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成亲了,怎么会用不上?”陈氏笑到一半脸色一变,低声问道,“难道是叶小子待你不好?”
阮嘉:“没有没有,他挺好的。”
陈氏若有所思地望他半晌,犀利地点出了关键:“你们晚上睡一起吗?”
阮嘉:……
陈氏顿时明白了:“都分床睡了,还叫好?”
阮嘉后悔找她问哥儿的事了:“我只是,跟他还不熟。”
这个理由说服了陈氏,她不由得叹了口气:“莽撞的臭小子,见都没见过一面就要标记!你也是,你怎么就答应了呢!”
阮嘉有苦说不出,敷衍着道:“就那样看对眼了呗!”
他垂头做娇羞状,陈氏便信以为真,叹口气看向那边的叶三。
阮嘉偷偷抬头,看见他们依旧在讨论着什么,庄稼人大多黝黑矮壮,高大挺拔、皮肤小麦色的叶三就格外显眼。
他安静地听着讨论,神色漫不经心的,若是别人肯定以为他在走神,阮嘉却知道这恰恰是他特别认真时候的表情。
陈氏看了一会儿叶三,忍不住望向侃侃而谈的唐白:“要是唐哥儿是夫郎就好了,你若和他在一起,后半生衣食无忧,偏偏他是个哥儿。”
阮嘉看看唐白,他个子比叶三矮一点,虽然皮肤跟哥儿一样白皙,但是谈笑间那种从容自若的气势,却一点都不像柔弱的哥儿。
阮嘉忍不住道:“唐白不是还没觉醒吗,为什么都说他是哥儿?”
陈氏哦了一声:“那是村长一日喝醉说的,说他们家每代必有一个哥儿,还拿出族谱给大家看,识字的几个看了都说是真的,就一直把唐哥儿当成哥儿看了。”
她顿了顿,仔细端详了唐白一眼:“你这么一问,我忽然觉着……唐哥儿这体格,这气质,确实不太像哥儿。”
她陷入沉思,而唐白毕竟是换了个芯子,阮嘉生怕出岔子,赶紧转移话题:“您看,他们这是讨论好了,要开始干活了吗?”
陈氏回过神来,只见那一众人四下散去,两人一组搬来好多装着种子的竹筐,还有几个大大的农具——
“那叫耧车。”陈氏有些无奈,“往日你不关心这些也就罢了,如今成了家,总还是要知道一些的。”
阮嘉好奇之余,一错不错地盯着那耧车看,陈氏便道:“看见下面的木齿了没?那是犁沟的,上面的木斗可以倒种子,这耧车开沟播种两不误,若是有牛,还可以牛拉着种,可惜村里没有,只好人来拉了。”
连牛都没有!阮嘉对小村的贫穷有了新的认知。
看到他不可思议的表情,陈氏没好气拍了拍他脑袋:“这么稀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来的富家公子呢!过来跟我干活!”
陈氏说罢就往树下妇人聚集的地方走去,阮嘉看了看那帮娘子军,又回头看了看田上的男人们,思索片刻,还是很没骨气地跟着陈氏跑了。
算了,我很娇弱的,娘子军就娘子军吧,重在参与不是吗!
阮嘉小跑过去:“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众人还没说话,王氏边咧了一口大白牙,高声笑道:“哎呀你会什么呀,一边休息着就行了。这么精贵的一个哥儿,谁还会说你不成!”
是不会说什么,只是那边男人在种地,这边女人在做饭,唯独阮嘉一人休息,哪怕大家嘴上不说,心里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阮嘉直觉不妥:“不用了,我虽然会的不多,但是可以慢慢学呀。”
村长夫人随口问道:“哦?嘉嘉会哪些?”
阮嘉:……
阮嘉坦诚道:“其实会的不多的意思就是……我都不会。”
村长夫人匪夷所思地看着他,显然想不到真有什么都不会的人,阮嘉犹豫了下,把叶三和自己炒菜中毒的事一五一十讲了出来,一众女人的表情从平淡到不可思议,最后捧腹大笑起来。
阮嘉被家里的长辈笑惯了,自暴自弃地站在那任她们笑。他一个唇红齿白的年轻人,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闪着光泽,站在那的模样甚是养眼,叫一众女人看的赏心悦目,甚至还有人摸了他的头,嗔怪道:“什么事都说,这孩子怎么这么实诚!”
