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煜猛地咬紧了牙,原来齐奕是为了那事,难道他还不知自己被抓了起来。
他屏住呼吸,境地尴尬,出也不是,躲也不是。
“哦?有一朋友……”傅怀肃沉吟片刻,“倒不是钱的问题,只是我这方子非本人来用不可,需要用一童子为引才能寻出他的病根所在,对症下药,这样,能接受吗?”
“童子,童子为引?”齐奕难以置信,咬了咬牙,“您接着说……”
“近日我恰巧得一童子,相貌可人,性子乖顺,只是平日怕人。我们这不强买强卖,齐小友……的朋友若是想用,得自行跟他打个商量。”
江煜越听越迷惑,他有些好奇,齐奕究竟会不会为了给心上人治病,忍痛割爱,请一童子上门做引。
外面沉寂半晌。
一片阴影突然遮住了纱帘边洒下的光,江煜微微探了探头,正对上了一双布满惊惑的眼。
“怎么是你!我不是让你跟着云凛君吗?”
第10章
江煜仍保持着躬身防备的姿势没变,双唇紧抿,眼神中充满提防。右手提着块玉石枕随时做武器。长靴踩在被褥之间,他穿着一件暴露极了的及胸襦裙,可裙装里又塞着件男装薄衫,不伦不类。
仿佛要随时冲出来决一死战。
齐奕的脸色十分难看,布满阴云,他实在难以猜测到这个神奇的外门弟子这身装扮,出现在这里,究竟要干什么。
他心中不禁感慨,原来外门中还真是人才辈出。
“江煜你……”齐奕深吸一口气,“为什么我每次见到你,你都出现在别人床上。”
傅怀肃闻言起了兴趣,挑眉望过去:“哦,除了我的床,他还上过谁的床?”
江煜嘴角微微抽搐:“齐奕师伯救我,我是被他捉来的……”
“捉来的?”齐奕警惕起来,回头看看傅怀肃,又看看江煜,“那云凛君呢,他也被捉来了?”
江煜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就被傅怀肃打断了,“楼内那位竟是云凛君?这小修士也是你们青漓宗的人?”
“是。”齐奕抽了系在腰间的衿带,向下一抖挥成一条红色长鞭,长鞭尾间最红,犹如滴血。这是他的本命法宝,赤鸣鞭。
“而且这人我今天必须带走了,我得给他师尊个交代。”
他将江煜从床上拉下来,紧紧护在身后,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斥道:“人家偏要捉你做什么,回头我再问责你。”
傅怀肃还是端着茶盏,倚在案旁没有动作。他本来就不怎么会做表情,此时神情更是冷得厉害,眼中一片寒霜氤氲。
傅怀肃之所以刚刚引齐奕打开纱帘,只不过是想略微吓唬吓唬这小修士,逼他乖乖现身就范。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人是青漓宗的人,没有想到这人会与齐奕认识,更没有想到这人竟是与云凛君结伴而行的。
那小修士此时被护在身后,仍紧紧握着玉石,如同炸了毛的猫,身体紧绷,眼中一片杀气。可那张脸偏生生得柔嫩如薄雪,眼尾的浅红尚未散去,那可是被他恶意欺负,留下的痕迹。
真是有趣,有趣得想让人给他顺顺毛。
他越来越不想放这人走,哪怕知道了他师尊正是云凛君,也不想。
傅怀肃是个说做就做,绝不犹豫的人。
他在沉默中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探出手伸向江煜发顶。
赤鸣鞭划破空气,片刻未停,迅速缠上他的手,滴血般的红抓住了他腕间遒劲的青筋。
“阁主我敬你,秘境之中你救过我的命,赤鸣鞭也是你陪我一起炼成的。”齐奕微点朱砂的薄唇抿作了一条线,他微微吐了口气,“但是,宗门弟子,我不能让。”
齐奕自知敌不过傅怀肃,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试试,总不能真把青漓宗的人留在这等地方……做.娼。
傅怀肃也不出击,也不生气,任凭手腕被紧紧束住,目光越过齐奕静静地打量着江煜。两人僵持不下。
“阁主,您的画晾好了。”一个侍女将门推开了一条缝,见里面这个情景,大惊失色,慌忙垂目想逃。
“进。”
侍女哆哆嗦嗦地将几副画在桌上一字排开。
齐奕抬眼望过去,江煜也跟着望过去。
全都是傅怀肃刚刚完成的同人作品,画面中的江煜皆穿着藕色襦裙,有些姿态妩媚勾人,有些双眼迷离失神,最后一张中的江煜被束缚着,双眼紧闭,不适地靠在墙边。
江煜一颤,他知道,那张是真的,是他昏迷时傅怀肃作的画。
这怎么解释。
齐奕鞭子一转,打翻了桌子。那些画纷纷扬扬散落一地,鞭尾顺带卷起一些,骤然缩紧,将画纸揉成一团。
他紧紧盯着傅怀肃,面色严肃,“傅阁主,我权当你在跟小辈开玩笑,至于这些画,希望你能保证它们不会流传出去。”
“不要误会,刚才是我唐突了,我只是想和这位小修士交个朋友。”傅怀肃的唇角微微动了动,“你……你叫江煜。青漓宗门规众多,进出不便。你可以留在紫宵阁,不用怕我,我不会约束你,也不会再这样冒犯你了,你可以随着我的船游历四方。”
齐奕不悦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齐小友,你让他自己说。”
齐奕回过头和傅怀肃一齐望向江煜。
江煜根本没听他们说话,猛地被叫到,这才回过神来。他身侧的窗户正对着船舷,刚刚用余光望出去,船的行进速度明显下降,船头偏离了方向,不知为何,竟对准了江岸的一块礁石。
他水性差,所以方才不敢跳窗离开,此时找准机会破窗,运气好还能上岸。
“我……”
在二人的注视下,江煜顿住了,奇怪,这是在等他回答什么呢?
