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仿佛听到了她的祈祷,外面突然传来了金铁交戈的声音,片刻后,牢门被人打开,几个黑衣人走了进来。
他们动作利落地砍断铁锁,声音冷厉,“不想死就滚出去。”
诏狱里的众人,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面面相觑了数秒之后,离门最近的人推开门冲了出去。
林慎微怕的要命,可是在诏狱里是死,出去虽然不一定活着,可是至少比诏狱里要好。
反正她是受够了诏狱里的老鼠和蜈蚣。
“自由了!”
“哈哈哈狗皇帝的走狗,邢中安你等着瞧吧!爷爷早晚有一天要取你狗命!”
“哈哈哈——”
在一群疯狂的囚犯当中,林慎微无疑是最安静的。
跟在众人背后出了诏狱,她才发现,外面比她想象中更乱,到处都是奔跑的将士,到处都是明亮的火把,也到处都是……战斗。
不知道是谁放了一把火,夜空下,明亮的火光将周围照的宛如白昼。
哭泣声,咆哮声,惨叫声……
声声入耳。
场景宛如地狱。
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眼下这一幕,用脚趾也猜得出京城里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变故。
不管了,林慎微一咬牙,保命要紧,她现在自身都难保,还是逃出这里再说。
勉强分辨了方向,林慎微决定,先出城再说。
她挑了一处巷道,跟着小乞丐们走过几次的她自诩对这些地方还算了解,找条路逃出去应该不是问题。
不过没走两步,她就在巷道尽头,见到了一辆简陋的马车。
谁会将马车停在这个地方?
她的心提起来,脚步朝后退去,准备换一个地方。
这时候,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来,“小姐——”
林慎微惊讶回头,发现一道人影正站在她来时的方向,“侍书?”
听见声音,马车上的侍棋也掀开帘子,露出惊喜的表情,“小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小姐您受委屈了,”侍书走过来,扶着林慎微就要上马车,“咱们上车再说,这个地方不能久留。”
侍书道:“小姐,我去赶车,咱们得抓紧时间,离开这个地方。”说着,她就钻了出去。
侍棋扶着林慎微坐下,摸着她被按在地上划破的脸颊,眼中满是心疼的泪水,“小姐,您疼不疼,侍棋给您吹吹……”
丫鬟的关怀让林慎微心中微暖,她抓住侍棋的手,冲她安抚一笑,“我没事,别担心,不过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侍琴和侍画呢?”
“二皇子谋反了,是九皇子的人通知我们,来这个地方接你的。”侍棋解释,“至于侍琴姐姐和侍画妹妹,我们也不知道。”
林慎微咬唇,猜测侍琴和侍画,多半是凶多吉少。
锦衣卫的人到的时候,她俩正好在院子里,被抓了个正着,倒是侍书姐妹,因为被她派出去做事,所以逃过一劫。
同时,她又忍不住担心九皇子。
在林慎微看来,闯进诏狱的黑衣人,应该就是九皇子安排的人,打开诏狱不过是为了浑水摸鱼救出自己而已。
她自诩了解九皇子,一个母家弱势,自己又没有多少依仗的小孩,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让她不得不感动。
马车一路向京城外驶去,不知道是侍书的技术好,还是几人的运气真的旺盛,一路上竟然没有撞见过几次叛军,就算远远遇到了,也是轻易就能避开。
这个时候从城门出京城明显是不现实的,但林慎微以往认识的乞丐,曾经告诉过她一个通往京城土地庙的一个地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正是那里。
当林慎微坐在马车里,抓着侍棋的手,满怀忐忑的准备逃出京城的时候,皇宫中,正在发生一场对峙。
皇帝紧盯着眼前的儿子,用苍老却仍旧雄浑的声音质问道:“老二,你要干什么?你要谋反吗?”
第19章 嫡女不甘心(十九)
“谋反?”二皇子的视线缓缓扫过众人,最后落到皇帝身上,嗤笑一声,“我只是拿走我应得的东西,有什么错?”
皇帝沉声问道:“什么叫做你应得的东西?”
“从小到大,您都教育我们,说大哥是太子,是未来的天下之主,同我们其他兄弟不一样,让我们守好自己的本分,不要同大哥争抢……可是什么是本分?同样都是你的儿子,你凭什么这么偏心,凭什么?!”
