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药,好好睡一觉。”
“如果要出门的话,多穿点衣服,那天晚上的那种裙子,就不要穿了!这大冬天,零下的温度,那样的裙子有任何保暖作用吗?”
“可以给我打电话,去哪儿我带你去,周末正好我也休息。盛来,人看见回话!”
“盛来!回消息!”
……
最后陈笛还有一条“威胁”的短信,意思就是她如果再不回答,她就又要打电话过来。只是最后盛来的手机上也没有任何未接来电的提示,想来最后陈笛还是放弃。
陈笛在昨晚是想到可能对面的那姑娘已经睡下,这时候再打电话过去,万一把人吵醒,想了想,又歇了这个念头。
盛来有好几次点开了回复框,但是看见自动跳出来的九宫格的小键盘,又不知道说什么,关掉后,还没去换衣服,手机铃声响起来了。
盛来下意识以为是陈笛,再见以来,除了昨晚上陈笛摔门而去那瞬间让她有些熟悉,其余的时候,陈笛对自己,跟从前相比,真的太让人诧异。本来以为是陈笛现在终于忍不住打电话过来质问自己为什么不回消息,但没想到,会是如今眼里这个……很熟悉,也还很陌生的号码。
这是她在上学的时候背的最熟悉的十一位数字,但是现在掐指一算,她已经好几年没又再看见过这个号码出现在自己手机上。渐渐地,她都要忘了自己还有个跟自己格格不入的家……
第11章
盛来不太想接,但是就算是她装作这是个陌生号码,可心里却仍旧很清楚这是自己母亲的电话。
看着手机上的屏幕暗下去,盛来像是松了一口气,可下一刻,短信提示——
17834555225:盛来,我是妈妈。
盛来选择无视,她以前小时候学会的第一首歌不是《上学歌》,而是《世上只有妈妈好》,她还没忘记这里面有一句歌词叫“有妈的孩子像个宝”,但是她却觉得自己就算是有母亲,但也活得挺像是一根草的。
还记得才去遥家的时候,学校没多久要开家长会。做老师的都不怎么喜欢学生的家长以各种各样的借口缺席家长会,可是盛来就不一样了,她家长缺席家长会根本不需要理由。那时候她跟遥松音并不在一个班上,她认识的遥伯伯每天要去公司,无暇去学校开家长会。而她是有母亲的,但可能在她母亲心里,遥松音才是那个亲身骨肉才是,她的母亲会给遥松音开家长会。当她下车,看见那个穿着风衣的女子牵着遥松音的手朝着教学楼走去时,她不是没想过上前拉住女人的衣角。
早会察言观色,但还不知道成年人的世界里,对薄凉的人而言,血缘真的不算什么。
那是她的妈妈啊!
“妈妈,妈妈,我也要拉手!我教室应该走这边的楼梯!”
盛来才到遥家的时候,还像是从前在自己父母家里一样,家里就只有她一个孩子,都是该宠着她的。看着自己妈妈被遥松音抢走,盛来最开始对遥松音很不喜欢。不过后来渐渐的她明白,来到遥家,只有遥松音不喜欢她的权利,她没有任何权利的……
风衣女人皱眉,拍开了她的手,教育道:“盛来你都是姐姐你怎么还不懂事?今天妈妈来给你们姐妹两人开家长会,听你们老师讲的都差不多,去谁的教室都一样!你现在就先去自己教室位置坐好,知道吗?”
被呵斥退却的盛来却没反应过来,当听明白这话的意思时,风衣女子已经带着她身边的另一个穿得精致、像个小公主的女孩子消失在原地。
校门口来来往往的这么多人,她那么矮小的一个,目光所及都是大人牵着自家的小孩的手,还有很多很多的腿,想要找的人是真找不到。
小小的身影,迷失在人海中,只能背着一个大大的书包,朝着自己教室的方向孤单又落寞地走着。
那时候还不知道孤单落寞是什么意思,心里还是最直白最难受的想法——
她,被自己视为一切的妈妈抛弃了啊!
没人要的小孩。
盛来很难再没有一点芥蒂地从感情上接受自己的生母,人生已经很艰难,她愿意一个人了无牵挂又负重前行,也不想带着童年无数创伤,踉跄趔趄。
刚换好衣服,电话又响了。这一次想要装作听不见不认识不接通,有点说不过去。
“喂,您好。”礼貌开场白。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是被她这么官方标准的接听用语搞得愣了片刻,“盛来,是我。”
盛来坐在沙发上,她微微咬着下唇,没讲话。不是不礼貌不接话,而是这瞬间,她明明白白地感受到自己真的是不知道能说什么。太陌生,如同从未相识。
自从来到榕城,她再也没有跟那个家里有任何联系。不过可巧合的是,她想要逃避那个家,那个家里的所有人,似乎也想要装作没有她这个人。不然,何至于这么多年来,没有一星半点的联系?
