱的状态。
他很清楚地明白自己现在背负的是什么,是原主对玄真派的责任,是自己对乔沉月的愧疚,还有天道门给他施加的压力。
如果,他能在乔沉月那晚来找他时就察觉到并阻止就好了,或许这些事也不会发展成如今这样。
第二日天明,宋祁将邱鹤留下的匣子交给了天道门的仙官,彻底将玄真派栽了出去。
虽说一些宗主们仍咬着不放,但也只有口头上的一些诘问,比如为什么等人死了才拿证据出来,无根源地怀疑玄真派找的个替死鬼,但终究因为没有直接的证据,而让玄真派得以喘口气。
所有弟子排查完毕,发现并没傀儡术的痕迹后,玄真派弟子们被放回了宗门。经此一劫,大家或多或少认识到如今局势并不明朗,或许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逮住把柄,渐渐地也没有弟子偷溜出山门,归鹤酒馆变得冷清无比。
王谦坐在酒馆里感慨无比:“你们修仙的看来也并不自在,我还是回家去卖米好。”
宋祁问道:“池俞佑呢?将他带去玄真派害他险些暴露,帮我跟他说声对不住。”
“哎,多大点事,他那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都不一定能碰上。”王谦夹了块猪蹄尝了口,啧道:“怎么没上回来时的好吃了?”
“有吗?”宋祁并尝不太出来,他现在吃什么都觉得很没滋味,便问阿九:“没之前的好吃了吗?”
阿九放下筷子点了点头:“有点咸。”
王谦哈哈笑道:“或许是厨师今天流了太多泪,把菜都弄咸了。”他举起酒杯敬了下宋祁,道:“恭喜玄真派沉冤昭雪,也恭喜宋仙君,听说胧月仙尊打算将宗主位传给你了?”
宋祁摇头道:“没谱的事。”
王谦见宋祁情绪依然很低沉,悻悻地摸了摸鼻子,道:“大公主的事我也听说了,没想到她回国出战都是悄悄来的,雨国不敢叫人知道受百姓敬仰的大公主叛离了仙道,殁后都没按公主礼下葬,而是封了个将军的头衔,以将军礼葬入将军冢。”
“她或许早就猜到了。”宋祁不想去想乔沉月,听到雨国这两个字都会让他抗拒,这顿饭吃完,宋祁送王谦上了飞船,离开时,王谦回头朝宋祁笑道:“我们还会再见的。”
宋祁勾了勾嘴角:“你这么肯定?”
“我弟弟说的,他算的卦都可准了。”王谦眨了眨眼,一头钻进飞船里,宋祁目送飞船没入云霄,沉沉叹了口气。
阿九握住他的手,道:“师兄,别老是皱着眉,会长皱纹的。”
宋祁无语地揉了揉眉心,发觉道:“你手好凉,身体还没好吗?”
阿九抽回手,笑了笑:“还有点后遗症,过段时间就没事了?”
“什么后遗症,你到底生了什么病,为什么每个月都有几天不舒服的?”宋祁脸色有些古怪,阿九这种情况就很像女子每月一次的生理期。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昨天头疼,去了趟医院,然后就没更......我我我,我明天会补上的!
第七十三章
阿九静静看着他, 正在宋祁以为他会回答时,阿九摇了摇头,道:“师兄, 我真没事, 你要是抱一抱我,就什么难受都没了。”
“好。”宋祁伸手抱了下他,阿九的身体也很冷,他想起岁岁在冬日里小火炉似的温度, 不知怎地有些难过, 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着急长大啊,当个小孩不好吗?”
“可是我得保护师兄啊。”阿九低声细语道:“我想成为一个,能让你依靠的人。”
“哈哈哈, 那你可能会被压倒。”宋祁拍了拍阿九的头顶,道:“回去吧,邱鹤的事还得跟师父说, 诶, 对了,这几天你看到师父了吗?”
“没有,我一直没见到他。”
宋祁抬了下眉,嘟嚷道:“不会一直没回宗门吧?”
