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奇怪的。”多少达官贵人见到他都落荒而逃,更别说一只小狗了。
阮嘉想了想也是,毕竟这位是上过战场的人:“那我收留你可是做对了,就算你什么都不会,还可以放家里辟邪啊。”
“……”叶三忍不住反驳,“我只是不会做饭而已。”
阮嘉:“那你会洗碗吗?或者洗衣服?种地呢?”
叶三顿时沉默,两人对视一眼,阮嘉忽然笑了:“太好了,原来你真的什么都不会!”
他看向叶三,目光中颇有些英雄(?)见英雄(?)的惺惺相惜。
而看到他眼中的亲近,叶三忽然又想到了那个传言。
唐白,唐白……
他沉思着,脚下却传来微弱的声音:“叽。”
两人都低头看去,只见那只迷路的小黄鸡窝在叶三的鞋履上,在布面上坐出了一个小小的坑,又抬头用黑豆似的小眼睛看着叶三:“叽~”
“它好像很喜欢你。”阮嘉得出结论。
小黄鸡闻言转头望向阮嘉,颇讨好地扇扇小翅膀:“叽叽~”
叶三若有所思:“也很喜欢你。”
两人对视一眼,尚未说话,便见陈氏走了过来:“嘉嘉,去叫个人吃饭怎么叫了这么久?那小子掉茅坑里了吗?”
阮嘉回头望着她,语气颇为惊喜:“婶婶快来看,这里有一只小鸡!”
“哎哟,跟没见过小鸡似的。”陈氏没好气地在围裙上擦擦手,“想要就带回家再看,现在给我过来吃饭!还有你叶小子,你劈的柴呢?”
前后一直在跟人说话,一点活都没干的叶三:……
“我就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陈氏用鼻子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快点,菜都凉了!”
阮嘉赶紧把小鸡拎起来装在笸箩里,然后一手拎着笸箩,一手拉着叶三,撒腿就往前面跑:“走走走,吃饭了!”
“你——”叶三蹙了蹙眉,最终还是顺着他力道往前跑。然而他只顾着看阮嘉的背影,没注意头顶的门板,顿时只听得砰地一声——
“叶小子!”前面传来陈氏的怒吼,“把门板磕破了你就再也别来了!”
“婶婶对不起!”阮嘉,“可是门板没破,他额头破了……”
吃口饭真难啊。
叶三捂着额头的伤口,人生第一次,颇艰难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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袅袅炊烟升起又消散,斜阳从天际落下,很快夜幕降临,天上繁星如织。
叶三乡村生活的第一天即将过去,他坐在正堂的板凳上,照看着桌上独自玩的正欢的小黄鸡,一面看着阮嘉倒腾卧房。
他看着阮嘉拿出为插花准备的破瓶,却把陈氏给的几株野菜插了进去。而早晨采的那一把五颜六色的花枝,则被他插到了院子前的溪流边,像是一排彩色的篱笆。
“或许能生根发芽呢,”阮嘉自言自语,“或者‘零落成泥碾作尘’,还可以给土地施肥,也不是什么坏事。”
叶三听到了那句诗句,不免心下一动。
他居然还读过书?可这穷乡僻壤,他家又不是什么富庶之家,哪来的钱读书呢?
难道——是那个唐白教给他的?
“叽~”小黄鸡一个人玩腻了,摇摇摆摆往叶三手上一趴,想要他陪着玩。
叶三看它一眼,随手逗弄着,视线却依旧在阮嘉身上。倒是从院子里进来的阮嘉看到了小黄鸡,在桌边坐了下来,兴致勃勃:“诶对了,要不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怎么样?”
这明显不是在养鸡而是在养宠物,可见惯了宫中养的新奇玩意,叶三并不觉得把鸡当宠物养有什么问题,于是点了点头:“那就叫踏云吧。”
阮嘉把嘴里的“小黄”吞了回去:“这个好,就这个了。”他摸了摸小黄鸡柔软的绒毛,“小云云,从此你就是我们家里的一员啦!”
叶三不置可否,他关心的是一个实际的问题:“也不知道养不养的活。”
虽然只是一只小鸡而已,但是现实是严峻的,那就是他们两个的生活能力显然为零。
他身受重伤,那日从河中救起阮嘉已经是他最后一搏,如今内力所剩无几,只得被困在这封闭的山村中,要想不被饿死,只能靠山吃山,自给自足。
而阮嘉其实从没想过要自给自足。毕竟这是一本书中,主角,也就是科研大佬很快会出现的,到时候抱抱大佬的大腿,跟着走出山村,有吃有喝还可以到处游玩,岂不是美滋滋?
