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些人会突然来陌生的地方，只是单纯的喝茶？
“可以开始了。”苏绾低声道。
当初离开边城大营当然不可能只有苏绾和宋屠苏两个人，这只是明面上的而已，暗地里，宋屠苏的亲兵出来一部分，还有信得过的私兵也躲在暗处。
这些日子苏绾和宋屠苏只是每天喝喝茶，听听说书的，偶尔出去逛逛，但事实上每天都会有人固定走同一个路线，假装传递一些东西。
……看上去，就好像是苏绾联合了一些信得过的人，暂时躲在羊城，随时都有可能逃出去。
只是现在天气越来也冷，逃往草原是最不明智的选择，所以蛰伏最好。但传出去的消息又是真真假假，所以这里苏绾又加了个筹码：她逃出来，还带了个重要人物。
原本十成的假消息，慢慢的就会变成一分真，九分假……再慢慢的，变成五分真，五分假。
就像前面放着绑有肉块的绳子，引着远处的狼走近了，肉却又忽然远了一些，狼不甘心，再次走近，肉却又远了，再不甘心……
那么多狼，总能引一人上钩。
“那些人果然都是奸细，很小的时候就在羊城，现在都已经成亲，孩子都有了。”深夜，宋屠苏从外面回来，见苏绾还没睡着，就低声说，“王增查到的，现在已经盯着了。”
“不知道这次来的是谁。”苏绾掀开被褥让宋屠苏进来，笑道，“你不在，我快要冷死了。”
“不是有火盆么？”
“没用。”
第32章 来了
羊城外面，不起眼的村子里，有户人家深夜还亮着灯。
几个人在村口下马，左右看了看，留下一个人看马，剩下的人步行进村。
屋子里，豆大的油灯照的几个人脸上明明灭灭，十分诡异。
“属下觉得此事还是不能确定。”
“丞相不是说过，真中有假，假中有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样的才是最真实的。我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去看看才放心，就算姓宋的真放个诱饵在那里，我也要吃了诱饵，给他看看！”
“可……”
“不必多说，明天一早我就进城。父王让人从小叫我汉人文化，我自认学的还不错。”
**
天黑的厉害，窗户被轻轻敲响，床上的宋屠苏立刻睁开眼，掀开被褥下来。
轻轻走到窗口，反敲几下。
外面又敲了几下。
对上暗号，宋屠苏打开窗户，单手拽着窗框，身体翻上房顶，真真是身轻如燕。
“今天进城。”
“我知道了。”握紧拳头，随后缓缓松开，宋屠苏轻轻点头，又从窗户翻回去。
帮苏绾掖好被角，宋屠苏没再上床，就这么坐在旁边，直到天亮。
被窝里暖暖的，苏绾翻了个身，觉得身边有点空，伸手过去一摸，果然没有人。赶忙睁开眼，结果就看到黑漆漆的人影坐在那里。
若不是经常这样看到，苏绾肯定会吓一跳。
“醒了？”宋屠苏低声问，“再睡会儿，天还没亮。”
“你怎么不睡？”翻了个身，仰面躺着，实在是太暖和，苏绾根本不想起来。模模糊糊的看到宋屠苏穿的并不多，苏绾无奈道，“就算不舒服，也多穿一些。”
“这样冷更舒坦。”宋屠苏干脆走过来，把手放在苏绾眼睛上面。
不得不闭上眼，苏绾见说不通，只能在心中叹气。就算穿的这么少，这人的手依旧很热，每次盖在眼睛上，苏绾都坚持不了多久，肯定会继续睡着。
身上的伤虽然已经好了，可疤却还在，平时看不出什么，以前宋屠苏虽然也跟苏绾住在一起，可每天早晨走的走很早很早，苏绾并不知道原来她竟然如此难受。
此时日日夜夜朝夕相处，苏绾这才知道，宋屠苏每天顶多睡三个时辰，天不亮必然会醒，旧伤疤每到此时就会更加难以忍受。
天亮，苏绾睁眼，见宋屠苏已经穿好衣服，桌子上放着饭，炭盆也重新换了个新的。外面不算太冷，苏绾挣扎着爬起来，问：“今天去街上么？”
“去，他们来了。”宋屠苏笑道，“没想到竟真能引来人。”
“总会有不那么聪明的。”苏绾笑了笑说。
其实史记中，有很多让人大跌眼镜，啼笑皆非的事情，这恐怕还是春秋笔法润色过的，要真是事实恐怕会更夸张，所以苏绾才会提出这样假假真真的法子。
上钩算运气，没人上钩就算出来散心。
简单吃完东西，苏绾拿出一个小包，里面是她准备的帮宋屠苏伪装的工具，有各种各样的不同颜色的粉末，还有小刷子、毛笔等等，大都是苏绾拜托王增找人制作。
“感觉怎么样？”摸了摸宋屠苏脸上的假疤，苏绾试探性的按了按，“什么感觉？”