他原本只是无心地这么一说,回去一问胧月仙尊还真一直没回宗门, 长老们对此闭口不言, 反倒也叫宋祁不要管。
没过几天,乔沉月做的那些事彻底为人所知,几乎每个人都在讨论玄真派的三师姐,没想到闹得修真界不得不遁入凡尘的居然只是名女子。还有些阴谋党怀疑,单凭乔沉月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做得这么天衣无缝, 玄真派必然出过力。
又或许,玄真派其实才是幕后的主使,只不过眼看事情败露,才不得不推一个替死鬼出来。
这套说辞宋祁早在降龙台就听那些宗主们说过一遍了,只是闲言碎语根本堵不住,在有心人的引导下,一传十十传百,这些怀疑渐渐定上案板,大家自以为找到了真相,仿佛玄真派就是做过这些龌龊事。
但玄真派底蕴犹存,任凭别的宗门怎样构陷,也始终没对玄真派造成实质上的影响,真正的败落,从来都是从内部开始的。
这日门中例行每年一次清算功过,宗门里无论是外门弟子还是内门弟子都尽数到场,将手心放置在通天柱前,由执法长老一一测算其今年的功过得失。
宋祁站在通天柱前指导弟子们如何运转心法,将灵力灌入通天柱中,一名去年才来的小弟子始终不会,很是踌躇道:“要不大师兄,让下一个先测吧,我再到旁边去练练。”
“无事,别害怕,你按我说的做,很快就完成了。”宋祁拉着小弟子的手,轻轻放在通天柱上,低念道:“你修的是清净心经么?跟我念,若是心有杂念,就闭着眼念。”
小弟子紧张得闭上眼,跟着宋祁念了遍所修功法的心经,灵力在他身体里周游一圈后涌入掌心,又突然断了。
他急得快哭了:“大师兄对不起,我太蠢了。”
“没有没有,你很聪明的,以前刚来的小孩们我教了许久连灵力都运不起,你已经很厉害了。”
宋祁笑了下,那一笑让小弟子慢慢放松了下来,闭上眼又念了遍心经,这次通天柱终于亮了。
上面因与果的颜色都很浅,无功无过,是个心境清明的孩子。
宋祁拿了牌子给他,道:“往里面走,叫长老给你记下后,还能领糖果。”
小弟子接过牌子,眉开眼笑地进去了。接着后面那名等候多时的弟子上前,恭敬地道了声:“大师兄。”
“嗯,流程都会吧。”
宋祁作了个请,那名弟子却迟迟未动,低声问道:“我能不能不测?”
“似乎不行。”宋祁弯了下眼睛,道:“不必紧张,无论结果如何,宗门都不会有任何惩戒,还会帮助你消掉因果。若是你执意不肯测,突破时就不知雷劫的威力会是普通的多少倍,毫无准备地突破,不是更加危险吗?”
那名弟子咬了咬牙,道:“大师兄说得对,我测。”
他将手放置在通天柱上,片刻后通天柱上两起一黑一白两道光,成太极之状旋转收尾追随,那黑白的颜色明显比前一位小弟子深上许多,在出现的那一刻宋祁使了个障眼法屏蔽掉周围弟子的目光,道:“看来这位师弟你心中多有牵挂,因果较深,还得及时斩断才行。”
曾经宋祁刚穿来时,玄真派也举行过一次清算功过,他还记得当时乔沉月的颜色也是黑白分明,比这名弟子更要深上一些,当时宋祁并没有个衡量的标准,以为也就深一点而已,如今再见眼前通天柱上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那名弟子忐忑道:“我这样的,突破是不是会难上加难?”
“是。”宋祁回过神,规劝道:“你既入了修真界,就该了无牵挂,若是再如此,只会走上歧途,害得你自己。”
“是吗......”那名弟子陷入沉思中,宋祁想起乔沉月,忍不住多说了几句:“现在你因果枷锁还并不牢靠,解开跟别人牵扯下的因,果自然就淡了,但若是一直下去,或许真会对你的修为产生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