而要想撑到大佬出场,凭阮嘉家中的存粮,再加上陈氏的接济,勉强是没有问题。可是现在多了个叶三,那当然是远远不够的了。
阮嘉有点发愁:“那怎么办呢,难道我们真的要去学种地吗?”
听起来就好难,就凭他们炒个野菜都能中毒的水平,真的学得会吗?
叶三沉吟着:“你若不想去,我一个人去学好了。最起码也要种点粮食,聊以果腹吧。”
阮嘉的脸皮还没有厚到理直气壮当米虫的地步,见他说的有理,便点了点头:“那我也去吧,或许能帮上点忙?”
叶三不置可否:“所以我们种什么?又去找谁学?”
阮嘉当然不知道:“我去问陈婶婶……不,问她她肯定会直接给我粮食的,说不定还要骂你一顿。要不我们明天去地里问问那些大叔?”
叶三想到一群人忙的热火朝天,他和阮嘉却跟两个傻子似的站在一边,十分丢脸,于是颇不能接受地蹙了蹙眉。但是左思右想,又实在没什么别的办法了。
算了,君子不耻下问,有什么丢脸的?
再说了,叶三丢脸跟他叶少渊有什么关系?
这样想着,叶三面不改色地答应了:“好。”
“那就这样说定了。”阮嘉心情愉快,“晚安,我去睡觉啦——哦对了,你就在我房间打地铺睡吧,怎么样?”
叶三却忽然想起了什么:“我……不确定‘他’会不会突然醒来。如果跟你一个房间睡,可能会有危险。”
“!”阮嘉警惕而谨慎地望着他,“他如果来了,会做些什么?杀人吗?”
叶三沉默一瞬:“他并不是喜欢杀人,只是喜欢折磨人而已。”
“所以他可能会想着……标记你,玩/弄你,等到心满意足,最后再——”
“别说了!”阮嘉颇惊恐地往后挪了挪:“那你睡正堂好了,我会把门栓上的。”
叶三点点头,阮嘉又补充道:“记得睡我门口,辟邪。”
叶三:……
虽然哪里怪怪的,但是叶三还是答应了:“好。”
第5章 唐白
“叽叽叽叽叽~”
阮嘉恍惚间还以为是自己的手机闹钟响了,伸手要按掉,却觉指尖一疼。
“嘶——”他猛然惊醒,正看见踏云在他枕头边上蹦迪,落了一枕头的黄色绒毛。
他这才回想起来自己在哪里,随手揉了揉小黄鸡:“你这毛掉的,小小年纪就要秃了。”
踏云翅膀一扇就要反驳,阮嘉却已经摇摇晃晃地下了床,顺便把被子往踏云身上一笼,世界顿时清静下来。
阮嘉困得东倒西歪,却没忘了今天要做什么。
要去郊游……啊不是,要去学种地了!
他摸索着打开房门,一头撞上了一个温热的胸膛。
“叶三?”阮嘉打着哈欠,“早啊。”
叶三蹙眉:“要不你回去睡,我一个人去就行。”
“那不行,我才不要做米虫……”阮嘉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头栽在叶三身上,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叶三:……
他考虑半晌,最终迟疑着拉起阮嘉的手,就这样把他半拉半抱地带出了门。
此时天刚蒙蒙亮,路上却已然人声鼎沸,到处都是早起务农的村民在互相打招呼。
不过当他们看到阮嘉和叶三时,都忽的一静,场面顿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阮嘉这人,因为年轻美貌和懒惰,再加上和村长儿子的传言,可是人人认得的人物。当然了,认得也没人跟他打招呼,皆神色微妙地望着他。
沉默之中,有人冷哼一声:“野男人一个,也敢出来碍眼!”
众人抬目看去,见那人是村中脾气暴躁的杨屠夫。他从不掺和村中的事,唯独在阮嘉的事上多关注一点,对他大放厥词。有时候那些话甚为露骨,有人猜到几分他的心思,却也不敢管,只是添加为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这时阮嘉被吵醒了,揉着眼睛抬头:“……什么野男人?”
杨屠夫盯着他:“我说你找了个野男人!不知羞耻!”
阮嘉彻底醒了:“你这人不仅嘴巴臭,管的也宽。我找谁跟你有一毛钱关系吗?”
杨屠夫不说话了,只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而对叶三森冷一笑:“小子,你最好小心点。哪日被豺狼咬死在山沟沟里,阮嘉可不会为你守寡。”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可是他们无冤无仇,这人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大敌意?
难道——
“你爱慕阮嘉?”叶三语气平静而笃定。
众人没料到他这样直接说出来,杨屠夫更没料到,慌乱了一瞬,才梗着脖子道:“什么爱慕,爷这是看上他了!你识相就把阮嘉让给我,爷赏你一袋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