那人摸完才想起来眼前这人那糟糕的名声,手一下子僵在那里,心下默念美色惑人、美色惑人,再不敢说话了。
此时王氏语重心长地开口道:“别怪姐姐多嘴,你这样怎么持家呢?这还好叶大哥不讲究,换了那稍微讲究些的……”
她朝村长夫人飞快一瞟:“……恐怕就不是这么简单了呢。”
村长夫人果然想起了阮嘉和自家儿子那些传言,眼神顿时一变。
方才的笑声全然消散了,王氏又朝阮嘉一瞥,隐约带着不屑意味。阮嘉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回头看去,却什么异常都没看到。
他还觉察出王氏似乎话里有话,但是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他却弄不明白。
或者说他潜意识觉得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又觉得那都是原身做下的事情,和他没什么关系,所以懒得去弄明白。
在他以往的生活中,他根本不必处理这些恶念,因为它们都被他爹妈派的各种保镖助手处理掉了,阮小少爷全不操心,乐得清闲。
就在阮嘉摆摆手要翻过这一面的时候,他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原著中炮灰阮嘉的命运:他因为骚扰唐白,被村长夫人万分厌恶,最后村长夫人建议雍王把他扔出城外,就此悲惨死去。
阮嘉瞬间清醒了。
别的人他可以不在乎,但是村长夫人!那是主角他妈!就算不落个好,起码不能留下恶感。
村长夫人最讨厌的是什么?是有人对他儿子死缠烂打。
阮嘉心道我不打,也不缠,绝对的。他心下想了想,慢慢开口道:“其实吧,我和叶三,相处的还挺不错的,至于他讲不讲究,那倒是无所谓了。”
我已经找到良人了绝对不会去骚扰你儿子你放心吧!看我纯洁的卡姿兰大眼睛!相信我没错的!
村长夫人端详了他一会儿,果然缓和了神色:“我也觉得你们两个帅小伙般配得很,难得的是两情相悦,互相扶持,安安心心过日子,是不是?”
她想到阮嘉被个夫郎标记了,就不会和自家儿子不清不楚,顿时心下轻松,只期盼着他和叶三恩恩爱爱三年抱俩,于是笑道:“你们两个这样不会过日子,我可看不下去了。这样,我那里还有点麦子,待会儿拿给你们垫巴一阵好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从此就放过我家儿子吧!
她开口了,一众妇人只好跟着道:“我那还有刚摘下来的南瓜/黄豆/辣椒,待会儿给嘉嘉送过去,算是祝你们新婚大喜!”
阮嘉被从天而降的大礼包砸昏了头,喜出望外之下笑眼弯弯,甜话不要钱地撒:“婶婶们真好!我爱婶婶们一辈子!”
女人们哪听过这样直白的话,又看阮嘉白白净净一个小美人,不由得软下心肠,想着他要真的弃恶从良,哪怕只凭他哥儿的身份,也值得她们打好关系,于是那点被迫送礼的芥蒂也消散了。
眼见女人们对阮嘉慈爱地笑着,王氏脸色铁青,还要说什么,被村长夫人扔过来的一筐青菜打断了:“你去边上洗菜吧王氏,年轻人就该多动手,少动嘴。”
原来几次三番,村长夫人终于回过味来,发现是她一直在搬弄口舌,关键是还敢利用她儿子唐白,于是也不再客气:“快去,大家等着吃呢!”
王氏抱着菜筐子站了会儿,沉着脸走开了,走到溪边没注意踩到了石块,连人带菜地摔在地上,披头散发、狼狈不堪,还把手肘磕破了一大块。然而她回头看去,那边众人欢声笑语,没一个人理她,顿时气炸了肺,又无可奈何。
女人们的笑声甚至惊动了劳作的众人,唐白抬头一瞥,正好看见被女人们簇拥着的阮嘉,看见他笑语晏晏、眉眼弯弯,又看见他后颈上的痕迹,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奇异的冲动,好像要冲上去咬住他一般,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阮嘉!”正此时,他身后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唐白转身看去,正是叶三。
叶三根本不看他,只冲阮嘉比了个手势:“水。”
那边阮嘉在一众大妈含笑的眼神中拿了水,一路跑向了叶三,在他面前站定了:“给。”
就这么点路,阮嘉鬓边居然出汗了。叶三盯着那汗珠,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来,似乎是要替阮嘉理鬓角,却又忽的一顿,硬生生转下去接过了碗,掩饰似的大口喝着。
“诶你慢点喝。”阮嘉就没那么多顾虑了,直接抽出手巾塞给他,“擦擦,都是汗。”
叶三没接手巾,只垂目看着阮嘉,忽地笑了笑。
他……他又笑了!
阮嘉一不小心被美色晃了眼,竟然觉得有点无法呼吸。
他仓皇转身要走开,忽然听得边上当啷一声,转头看去,正看到唐白手中的锄头掉在地上,而他本人脸色惨白,满头冷汗,似乎不舒服的样子。
阮嘉吓了一跳:“唐大哥,你怎么了?”
唐白看了他一眼,微微咬牙道:“我……好像要觉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