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这样,盛来还是不能相信。在这个家里,她知道自己就是被一粒灰尘那样不被重视,而陈笛作为这个家里的座上宾,这时候居然留下来自己,还主动给自己了一颗糖,这样特殊的待遇,她其实在心里欣喜抓狂。
“给我吗?”她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糖纸。
对于她这样的反应,陈笛似乎觉得有点好笑,干脆一倾身,凑上前直接将那根棒棒糖放进了她的手心里。
“呀!”盛来当时还是没忍住低呼了一声,陈笛不知道什么时候像是变戏法一样,本来她看见的就只有一根棒棒糖,但是现在在她的手心里却出现了两根。
一颗是粉粉的荔枝味,一颗是黄灿灿的菠萝味。
“听说现在的小孩子都很喜欢吃这种棒棒糖,估计你也不例外。”陈笛笑着开口说。
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上衣口袋里,其实陈笛不知道她这是第一次拥有这样的棒棒糖。遥家相比于一般的工薪家庭自然是有钱多了,可是她姓盛,不姓遥。顶着遥家大小姐的头衔,手头却很紧,没什么零花钱。用她母亲的话来说就是,在家里吃饱了还需要什么零食?
她从小学会的不是在家长面前的放肆任性,而是克制。
克制想要买漂亮小裙子的愿望,克制想要买好看的书皮的愿望,克制想要吃零食的愿望,克制……欲望。
“谢谢。”她说。
陈笛双手交叉放在自己小腹处,坐在位置上看着盛来:“那好,现在我能问问你一个问题。”
盛来坐得很端正,目光落在陈笛的下颔处。她是有点不敢看对方的眼睛的,陈笛的目光总是太过犀利,让她觉得自己似乎只要一跟前者的目光对上,她心里的秘密和小想法就会无影遁形。
“嗯。”
“你是不是不怎么喜欢我来做你们的家教老师?”陈笛也不拐弯抹角,看着面前似乎很紧张的小姑娘开口问。
“啊?”这一次,就算是盛来计划的好好的不要抬头跟陈笛对视也做不到了,因为耳边这句太过突然也太让她觉得震惊的话,她猛然看着陈笛的眼睛,继而摇头:“没有没有,怎么会?”她着急反驳,她其实很喜欢,特别喜欢,特别喜欢跟她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哪怕像是现在这样自己都觉得战战兢兢的时候,也很喜欢。
有她的回忆,才是彩色。
看着盛来慌乱解释的样子,陈笛就笑了。她也就只是怀疑,如果盛来真的不怎么喜欢自己的话,那她今天就好好跟这小姑娘谈一谈,学习这件事情很严肃,不要因为她的缘故耽误了才是最重要的。可没想到,盛来的反应剧烈地出乎她的意料,在看见盛来眼睛的那瞬间,其实她就已经彻底相信了盛来的话。
太干净了,没有一点掩饰躲藏和虚伪,纯粹赤诚,她无法不相信。
“哦,这样啊……”陈笛微笑着看着盛来:“那我就放心了,看着每次你跟松音一起来补课的时候,你都走在后面,也不怎么愿意跟我讲话,我还以为你不太喜欢我。”
盛来张了张嘴,她脸蛋发红,想要摆手说不是这样的,其实,其实自己很……喜欢她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看了你们的评论,我内心好复杂鸭!
不管了,你们想喜欢谁就喜欢谁吧!
似乎大家理解的都不太一样鸭!
第23章
盛来将凉水拍了点在自己的额头和后颈上,渐渐熟悉,但可能也就是因为渐渐熟悉,陈笛觉得自己就是一块“朽木”吧,相比于活泼开朗差不多能被每个人喜欢的遥松音,自己就像是蒙上了灰尘的泥人。
本来就暗淡的颜色,蒙上灰尘之后,就更不起眼,又渐渐走远。
“不过现在我跟她也很多年没什么联系,最近在这里偶遇。我估计她也只是来这边办公,很快就会离开吧。”盛来说。
说话的这空档,她又再一次换了卫生纸。这一次的鼻血来势汹汹,好像情况不太好。
阚瑟瑟没讲话,只是担忧地看着她,这样多的血,真的没问题吗?