“算了你别说了。”齐奕一手捂住了江煜的嘴,“知道你现在肯定不想回宗门,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待在青漓宗的。”
看着江煜那副犹豫不决的样,他的心莫名被揪紧,有些焦灼,生怕这不知好歹的外门胳膊肘往外拐,张口就要跟人跑了。
门外一阵慌乱,脚步声敲门声响成一片。
“阁主,阁主……”
几个小厮哭喊着闯了进来,“船,船头要触礁了。”
傅怀肃皱眉:“慌什么,调转船头。”
“转,转不动啊,船身已经快搁浅了,阁主您快来看看啊。”
齐奕也紧张起来,他收了鞭子,商量道:“阁主,此事稍后再说,我们先一起去看看吧,以大局为重。”
机会来了,江煜攥紧了玉石枕,微微扬起了唇角,余光瞥向窗户,只等他二人出去。
“不,船没事,再等等。”傅怀肃依然神色不乱,目光停在江煜身上不肯移开半寸。他总有一种预感,事情好像不大对。
蓦地,他们的头顶上传来一片惊呼声,这惊呼声迅速扩散开来,传到了他们这一层。外面又是一阵拍门声,“阁主,阁主!”
傅怀肃一开门,门外几个姐儿们,男客们衣衫不整,一个个惊慌失措,白色的肉.体,青红的衣裳,纷纷杂杂,兵荒马乱。
他们争着抢着,七嘴八舌,“有人来闹事了,挨个敲了我们的门,说是,说是要找人。”
这船舫上多的是做那档子事的人,被人推门进来,一群男客们瞬间傻了软了,怒斥婢女们这船上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他们突然一齐噤声了,默默辟开一条道。
“找到了。”禹承舟倚在门边,敲了敲门。
他已经摘了那张面具,容貌张扬,美得秾丽动魂。江边晚风穿堂而入,灌入他的雪青长袍,穿入他的鸦色发间,带着那股熟悉的冷香气抚到了江煜面前,萦绕在鼻息之间悠悠打转,消散不去。
“云凛君。”傅怀肃的神情终于微微变了变,“船也是你逼停的?”
禹承舟挑眉,点了点头。
傅怀肃深吸一口气。一片沉寂。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终于要动怒的时候,傅怀肃竟朝着禹承舟略行一礼,“为阁下作画的事情暂时放一放,我想请教阁下是如何逼停船的。”他顿了顿,强调道,“这可是妖兽的灵骨做的船,非普通仙术所难驱使。”
众人愕然,阁主被人搅了生意竟还要向对方请教。
只有江煜无怪,在心底点了点头。毕竟这才是原书剧情,傅怀肃欣赏云凛君的颜值和才华,而云凛君敬佩对方的品性,愿意在法术上指点一二,两人回到紫宵阁把酒言欢,继而感情升温。
禹承舟乜了傅怀肃一眼:“你学不会。”
江煜:……
禹承舟手上掐了诀,江煜脚下的金链回应般地闪了闪,带着他移动了几步,靠拢到禹承舟身边,“再跟别人跑了就别指望我来找你了。”
江煜迈着小步子,正了正身子,挪到一边,轻咳几声,“我没有跟别人跑,也不指望你来找我。”
“你不愿意让我作画,这位小修士可是愿意的。”一旁的傅怀肃蓦然开口,他意有所指地扬了扬下巴,地上那些春色满溢的画作还散着。
“我没有,那不是我!”江煜厌恶地看着那些画。
“不用解释。”禹承舟看也不看,又是一道诀,所有的画作自行燃起,“我知道那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