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喜,沿着那些痕迹一路查找过去,一直找到后园角门。原来这厮是从角门这儿翻出去的。
他跃上围墙,翻身落地。然后,他呆了,下面是那片长满草的荒地,在这一大片野草中寻找血迹,无疑难度增加了几十倍。
他咬咬牙,沉住气,放眼往前看去。
忽然,他眼前一亮,他发现百米之外的草丛里隐约躺着一条人影。难道高龙阳逃到这儿时昏过去了?
他迅速朝那个地方奔过去。
果然!草丛里躺着一个人,是高龙阳。杨榛狠狠踢了高龙阳一脚:“淫贼!你逃哪儿去,又被老子抓到了吧。”
高龙阳一动不动。杨榛想,莫不是这家伙血竭而亡了?他蹲下身,把高龙阳的身子翻过来,见高龙阳面色苍白如纸。他伸手到他颈侧,去探他的颈动脉。
忽然,眼前飘过一缕白烟,杨榛的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高龙阳睁开眼睛,得意地笑,伸手摸着杨榛的脸,轻轻道:“小捕快,这下我不仅逃了,而且还抓住了你这条小鱼哦。”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了两章,周末有事,停更哦。
多谢支持~
第9章 第九章 大人一怒
这时候天光大亮,早晨的阳光暖暖的,透过草叶,照在杨榛脸上。他半边脸被“冰镇”过,稍稍退了些肿,另半边脸很白。刚才挨过陈瘦石一巴掌,嘴唇碎了,现在微微张着,显出一种婴儿般的稚嫩与柔软。
高龙阳舔了舔嘴唇,收回手,嘬嘴打了个呼哨。一匹马拉着一辆小巧的绿篷马车跑过来,赶车的是个小厮打扮的年轻人,眼圈发黑,样子萎靡,近前来低声道:“二爷,我们快点回去吧,您这伤得赶紧治。”
高龙阳斜睨他一眼,骂道:“放心,我死不了!瞧瞧你,才熬了个夜,就一副瘟鸡似的模样,可知道爷昨晚受了多少罪?”
“奴才知道,二爷不是说了么?挨了两剑。还有,二爷您这脸上花花绿绿的,可真好看。好不容易逃出来,还不赶紧走,非要在这里装个鱼饵钓人。”小厮一边打哈欠,一边嘟囔,“寻欢作乐也得有个好身体不是?您为了这小捕快,可是连命都不要了?”
高龙阳怒道:“只会贫嘴!还不赶紧来帮我抬他上车?再耽误下去,爷又要被捉了!”
小厮赶紧把杨榛抱上车去,又扶高龙阳上车:“二爷,您怎样?”
高龙阳扯动伤口,疼得脸都歪了,不过痛并快乐着,眼里掩不住得意之色,挥挥手:“快走!”
小厮驾车掉头,朝北而去。高龙阳低头,检视了一下自己腹部的伤,他已用马车上备着的金疮药给自己简单疗了伤,也包扎过,身上一件夜行衣已被撕得破破烂烂,这会儿团成一团,丢在角落里。
“高乐,你这混账东西,我叫你学个武功,爷出去办事,你好掩护、接应我,可你偏偏不学。你说爷要你做什么?”他骂小厮,“你看看杨榛,一样是奴才,怎么差距这么大呢!他什么都会!”
高乐要紧驾车,也不回头,嘀咕道:“一样是奴才,人家跟着主子沾光,可我呢?您在外面做那些事,若是被大爷知道,还不得剥了我的皮!”
高龙阳啐道:“放心,要是我大哥知道了,他只会剥我的皮,不会拿你是问!”
高乐闷声道:“二爷,咱要回家么?”
“不回家去哪儿?”
“可是您带着这小捕快,万一……”
“爷将他藏在自己房里,丫鬟又不敢多嘴,只要你不说,谁会知道?”
“可是爷身上这伤,总瞒不过大爷吧?”
“我自有办法。”高龙阳道,“赶你的车,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高乐吞了口口水道:“二爷,您闯下这么大祸事,还露了真容。以前孙县令在的时候,您跟他关系好,背地里拿银子贿赂他,他跟您沆瀣一气,容得您胡搞。可现在这个大人却是清官,他铁定不会放过您。您该怎么办?”
高龙阳探出头,伸长手臂,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怒骂道:“死奴才,看把你伶俐的,动不动拿话损爷,什么叫沆瀣一气?爷独来独往,跟姓孙的可不是一路!”他收回身,坐定,又把视线落在杨榛身上,道,“等我把小捕快搞定,就带着他远走高飞,陈瘦石能奈我何?”
高乐惊讶道:“莫非二爷真喜欢上小捕快了?以后单恋一枝花?怎么可能?您是这种人么?”
