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昏君后我和反派将军he了 完结+番外 (羽蛇)
“出了人命……”萧方在一旁沉吟片刻,吩咐道:“季将军,传令京兆府,彻查此事,对凶手务必严惩不贷。”
他停了一下:“但若是有人借流言蜚语之际,故意惹出乱子,也必不轻饶!”
季云祺在后面肃立应了一声:“是!”
众人心头一震,有明白人慢慢反应过来。
即使在当真穷苦时,也没有人在京中这样哭诉过,如今京中繁荣亲眼可见,这人却赶在传言正盛时,冷不丁地冒头出来,当真有些古怪。
更有人在人群中寻找刚刚认识那死去汉子的人,又哪里能找得到?
可疑惑归疑惑,刚刚明明听皇上说过“是朕的错”。
在低低的交头接耳中,有木头碾过地面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在一队禁军的保护下,秦槐推着俞相,缓缓向这边走来。
见萧方微微颔首,太后带着姑娘们退去一边,俞相先向这边行了礼,低咳了几声,才叫了一声:“秦槐。”秦槐从随侍手中接过书卷,展开,朗声念道:“辣椒,自波斯国来,一两,白银五千。萝卜,自爱尔兰来,一两,白银三千五百。茄子,自大不列颠来,一两,白银五千五……”
若是从前,这奇怪的名字不为人知,大家还不会觉得怎样,可如今家家饭桌上都摆着这些东西,听着后面的银两数,不由悚然。
秦槐念完一册,又接过另一册:“茉莉新占,二两,白银三千八百。广陵香粳,二两,白银四千。越糯2号,二两,白银三千五百……”
这些名字便陌生了,众人正奇怪间,秦槐合上册子,朗声道:“这一册中的,都是尚在尝试播种中的稻米,今年秋季便可上市。此类稻种亩产约一千五百斤。”
这一下,人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真正落到农耕收成上的话,谁都明白亩产一千五百斤是何等可怕的收成,那就意味着曾经可望不可及的白米,终于可以敞开肚子吃个饱。
秦槐退到俞相身后,萧方这才上前一步,下面的人都迫切地等着这个美梦被承诺为真,一片鸦雀无声。
他这才平静道:“燮州一战之后,朕心中比诸位更焦急,但以大檀眼下的收成,若想恢复生气,不知要经过多少年,要饿死多少人,朕只能铤而走险。”
众人慢慢明白方才那句“朕的错”是在说什么了。
“朕派了多方使臣去往更远的地方,重金寻找能够有更多收成的作物稻种,”他轻叹一声:“只可惜许多种子与大檀土壤并不合适,不得不经过几年改良,白白花了许多银钱。”
下面静了静,忽然有人高声喊:“皇上,这银钱没有白花,草民家中也种了土豆和茄子,日日都能吃饱饭!这钱没有白花!”
他这一出声,更多人也叫起来:“这钱花得值!草民在大集上买了一两萝卜种子,只花了二十个铜板!叩谢皇上!”
“我们家也是,种出来的白菜拿去集上,很快就卖掉了,家里终于添了新衣裳!”
“我家的包子铺多了好几种馅儿,卖得好,娃仔有钱去学堂了!”
这里的许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皇上,没想到皇上如此温和纯善,念叨着这些,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今天头脑一热这样跟过来,在宫门外大吵大嚷,像是被下了蛊一样。
虽然萧方在今天之前,已经在宫中反复演练过许多次,可亲眼见到面前沸腾的人群,他的喉中仍像被什么哽住,眼眶也微微潮湿泛红。
甚至想把那位已经不知魂归何处的小皇上拖出来,指着眼前的人怒骂——看你做的孽!看你做的孽!他们要的明明就那么少!你都做了些什么!
他微微咬着下唇,一时没来得及说什么,却听人群里忽然又有另一个声音高声问道:“皇上!燮州呢!”
这两个字如冰水一样,将沸腾翻滚的热浪浇灭下去。
燮州,是所有人心中过不去的坎。
那人也不再跪着,腾地站起来,声音中都是哽咽:“皇上,我们明明胜了!为什么要割让燮州!我们明明胜了啊!”