“没有感觉，挺好。”拿开苏绾的手，宋屠苏径直抓着她往外走，“去街上看看。”
知道这人是忍不住了，苏绾也不再说什么。
大摇大摆的从客栈出来，店小二、掌柜等等看到这俩人，都是无奈的摇头。最初住在客栈里的时候，都以为是大小姐带着护卫出来，结果过了几天再看，原来是大小姐和护卫私奔。
出了门，一路牵着苏绾的手，二话不说往早就选定的地方找过去。
靠窗，有炭盆保暖，能看到整条街，尤其是城门的方向。
“羊城除了那些内奸，应该还有内应。”外面都是自己人，宋屠苏终于能放心说话，“昨天晚上开城门的是被城门官下的令，再往上查不太方便……”
“这里是羊城。”苏绾道。
跟边城大营和邑城都没法比，羊城虽然不想安建府那样确保安全，但是却极少有仗打，商人也最喜欢来羊城做生意，这边离草原又很近很近，有些村子几乎跨出几步就能跟草原部落的人接触，很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巴鲁克就算选择羊城打也没有用，边城大营立刻就能回援，羊城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兵败的可能更大，巴鲁克只要不傻就不会专门打羊城。
就像躲在安全后方不知前方疾苦似的，羊城对待外族人更容易接受一些。
苏绾的言外之意是，连边城大营都不是干净的，更别说羊城。而且有人的地方，总是会因为利益而改变立场，通常情况下都不会太干净，世间还没有那么纯粹的人，除了一些傻子。
炭火烧的很旺，苏绾把手放到上面烤，笑道：“要是能找到红薯，这时候烤一烤肯定很不错。”
“那是什么？”宋屠苏被拉回思绪，好奇道。
“一种吃食。”苏绾摇头，不再说什么。
约莫晌午，进城出城的人都非常多，终于，宋屠苏往后退了退，单手拉着苏绾，轻声道：“来了。看到那辆马车了吗？赶车的人虽然是本地农户，但后面跟着的人却不普通，他们迈出去的步子很特别，姿势也跟其他人不一样……”
眯起眼睛看了半晌，苏绾发现自己根本看不出区别。
“走，去会会他们。”宋屠苏已经有些忍不住，拿了大氅往苏绾身上披，往桌子上拍了一块碎银子，拉着苏绾大步往门外走。
到了街上，一路不着痕迹的跟着，竟然是回了客栈。
率先进到客栈一楼大堂，要了壶茶，苏绾和宋屠苏再次坐到角落。不一会儿，进来两个看似很老实的，穿着麻布衣服，脏的黑漆漆的农户，后面跟着个穿着比较好的，年纪看着不大的男子，只是一脸的傲气。
手指紧紧的捏着茶杯，宋屠苏一直盯着那位男子看。
伸手同样握住茶杯，苏绾低声道：“别急、别急……他们要发现咱们了。小二，来盘肉……”在那两个农户看过来之前，苏绾赶忙大喊。
第33章 与虎谋皮
“他们竟然真的来了。”回到房间，宋屠苏轻轻拍了下桌子，茶壶蹦了一下。
赶忙把茶壶拿到一边，苏绾无奈道：“咱们也可以去草原，而且有我在，更不会有人怀疑。”
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苏绾说的‘咱们’，宋屠苏脸色不太好的坐下，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他应该是巴鲁克的小儿子，叫巴索图。很久以前见过一次，那时候他还没长大，现在……不知道好不好对付。我现在出去抓了他们……”
第一次见宋屠苏这样的一面，苏绾还以为这个人永远都是很淡定、可靠，不善言辞的。没想到也有话多，忍不住的时候。
能理解宋屠苏为什么会这样，但同时还有无奈，因为两个人其实是对立的，此时宋屠苏这样的态度，让苏绾感觉自己好像也在被针对的那群人中似的。
或许宋屠苏从未这么想过 ，至少现在不是这样，但苏绾就是有点矫情的想的多，心中不自在，脸上却还是笑着。
甚至上前拍了拍宋屠苏的手，苏绾低声道：“得摸清楚他们带来多少人，最好全部抓住，不要让消息传回草原。现在就算你抓了他，消息传回去，巴鲁克还不知道要干什么。”
天气越来越冷，随时都有可能下雪，不但巴鲁克不想出兵，就是边城大营的人也很低迷。以前苏绾还以为朝廷会送一批过冬的衣服来，等入冬后才知道，朝廷根本不管这个，全靠个人自己，有兽皮的裹兽皮，没有的就找避风的地方晒太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