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道:“钰儿,你没告诉门主饲养补天石的法子吗?”
这一声门主敲击在所有人心头,宋祁也是一怔。
容钰道:“我试过,他的血根本无法饲养补天石,仙官大人,是不是弄错了?”
“不会错,错不了。”仙官将补天石还给宋祁,起身从一旁的书阁取下一本古籍,熟练地翻到其中一页,对宋祁道:“你可是阴年丙寅月丑时出生?”
宋祁愕然,那是他本体的生日,仙官怎么知道的?
仙官道:“那便错不了,门主每隔一个百年便会回天道门一趟,也就是一个阴年刚好更迭之时,你身中咒法在身,每一个阴年都得历劫一趟,如今回归之期已近,老奴却始终未得门主讯息,不得已才下令找寻。”
仙官传音道:“门主,你的肉-身在何处?”
现下宋祁已经被惊愕地彻底说不出话了,更遑论回答仙官这个离谱的问题。仙官倒也没再逼问,只是道:“补天石需要你本体的血才能饲养,等补天石合二为一,你或许才能彻底恢复修为与过往记忆。”
宋祁道:“我只想当个普通人。”
每天躺尸看画册,种种药草养几只灵宠,这样就足够了,他没太大的志向。
仙官道:“回归神位,是你的使命,你不在一日,天道一日无法完整,凡尘界大乱只是开端,再如此下去,三界无一处可独善其身。”
可是每个人都在跟他说使命。
周遭场景一变,宋祁与仙官已身在星罗密布的虚空中,抬手仿佛就能触及到闪烁的星子,宋祁所在之地刚好能将大小星系置于眼底,星际运行的轨道更是玄奥无比,只看了一眼,宋祁就感到境界隐有松动,心底生出虚茫之感。
仙官道:“门主便先在此悟道吧,无法回归肉-身也并没太大关系,有人已经替你种下‘同化’,到了羽化境,脱离肉-身后,灵魂化为体,亦可饲养补天石。”
“等等!”宋祁急色道:“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能耽误!”
“门主但可放心,此处无时间流逝,无论身处此再久,外面亦是你进来时的模样。”言罢,仙官化为虚影,留下一句:“老奴斗胆,羽化境后,门主便可离开此境,届时老奴任凭门主惩戒。”
“那能不能烦请你先让我跟我师父说句话?”宋祁心跳如雷,在这里让他由心而生一股惊恐感,犹如身陷深海般,还在不停下坠,无处着力,胸腔中的氧气都被抽离。
他很害怕。
却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这个时候,他没来由地想起神秘人对他说的那句话:“有些事会比死去,还让人绝望恐惧。”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昨天太累睡着了,这章补昨天的更新,晚上再更今天的TAT
第七十一章
宋祁无法计算自己在星空里呆了多久,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无法静心,每次入定后都会被迫清醒,后来渐渐地与环境融合, 浮躁的心绪开始沉静, 偶尔想起外面的事,甚至都感觉不到情绪有太大起伏。
就好像隔了一层云烟,那些事如同发生在上辈子。
又好像是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别人的故事,他已经做不到感同身受了。
突破羽化境时水到渠成, 在星空里受了十八道雷劫, 肉-身于雷光里重塑,雷云散去后,宋祁漂浮在虚空中, 发现自己长出了尾巴。
像是猫尾,绒毛却比猫尾更蓬松些,额头也痒痒的, 一摸才发现, 额角同样长了两个小角。
为什么会长角和尾巴?
