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的声音小小的,但顾辞还是听到了。
小丫头是越来越会蹭鼻子上脸了。
顾辞抿了抿唇,想训她几句,但一想到这么晚了,小姑娘正值特殊时期,她不能跟她计较,免得折腾出了个好歹,心疼的又是她自己,便装做没听到,“你在被窝眯眯神,我去灶屋看看。”
小姑娘翻过身去,给她一个后脑勺,“我不只肚子疼,还屁屁疼了。”
顾辞有些想笑,压了压唇角,没说话,走了出去。
红糖姜茶要小火熬更好,大火熬的火气重,但这大晚上的,顾辞也顾不上这么多,往灶里添了柴,用大火熬了姜汤,倒了一碗。
小姑娘嘴上倔,但也没睡着,看她端着碗过来了,还假装要睡着了,让顾辞叫了两声才不耐烦地睁开眼。
“躺着不好喝,坐起来喝。”
“我屁屁疼了。”娇娇垂着眸,“被人打肿估计都。”
“……”顾辞拧了拧眉,坐在了床边,“我抱着你,喂你喝。”
小姑娘没说话,面上是不情不愿的,身体却是麻溜地翻起来,钻到了顾辞怀里。
顾辞拿起被子把她裹着,然后拿着勺子吹一口喂一口,伺候祖宗一样地将一碗姜汤伺候人喝下。
小姑娘大约也是真累了,喝完姜汤,钻进被窝,就她去了灶屋放碗的工夫,就已经睡熟了,倒是不像之前一样撅着嘴里,模样瞧着睡得香甜。
第48章
约莫是这几天太过劳累了,又加上来前一天夜里受了凉, 娇娇这次来小日子, 喝了姜汤也没觉得痛快, 白日里小腹处始终隐隐地痛。
顾辞见她难受着还心心念念那些未绣完的帕子和香囊, 又气又心疼, 但小姑娘一直跟她生气,觉得就是她打她屁屁了, 那劳什子烦人的葵水才会来,她若是还不顺着她一点, 小姑娘八成又是嘴一撅就要哭, 只能顺着她。
顾辞原本还打算趁着天气好,再去山里一趟, 如今这个小祖宗这模样,她哪里还放心。端着刚煮好的白米粥进来炕屋时,就见小姑娘绣两针又去捂肚子, 然后再偷偷抹眼泪。
那凄惨的模样,不知情地还以为她是在逼着她绣。
“要是太难受了, 就别绣了。”顾辞走过去把她手里的帕子收了起来, 将白米粥摆在了小桌子上,“我把粥煮得又软又糯, 趁热吃了,肚子就没这么难受。”
“我不想吃。”
顾辞拿起瓷勺舀了一勺放在唇边,吹凉递了过去,耐着性子哄, “我切了两颗红枣,剁碎成末煮在里面,也加足了糖,你快尝一口,好不好吃。”
小姑娘这才给脸地尝了一口,许是这味道合了她的胃口,一碗粥不用她再多哄,一勺接一勺地吃光光了。
顾辞收了碗,看她蔫得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忍了忍,没忍住,“这会知道难受了,之前让你不听我的话,这就是自找罪受。”
“明明就是你打的。”小姑娘不甘示弱地怼了回去,“你没打我之前,我什么事都没有。”
“还强词夺理。”顾辞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千言万语的责骂,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心疼,“下午小院子的太阳大,阿宝就在那写大字,你也出去晒晒太阳。”
小姑娘偷偷扫了她一眼,又赶紧垂下眸,慢腾腾地道:“我肚子疼,屁屁疼,哪里都疼,走不了,不去。”
哪里是疼得走不了,分明就是偷懒,想要她抱过去。
顾辞唇角勾了勾,没说话,拿着碗就出去了。
小姑娘:“……”媳妇送上门求抱知不知道啊?不解风情的老女人。
顾辞出了门,把碗放在灶屋后,搬了个椅子出来摆好,这才重新进了炕屋,推门就看到小姑娘正在恨恨地踢着炕上的小桌子,小嘴里也不知道在嘀咕什么,看到她来,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
顾辞也没说话,走过去弯腰把她的鞋捡了起来,“伸脚。”
小姑娘还要装矜持,“干嘛呢?”
“你说干嘛?”顾辞懒得跟她耗,捉过她的脚,就帮她把鞋穿了进去。
下午她还要去板根婶家捉鸡,给两个小的炖点鸡汤补补,尤其是小姑娘。临近过年了,还要忙着熏腊肉,家里也还没有鱼,她还想着抽空去附近的河里捉两条回来,鱼寓意好,取的是年年有余的意思,年夜饭上是家家户户都会准备的。
小姑娘一点都不领情,“给我穿鞋做什么?都说我全身痛,走不动……”
顾辞弯腰,把她抱了起来,“娇气包。”
小姑娘搂住她肩膀,用鼻子哼了一声,眉眼也跟着有了几分活色,“让你抱啦?”