“盛来,我是妈妈,你看见了短信吗?你说你这孩子,去上了大学,这电话号码换了也不知道跟家里说一声。瞧瞧,要不是我不好容易托人找你才知道你的电话,你看你还要让妈妈担心多久?”在另一头的程蓉这时候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只小勺子在跟前的咖啡杯里搅动。
话急,人不急。
“嗯。”盛来这头面无表情。
她就这么一个单音词,有点让程蓉瞬间接不下去话。
片刻,“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时候回来一趟?这么多年了,你也是狠心,居然不联系家里?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十几岁的小孩吗?还离家出走?”程蓉自持长辈的身份,教育了盛来两句。
“彼此。”盛来说。
“你说什么?”程蓉对盛来这接二连三不按常理出牌的回答弄得反应不过来,只好怀疑是自己耳朵出错,听岔。从前一向是没有一点存在感,绝对不会反驳自己的话的女儿,这几年没见,感觉是有点不同。
盛来眼底露出一丝不耐,薄凉这种东西她觉得大约是能遗传的。就像是现在,她也学会了很冷静地跟是自己家人但更像是陌生人一样用最疏离直白地话语交流:“这几年大家不联系,都过得很好。你今天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情,请直接讲明白,谢谢。”
女儿是一种称谓,当她不想在这个位置上拥有这个身份的时候,一切会变得不同。
“……你现在这是翅膀硬了?”
“如你所见,五年前,我已能自给自足,不花费家里一分钱。”盛来声音很稳,但只有这边的她自己知道,如今她在发抖。
这时候盛来明白,她还太年轻。
“盛来!你真是冷血自私啊!这么多年来,我是白养育你了吗?当初是谁要走?又是谁主动没了一点音讯?是我求你走了吗?让你离家出走?”程蓉有点生气,早知道盛来会变得这么不受管教,当初说什么都不应该放她离开。
盛来将电话稍稍拿远了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呼吸稍微平顺些后,她开口道:“是,我自作孽。如果没别的事情的话,我还有事,先挂了……”
“等等!”程蓉哪能这么容易让她结束通话?“下周你准备回来一趟,我有事要说,机票我给你订好!”
“现在说吧,我下周有事,没时间。”盛来拧眉,她不知道程蓉这么多年跟自己没一点联系,还能有什么事情必须回去说。
程蓉本来已经端起来了面前的咖啡,但现在在听见盛来的推脱时,又将杯子重重一放,“你有事也给我推一推!让你回家有这么难吗!”
第12章
“有家人在一起住充满亲情的地方叫做家,一栋房子里没有可供人随意安歇和活得自我的地方,那不是家。我现在就在家里,谈什么回不回?”盛来轻声说,至少在这间小房子里,她不用戴着面具活得辛苦。
程蓉被她气得不轻,但现在却又很蛋疼地知道自己还真是拿盛来没办法,而且如今家里这情况,她需要盛来的帮助。想到这里,程蓉深吸两口气,忍住用那只戴满了珠光宝气的戒指的手将电话扔出去的冲动,平复了心情后,开口道:“我知道这些年是妈妈可能对你照顾不周到,但是现在来来,你就回来看看妈妈吧,不然,妈妈可能真会在这个家待不下去了!”
一个电话墨迹的时间太长,听着电话里甚至开始带着哀求的声音,盛来直觉接下来的话就是陷阱。她知道自己其实做不到在听见对方卖惨后还能无动于衷,只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先挂了……”
“你回来,妈妈给你看了一门好婚事!”生怕下一刻盛来真就不管不顾直接将电话挂断,程蓉急忙抛出今天这个电话的主要目的,“来来,你听妈妈讲,这门婚事真非常好,对方比你遥叔叔还要有钱,人家模样也不错,你嫁过去,也算是高攀,会有最好的幸福,以后……”
有钱?高攀?
她不想为了物质结婚,也没那么大的“抱负”想要为了跨阶层结婚。婚姻,难道不是想情不自禁跟自己喜欢的人捆绑一辈子,所以心甘情愿用一道法律来束缚自己这辈子就只爱她一个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