“就凭我是皇帝,这天下是我的天下!”皇帝一拍龙椅,愤怒道。
“是,您是皇帝,您的天下愿意给谁就给谁,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大哥抢什么东西,我也从来不想当什么狗屁皇帝,可是我不抢,不代表别人不来抢我的东西!我只是想好好地活着,有什么错?!是你们要来逼我,是赵昭逼我!芸娘那么好的姑娘,我们都已经说好了,等开春就成婚,我会带她去驻边……”
生活就像是一条狗,总有源源不断的狗血产生。
哪怕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听了一场又一场的八卦,当狗血发生的时候,沈朝夕还是止不住自己抽搐的嘴角。
二皇子谋反的理由,总结出来就是一句话——冲冠一怒为红颜。
二皇妃去世得早,留下一个嫡子后便撒手人寰,二皇子不重女色,一心只想征战疆场,这么多年来身边除了几个暖床的人再无其他。
直到他遇到了一个叫做芸娘的姑娘。
芸娘是农家女,家境普通,容貌却不俗,赫然是一朵淤泥里绽放的白莲花,娉娉袅袅又可怜惹人爱。
年过而立的二皇子对她一见钟情,不顾门第之见打算将人娶为皇妃,谁知在他向皇帝禀告之前,芸娘先入了监视着几个兄弟的太子的眼。
对太子来说,这天下早晚是自己的,天下的人也都是自己的,予取予夺,从来不讲任何的道理。
见芸娘美貌,便趁着二皇子不注意,掳来享用一番。
但他见识过的美人何止千万,以太子的身份,燕环肥瘦,应有尽有,芸娘不过是他大鱼大肉吃腻了之后偶尔尝尝的清粥小菜,压根不放在眼里。
自己用过之后,还不忘奖赏给下属。
等二皇子找到备受折磨的芸娘时,原本美貌灵动的少女,已经失去了生气,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苦等心上人的芸娘,最终死在了二皇子的怀里,成了点燃他心中怒火的火种。
朝中,二皇子党本来就是除了太子以外,储君之争中势力最庞大的一个党派。
除了并非皇后出生的嫡子,二皇子其他方面的优势,并不比皇后要弱。
论出生,他是皇贵妃之子,母亲深得皇帝宠爱,论家世,相比于皇贵妃的娘家,皇后的娘家为了削弱皇帝的忌惮,自行斩断了不少臂膀,远没有皇贵妃势力庞大和嚣张——当初沈朝夕同刘家的子弟对上,若非背后站着恒安公主和皇帝明暗两座大山,恐怕也没有那么好收场,皇贵妃的势力可见一斑。
在此之前,二皇子党唯一的烦恼就是二皇子对皇位其实没有多大的兴趣,不管其他人怎么在他耳边洗脑,二皇子也总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相比于其他没什么优势,却铆足了劲想要争一争的皇子,二皇子可谓是非常佛系。
但龙有逆鳞。
芸娘就是二皇子的逆鳞,现在这片鳞片,被太子给拔了。
“父皇,我敬您一声父皇,儿臣牢记父皇的教诲不敢忘记,儿臣知道逼宫实在是大逆不道之举,但只要父皇答应儿臣一个要求,儿臣立马放下武器,任由父皇处理……”
“殿下——”
同二皇子一同逼宫的人震惊地喊了他一声,大家逼宫的时候可没这么说。
面对寒光闪闪的刀刃,皇帝显得很是冷静,“什么要求,你说。”
“只要父皇愿意让赵昭为芸娘陪葬,儿臣甘愿束手就擒。”
“胡闹!为了一个女子,你竟然如此,竟然如此……”
皇帝被二皇子气的手都在发抖。
这就是他的好儿子,为了一个女人,竟然逼上了皇宫。
他喝斥道:“你想都不要想。”
大儿子这件事情,做的确实不对,皇帝自己也知道。
但绝不代表他会愿意让自己精心培育的太子,为一个女人陪葬,简直是做梦。
二皇子嗤笑一声,不知道是在笑自己对皇帝任然有期望,还是笑无论怎么样,最终仍旧走到了这一步。
他心灰意冷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空白的圣旨,扔到皇帝的面前,“父皇,写吧,只要你愿意禅位于我,你便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太上皇。”
邢中安看向赵晚宸,后者摇摇头,示意他先不要轻举妄动。
正当二皇子注视着皇帝,等着拿到那张名正言顺即位的圣旨时,大殿外突然传来了兵刃交接的声音。
一名重伤的士兵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不好了,不好了——”
二皇子大步走过去,抓住他的衣领:“什么不好了?”
士兵一边吐血,一边道:“太……太子……”
“我的好二弟,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
略带几分阴柔的声音响起,一个个子高大,容貌俊美,皮肤却白皙不似常人的男子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