当耳边传来高跟鞋的鞋跟跟地面击扣的声音时,盛来第一时间抬头。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无论穿什么鞋子走路的声音她都听得出来是谁的话,那个人肯定是陈笛。
因为年少时那颗偷偷爱慕的心,让她情不自禁想要去记住这个人存在的每一点表现。每次坐在书房写作业,等着陈笛来补习的时候,遥松音总是神采奕奕望着门口,看见陈笛的时候就跑上前拉着她。而她呢,其实每次都比遥松音早知道陈笛在靠近,遥松音是靠着眼睛看的,而自己,是靠着耳朵听,或者,用心去听。
她做不到那么热情,但是每次在听见陈笛的脚步声时,心里又是雀跃又是紧张。
就连是那只握着笔的右手都会比平常用力很多。
盛来以为这些被自己刻意养成的“本能”早就在几年前抛却,但没想到在陈笛走来时,她发现从前自己刻意伪装的本能,真的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成真。
陈笛进来的时候刚好站在门口,挡住了外面照射进来的光线。
即便是逆着光,也不影响她这个人在这里强大不可忽视的存在感。
“还没止住?”陈笛皱眉。
盛来点点头,“马上会好的,你应该还要去上班吧,你先走你的,我这边没事的。”她其实根本不知道陈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简直就像是从天而降一样,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惊喜是没有的,惊吓倒是真的。现在,疑惑才是最多的。
盛来觉得,自己本身在陈笛眼里应该是没有工作重要的吧?但现在,陈笛这是什么意思?
陈笛的意思很快就让盛来明白,她走到她身边,阚瑟瑟是想挡住陈笛,甚至两人还交了手。只是陈笛动作更快一步,一手挡住阚瑟瑟的攻势,一手拉住了盛来的手腕。“跟我去医院看看,你让开,最后一次警告,不管你是不是盛来的朋友,但我现在在这里,要带走她。”
前一句话是对盛来安排,后面的话,就是陈笛完全对着阚瑟瑟开口。
“巧了。”阚瑟瑟对上陈笛那双这时候因为光线的缘故有点不怎么看的真切的眼睛,虽然开始跟陈笛短暂的交手落了下风,但这完全不影响她现在要跟面前这人对峙的决心:“我刚才在来来面前也说过这话,有我在,你,也,别,想,带,走,她。”
最后那句话,她一字一顿的,只表达出自己的寸步不让。
陈笛轻笑一声:“那现在她这个样子,你除了看着她止不住血之外还能做什么?看着她在洗手间里流鼻血就是你对她的保护?还是说,你就只是仅仅不想要我带走她?幼稚可笑!”
陈笛话锋一转,趁着阚瑟瑟在听明白她的话而愣神的这么一秒钟里,拉着同样这时候有点没反应过来的盛来大步走出洗手间门口。
当阚瑟瑟回神,要去在陈笛手里把盛来抢回来,喊着“来来”的时候,高景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伸手挡住了她。“这位小姐,请你冷静一下……”
阚瑟瑟:“你让开!”
高景行比陈笛有耐心多了:“盛小姐只是被我们陈总带去医院……”
阚瑟瑟哪里会听高景行这时候的解释,她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刚才盛来明明表现出来她是不想跟着那个女人走的,现在她是被强制带走!
盛来的确不愿意跟着陈笛走,“你松开我,我自己会走!而且我说了我没事!”
盛来看着嵌固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尝试着甩脱,却没成功。
她的挣扎,陈笛感受到却没回头给她一个眼神,只是边走边道:“激动只会让你体内的血液流动更快,也同时会更加止不住血。你现在最好安静跟着我走,上医院。”
“我可以自己去!”盛来也来了脾气,陈笛又不是她的谁谁谁,就算是老师,那也是从前。
陈笛不为她的话所动:“我知道,但是我觉得你不会去。”
“你管我?”盛来扭动着手腕,可怎么做都是徒劳。
那辆阿斯顿马丁就在眼前,陈笛拉开车门,将盛来塞进副驾驶,直接低头先替盛来把安全带系好。大约是知道盛来一有机会就会下车逃走,陈笛在低头给她系安全带的同时,低声开口,那语气半是呢喃低语,半是威胁警告。
“别跟我作对,盛来。你知道我脾气不太好,听话一点。”
大约就是对自己那么自信,在讲完这话后,陈笛自己绕过车头坐进驾驶位。
盛来坐在旁边,一只手捏着安全带,指尖泛白,可见多用力。她想说陈笛真够无耻的,一边威胁她,一边刚关上车门就锁门,就算是现在自己不理会她的威胁,可刚才开门根本打不开!
而现在,这个人居然会这样若无其事地坐上来开车,没有一句解释,盛来脸蛋气得有点发红。
“你这是什么意思?陈老师,你现在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你没资格让我跟你走!让我下去,我朋友都在外面!”盛来烦躁地伸腿朝着下面的空隙踢了一脚。
陈笛:“……”
似乎从前的盛来总是乖巧地像个漂亮的木偶,现在也没醉酒没有发烧不清醒,但这孩子气十足的动作,真的是盛来做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