萧方愣了一下——他们之前考虑的预演中,并没有包括燮州。
“皇上。”身后有人轻轻叫他。
萧方侧过身,季云祺在他的目光中上前一步,向众人拱手,只说了一句:“我是季云祺。”
认识他的、不认识他的,都听说过他的名字,在这一声中屏住了呼吸。
身为燮州之战的主帅,没有人比季云祺对此更有话语权。
“燮州之战……”季云祺的声音平静,夹了内力,远远传去:“我们的确胜了,可仗打了七个月,后方的军粮物资接济不上,将士们只能饿着肚子,用血肉与敌人硬拼。”
他垂下目光,单膝跪下:“打仗耗空了大檀,是我上书给皇上,请求撤兵议和,诸位若是有怨恨,季云祺一人承担,不该怨恨皇上。”
萧方睁大眼睛看着他,在眼中转了几转的泪水,滚落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亩产什么的,是我百度来的,袁爷爷说有这么多,那就有这么多,咳咳
第74章 平息
四周一片死寂, 谁也没料到事情会是这样。
萧方转过脸去,匆匆用袖子擦了一下眼睛,才转回来。季云祺为他牺牲至此, 他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份心血。
“非季将军之过, 朕若是早做决断,也不至第二年饿死许多人。季将军无错。”
季云祺屈下另一条腿, 跪倒在萧方面前, 低低俯首叩下:“臣无能,没有护住燮州百姓,令皇上为臣担下许多……”
“季将军……”下面有人带着哭腔轻声问:“如果有足够的军粮,还有机会收回燮州三城吗?”
“有!”萧方替季云祺铿然答道。
见下面一双双泛着红的眼睛,他的语气渐渐平静下去,这份冷静中又带着威仪。
“诸位, 蛮邦乱我大檀之心不死,季将军前日抓捕之人已然招供,他们潜入京中,便是要放出谣言, 蛊惑人心, 令大檀不攻自乱。”
下面一片低低的惊讶声。
“朕派使臣求取种子一事, 因为眼下还不能得知稻种是否成功, 原本并不想张扬,如今也不得不告知诸位。”
“望诸位此后不可再人云亦云,自乱阵脚。”
“若真的对燮州念念不忘,诸位能做的事有许多——勤耕农田, 果蔬种子虽多,却不能当饭吃,若是稻种尚未成熟, 则军粮还需要多倚仗原本农耕。”
“修缮道路。诸位也能看到,如今通商频繁,熟土路经不起太多车马碾压,若能烧制砖石,拓宽道路,则繁华指日可待。”
“等今年稻种成功时,也要靠大家辛劳,将来将士们才不至受冻挨饿。”
“朕已同户部商议,自明年起,减低车船税,其他税务,待时机成熟,再议不迟。”
“大檀未来如何,一切仰仗诸位,”萧方拱手:“有劳诸位。”
下面有人低低哭泣起来,更多人口称“皇上”,叩拜下去。
“燮州三城,”萧方看着一旁的季云祺,心中满是酸楚,却厉声道:“有朝一日,朕必当御驾亲征,取回燮州三城!”
这一句彻底点燃了所有人的狂热,来时还怒气冲冲的人群终于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萧方抬手向下一压。
喜极而泣的众人此时对他已经肃然起敬,很快压下了欢呼声,却听萧方叫了一声:“樊盛玉!”
跪在最前面的樊盛玉挺直身体:“臣在。”
“太后方才所说极是,京中不过些许风吹草动,旁人倒也罢了,你身为吏部尚书,不辨是非,带头到宫门外请命,你可知罪!”
樊盛玉静了片刻,抬手取下官帽,放在地上,叩拜下去:“臣知罪。”
“知错就好,来人!”萧方面上一沉:“暂革去樊盛玉吏部尚书一职,交由大理寺,另行处置。”
禁军一拥而上,剥去樊盛玉的官服,押去一旁。
在他身后,许多人吓得脸色煞白,这才知道怕起来,半声也不敢出。
“诸位一时被人蒙蔽,樊盛玉既然说过一人担此罪责,朕今日便不再追责,下不为例!”
萧方一拂袍袖,转身离去。
在他身后,玉石桥头的喧嚣声渐渐离去,禁军和巡防营一起驱散了堵满街巷的百姓。
他不敢回头看,怕让人看见被咬破的下唇和潮红的眼眶。
一个脚步声始终在他身后半步处,他越走越快,直到进了御书房,才猛地回身,一头扎在那人胸前,抖如筛糠。
“不要哭,”季云祺的手扶在他的脑后,轻轻揉了揉:“你做得很好,不要哭。”
“云祺,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那么说!为什么没提前告诉我!”
萧方的哽咽止不住,在之前的演练中,完全没有人提过燮州,他没想到季云祺早就料到,也没想到季云祺会把所有罪责都揽过去。
明明云祺才是最受伤的人,明明该是大檀的英雄,却为他背下黑锅。
“别哭。”季云祺微凉湿润的唇落在他的眼角,舔舐着泪痕向下,一直尝到他泛着血腥味的地方:“这是最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