他思考。
宋祁任由自己在虚空中飘落了许久,心里除了惊讶外没有其他过多的情绪,他就像是一具空壳,等着灵魂入住。
星空因为他已突破羽化境,无法承受而自动崩溃, 宋祁在星空崩溃的过程中, 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六识,识觉归位,纵然清醒,回忆起之前种种,根本不像自己。
宋祁抖着手挥动长剑撕裂空间, 从破空中脱身,脚落实地时,才觉自己真真正正重新活了过来,刚刚的他就像死了一样。
他害怕那样的自己,眼中冰冷没有感情,像是一个空洞。
“恭迎门主归位。”一声沧桑的呼喊将宋祁从怔然中唤醒,他看到下方跪了许多天道门的弟子,仙官站在最前方,背脊佝偻着,手里奉着一枚腰牌,上刻着天道两字。
在场的各位宗主们很是不敢置信,比起天道门的人叫宋祁门主外,还有更让他们诧异的事,便是这短短一盏茶的功夫,他们甚至都还没说几句话,宋祁再出现时就已经是羽化期了,周身气运跟刚刚判若两人。
雷劫的动静呢,哪去了?历劫也不带这么快的吧。
在场只有胧月仙尊一人诚心替他开心,起身道:“恭喜突破,此后修行,便只能靠你自己摸索了。”
“师父。”宋祁突觉一阵苦涩,如果没出意外,现在师父也该已经飞升了,却被徒然留在凡尘经受纷纷扰扰,看着自己的徒弟都快赶上自己,不知心底该有多无力。胧月仙尊对他笑了笑,道:“以后修炼需更谨慎些,别像此前一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知道了。”
被无视的天道门一行人始终正对着宋祁跪在地上,宋祁承受不住这份压力,往旁边挪了些,听得仙官道:“门主,现下你可以让补天石合二为一了。”
“我......”宋祁很是慌张,求助地看向胧月仙尊,道:“能不能等我缓一阵,我还有些没法接受。”
仙官道:“这事不是逃避就能躲过去的。”
“仙官大人,还请给他一些时间,玄真派的事尚未处理,此时祁儿走不了。”胧月仙尊出身替宋祁解了围,仙官听他此言,当真没再多说,挥手让天道门弟子退了下去。
天音教的教主道:“此次我们前来也正是为了玄真派的事,刚爆出傀儡咒是玄真派失守而被歹人学了去,后有听闻玄真派藏匿尸傀咒的传人,我们倒是想听听胧月仙尊你作何解释。”
胧月仙尊道:“涉嫌弟子如今皆在降龙台听从调查,传闻是真是假一查便知,我就算说是假的你们不也不信的么。”
玉女宫宫主道:“自然,但现在交由天道门查这档子事我等也不敢全信,毕竟,如今的天道门门主可是你门中首徒,叫我们如何敢断定结果是否公正?”
容钰怒道:“天道门向来以公正为门令,就算天王老子来了,该怎么样就是怎么样!”
虽这般说,但这些老滑头们很显然不愿轻易罢了,宋祁担心吵下去最后玄真派的弟子会落到他们手里调查,是非黑白将更扯不清,而且池俞佑也确实是在带回宗门的,这事一定不能被查出来。
他先一步道:“不如这样,我这期间不会干预天道门的任何决定,不过问调查进度,一切公开透明,每个宗门都可派出一名弟子参与进天道门对玄真派的调查中,这样可满意了?”
各宗主交头接耳地讨论片刻后,统一了口径:“那便如此,如有违背你又当如何?”
宋祁道:“若我插手,任凭处置。”
如此,此事才算告一段落,宋祁随胧月仙尊下了山,主动坦白了池俞佑的事,胧月仙尊倒是没怪罪他,反而道:“你别担心,他们主要是冲着傀儡咒来的,池俞佑不过是个引子而已。”
“但宗门被天道门盯上,终究是我走错了这一步,我会去找池俞佑出来澄清。”就怕池俞佑不肯配合,宋祁烦恼了一会,猛然想起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搞忘了,急忙道:“师父,我去找过沉月了,她似乎中了种很奇怪的毒,体内没有一丝灵力,连丹田都枯竭了,能不能请你过去看看......”
胧月仙尊顿了下,道:“我跟她的师徒情分已断,没有道理出手救她。”
“但终归师徒一场,师父......”宋祁还未说完,就被胧月仙尊打断了:“师徒已是过去,我将佩剑赐你,便是让你去斩断她跟师门的牵扯,而不是让你心存仁慈。”
宋祁不敢多话了,生怕胧月仙尊一生气,又叫他扛着剑去把本就没几口气的乔沉月亲手宰了。
他现在只能倚仗益石真人能大发神威,把乔沉月给治好,只要能健健康康地活下来,其他什么事都好说。
宋祁原是这般想的,并不断传信询问乔沉月的情况,但得到的回复都很片面,甚至连雨国都脱险了,乔沉月依然没有醒来。
池俞佑也完全找不到人,天道门的调查进度倒很快,并且确定了尸傀术的传人确实去过玄真派,只不过宋祁咬死不承认,他们也没办法下定夺。
这日跟群雄口舌大战后,宋祁身心俱疲地往住处走,细思起他这几个师弟们,才忽觉已经快十天没见过岁岁了。
这十天他东奔西跑做了很多事,每天都过得太忙碌,睁开眼满脑子别的事,闭眼前想的也是怎么让生活回到正轨,一时居然忘记了岁岁,他还记得最后见岁岁那次,岁岁的状态十分不好。
宋祁一旦想起他,就停不下来了,连夜冲出房,被风一吹冷静了许多。
岁岁并没来降龙台,在这里是找不着他的,现在他身上也没有传音玉牌,无法联系上岁岁,如果真因为自己的疏忽到时岁岁出了什么意外,宋祁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