高龙阳从鼻孔里哼笑一声:“爷是哪种人,你还真不知道呢。”
高乐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杨榛又在梦中看见了自己,不,自己的那个前身。年龄跟现在差不多大,一样的侍卫服,只是比自己穿越来时穿得光鲜。全身上下都是崭新的,背景是花园。
陈瘦石在凉亭里读书,神情专注,看到精彩处,修长的手指轻叩桌面,唇角微露笑容。那样子,无比高贵、优雅。
杨榛没有在他身边服侍,反而藏在一座假山石后,远远地瞧着他。
杨榛像在看电影一样,看到这个杨榛脸上露出痴痴的表情,好像渴望靠近,却又不敢靠近,像深深地迷恋,却又充满纠结与悲哀。
为什么他会这样?
明明是在看电影,可他却感受到了他的心痛。这少年像躲在黑暗中的蛾子,迷恋着一团温暖的火焰,却又怕飞过去被火灼伤了自己。
直到陈瘦石回过神来,唤道:“杨榛,杨榛!”
那个杨榛跑过去,若无其事地道:“主子,您唤我?”
“又跑到哪儿去了?”陈瘦石薄嗔道,“我明明吩咐你去拿纸笔来,你却半天不见人影。”
杨榛嗫嚅道:“属下……属下看见池子里的鱼儿争食吃,看得入迷,忘了主子的吩咐……”
“蠢材!”陈瘦石将书拍在石桌上,恨铁不成钢地训斥道,“马上就随我去长洲县上任了,还这样贪玩躲懒,你以为你还是十二岁么?你已经十八岁了!你这副样子,叫我怎么信得过你?不如你干脆留在府里,伺候老爷去吧!”
杨榛瞬间变了脸色,扑通跪下:“不,不,属下要一辈子追随主子的,求主子不要抛下我。属下知错了!”声音充满哀恳的意味。
杨榛看着这个“杨榛”,隐约体会到,他对陈瘦石有着超乎寻常的感情,那不是一个仆人对主人的感情,那是什么?
他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内心充满酸楚,还有忧伤,他使劲挣扎了一下,梦便醒了。
就在这时,他听见一个声音道:“二爷,药煎好了,您吃了吧。”
他有些恍惚,微微侧过头,看见自己正在一间装饰豪华的房间里,身下是一张湘妃榻。前面不远处有一张床,一名青衣小厮端着一个碗,弯腰站在床前,伸出另一只手去扶床上的人。
那人支撑着坐起来,杨榛听到自己心里狂吼一声:高龙阳,是你这个畜生!
那个畜生却看见他醒了,嘴角露出一抹肆意的笑,盯着他,不说话,只接过碗去,缓缓地把药喝了,眼睛一直未从他身上移开。
杨榛被那道目光盯得浑身发毛,腾地跳下竹榻,想向高龙阳扑去。可是,他脚下一软,“噗通”一声,整个身子重重地跌在地上。
高乐被吓了一跳,回头叫道:“啊呀,杨捕快,你醒了?”跑过来扶他坐起。
杨榛怒视着高龙阳,高龙阳却浑不在意,冲他挤了挤眼睛,道:“乖乖躺着吧,我给你服了‘柔情散’,你现在浑身筋酥骨软,根本走不了路。”
杨榛大怒:“什么狗屁‘柔情散’,我只听过‘软筋散’‘化功散’!”他也是读过许多武侠小说的。
高龙阳哈哈一乐:“小捕快,你知道的真不少。其实嘛,效用是差不多的,只是,在我这儿,名字就该取得好听些。因为,我可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哦。”
杨榛恨不得将高龙阳生吞活剥了,可是,他发现此人厚颜无耻,你骂他,他只当耳旁风,不痛不痒。
他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冷静。现在落在这采花贼手里,恐怕凶多吉少,他得先想办法保护自己。
他闭上嘴,不再说话,目光里的火焰也熄了,化作一团冰。
高龙阳怔了怔,又饶有趣味地笑了:“小捕快,你无论什么表情都很好看。你知道么?你现在这种冷冷的模样,比刚才瞪我时更勾人。”
他吩咐高乐:“帮我把小捕快抱过来,放在我身边。”
“不!”杨榛脱口惊呼,“不要。你……你有话就在那儿说吧。”
“好,那我可说了。”高龙阳邪邪地笑,慢悠悠地道,“刚才,你一直在做梦,梦里胡乱地唤:主子,大人,陈瘦石……”
杨榛心道,我梦里有这么胆大么,竟然直呼大人的名字?
“你还说,你喜欢他。”高龙阳道。
“胡说!”若不是身子虚软无力,杨榛又要跳起来了,涨红了脸,吼道,“淫贼,你休要污蔑我!”
高乐听得张大了嘴,惊讶地看着杨榛。杨榛气得发抖:“你,你不要听他胡说,我没有……”
高龙阳摇头,语重心长地道:“小捕快,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一直在逃避自己的内心。我是想帮你,帮你摆脱那道心结,然后,你可以向我敞开怀抱。男子汉大丈夫,不敢面对自己,那是懦夫!你看,你骂我狗贼、贼子、淫贼,我都没生气,是不是?因为我坦坦荡荡啊,我敢面对真实的自己。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