顾辞就喜欢看她这眉眼神气的模样,觉得小姑娘就应该是这样子的,也没觉得对方是在冷嘲热讽她自作多情,依旧稳稳地抱着她往外走。
连着晴了几天,院子里的灰尘就多,阿宝拿着一根树杈在满院子地写大字,看到娇娇出来了,他又跑了过去,“娇娇姐姐,你肚子疼疼好了吗?”
“没好,全身都疼着。”娇娇努了努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确实有些暖洋洋的,她闭着眼喟叹了一声,见顾辞又忙活去了,她朝阿宝招了招手,小声让阿宝去把她的绣篓拿到外面来。
阿宝立马摇头,“姐姐说了,太阳太大了,都不许我在外面用纸笔描大字,肯定也不会让你刺绣的,再说,娇娇姐姐肚子还疼了。”
娇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但阿宝根本无动于衷,偷偷看了看她,就又跑开了。
“憨阿宝。”娇娇在心里嘀咕了一声,抬脚就把椅子周围阿宝写的大字擦了,边擦边嫌弃:“老夫子长得丑,小夫子也长得丑,教出的阿宝,字也写得丑。”
这一嘀咕,不觉就生了醋意,看着还在那写大字的阿宝,又朝他招了招手。
阿宝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反正娇娇姐姐让他去给拿绣篓,他是不去的。
“把你手中的树杈给我。”
“嗯?”一心想着要如何誓死不屈的阿宝,冷不丁听她这么说,立马就抱紧了手中的树枝,“你打我,我也不给你去拿绣篓,并且我还会告诉姐姐……”
“告状精。”娇娇嗤了他一声,“你这字写得太丑了,我给你示范。”
“娇娇姐姐还会写字?”阿宝吃了好大一惊,眼睛瞪得圆圆,学堂里的小西姐一直都说她是顾家村唯一识字的姑娘了,平日里可神气了,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指着地上娇娇还没擦干净的那个字,“那、那这是什么字?”
娇娇睨了一眼,瞧着那个字,“你写的这字,我还真不认识。”
“这是‘人之初,性本善’中的那个初字。”听她这么一说,阿宝反倒松了口气,摇头晃脑地念了两句,想起娇娇嫌他字丑,又一本正经道:“娇娇姐姐别以为这字看着容易,但写起来就难了,夫子都夸我是这一批新入学的学生中,学得最快的。”
娇娇撇了撇,把他手中的树杈抢了过来,也没起身,就坐在椅子上,用脚将地上的灰尘踩平整了,握着树杈就在那处写了一个字——初。
看到阿宝张大的嘴巴,她神气地挑了挑眉,“你那个是初字,那我这个是什么字?”
听到她的声音,阿宝才回过神来,对比了一下两个字,脸腾地就红了,但夫子说了,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娇娇姐姐写的才是初字,我写的少、少了一点。”
娇娇又握住树枝,在阿宝刚刚写下大字的地方重新写下一行“人之初,性本善”,这才扔了手中的树枝,看着地上的字,有些不大满意,“回头用纸笔,我肯定能写得更好一些,这树枝握着刮手。”
阿宝看着地上那六个字,半晌都回不过神来,他学问还不够深,无法像夫子他们那样,评判他人字迹的好坏,但却能分出个美丑,娇娇姐姐的字他说不出个所以然,但就是觉得好看大方,他甚至觉得,以后他的字写得能有这么好,他就满足了。
半晌,阿宝才呐呐道:“娇娇姐姐用树杈写得字也好看,跟小夫子送给我的字帖一样好看。”
小夫子?
那个打听她姐姐定亲没有的男人?
娇娇瞬间耳朵就竖起来了,“字帖?什么字帖?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他为什么要送你字帖?”
第49章
小姑娘连珠式地发问,阿宝都被她问懵了, 呆呆地眨了下眼, 才一个个地回答她:“就是让我们描大字的字帖, 是小夫子自己写的。上次我和姐姐去给夫子送年礼, 小夫子也在, 他们说我有出息,特地送给我的咧。”
好气!
“这么大的事, 你们竟然都不告诉我?”娇娇瞪大双眼看着他,越想越气, 气得肚子都不疼了。
娇娇姐姐也没问啊?阿宝挠了挠头, 实在想不明白娇娇姐姐为什么这么生气,“我、我现在告诉你了。”
“现在告诉我有什么用?哼, 你们东西都收了人家的。”娇娇双手叉腰,见阿宝一脸不开窍的呆样,她就来气,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先不说怎么还人情, 你说说,人家凭什么平白无故地送字帖给你?”
“夫子、夫子说是因为看我聪慧, 将来是个有出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