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原还留着脂粉没给,且还想问问小姑娘那陆铭的事,但看小姑娘困得那迷迷糊糊的模样,抱上床,在被子上滚了一圈就睡了过去,顾辞又不忍心吵着她了,收拾好了之后,才帮着小姑娘去脱衣服。
小姑娘这会正犯困得厉害,压根就不愿意抬手伸脚,甚至都不乐意顾辞碰她,抱着被子的一角踢了顾辞一脚。
若是夏日,反正也冻不着,顾辞也就随她了,但如今还没开春,这夜晚的寒气最甚。顾辞怕她着了凉,只能耐着性子哄劝:“好,姐姐不给你脱衣服了,咱们睡到被子里头去,不然着凉了又难受……”
小姑娘哼哼唧唧了两句,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软的不行,顾辞也只能来硬的,蛮横地扯了她手里紧抓着的被角,单手将她扛了起来,被子一掀,就将人扔了进去,随后自己脱了衣服,也躺了进去。
大约是衣服穿着太厚了,小姑娘在被窝里又睡得不舒服了,一个劲儿地在翻身,顾辞看她睡得不安分,又只得捏了捏眉头,爬起来点了油灯,见人在扯着身上的衣服,又只得叹一口气,帮着她把衣服脱了。
总算伺候着这小祖宗安分下来了,顾辞刚准备松口气,好好入睡,结果刚在要睡过去的时候,睡在里边的人倏地就爬了起来。
“娇娇?”
小姑娘跪在床上摸了摸自己的身上,“姐姐,我还没数我今天卖了多少钱了。”
“……明天再数也没关系,今天很晚了,快睡觉。”
小姑娘沉默了片刻,又躺了下来,隔了片刻,还是爬了起来,“不行,我还是得先数清楚了,不然我睡不着,姐姐你先睡,我数好了就睡觉。”
顾辞:“……”
自己宠的小姑娘,还能怎么办?
顾辞打了个呵欠,她也跟着爬了起来,点了油灯,披着衣服下了床,“就在床上坐着,我去给你把你的小布袋拿过来。”
小姑娘这倒老实了,乖乖地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等着顾辞帮她把小布袋拿过来。
“姐姐明儿要早起的,你快些睡,我轻轻的,不发出声音。”
“你个小财迷,我要不帮着你数完,怕你抱着布袋子闹腾到天亮去了。”顾辞将布袋子给她后,又去找了个红绳,这卖花灯收到的一般都是铜板,多了就要串起来,才好计数些。
小姑娘也知晓自己没睡,自家姐姐定是睡不着的,只是她实在是好奇,晚上卖了多少钱。
姐妹俩人都有收钱的经验,数起铜板来都十分麻溜,不一会儿,就串了两大串,还剩下些碎银和几十个铜板,小姑娘合计了一下,笑眯眯的,“晚上卖了近四两了,加上白日卖的,这次咱们卖了近六两,到时就算分给姚爷爷他们一半,咱们的本钱也是回来了……”
顾辞将钱放进了箱子里收着,顺便将自己白日买的脂粉也藏在了手心,拖鞋上了床,才朝仍在絮絮叨叨的小姑娘摊开了手心,“送给你,元宵节的礼物。”
小姑娘看着那雕花的精致小盒子,欢喜地要命,然而,“姐姐,这个可贵了吧?”
这还没手心大的小东西就要一两银子,对顾辞来说,确实有些贵了,但若是小姑娘喜欢,那便是物有所值,“对娇娇来说,这个不贵。”
小姑娘抿了抿唇,想问多少银子,但这东西她又实在喜欢,怕问了价钱,又失了欢喜,琢磨了片刻,还是决定先不问,接过了盒子,“姐姐,我现在就可以打开看吗?”
顾辞本想说让她明天再看,到时也用得着,但想到小姑娘这性子,今晚若是不让她看了,指不定又是惦记着睡不着,“嗯,可以,送给你了,就是你的了。”
小姑娘咬着唇瓣,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看到那里面的胭脂,有些意料之中的惊喜,用手指在上面点了点,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又转过身,背着顾辞在自己唇瓣上点了点,“姐姐,好看吗?”
小姑娘抹的仓促,抹的并不均匀,只是上下唇瓣的中间抹了些,顾辞帮着她往唇瓣两边也抹了点,“好看。”
“姐姐,你也抹一点,让我看看。”小姑娘自己看不到,有些不大信。
顾辞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好,都没抹过这些东西,小姑娘爱娇十分正常,总觉得到了自己,就有些老不正经了似的,有些害羞,“还、还是算了,麻烦……”
不等她把话说完,小姑娘扯着她的中衣往自己面前一拉,两个人的唇瓣就碰到了一起,小姑娘看着近在咫尺的一脸惊愕的姐姐,又故意用自己的唇瓣在她唇瓣上蹭了蹭,看着染了自己嘴上胭脂的姐姐,小姑娘笑得十分狡黠,“看,一点都不麻烦。嗯,姐姐买的胭脂真好看。”
顾辞:“……”
小姑娘合上盒子,将其放在枕头底下,自己躺了下去,仰面看着还在傻傻舔巴着唇的姐姐,一脸憧憬,“听说新娘子在成亲当日是最好看的,姐姐给我买了胭脂,是要准备娶我了吗?”
顾辞回过神,没有做声,跟着躺了下来,直到小姑娘又问了一遍,才含混不亲地嗯了一声,又道:“娇娇,你认识今天那个人吗?”
“谁认识那样的登徒子。”说起陆铭,小姑娘还记着顾春晓说得那些话了,又转头看向顾辞,“姐姐什么时候同人家这么有缘,怎么我都不知道?”
顾辞看着小姑娘的表情,她知晓小姑娘没有撒谎,甚至都想不起前年曾在镇上碰到过的事儿来,可见小姑娘是真的不认识陆铭,然而从陆铭的态度来看,显然对小姑娘的身份十分忌讳,所以才会说一半留一半,那这事就只能从陆铭那边找消息了。
“姐姐这般看着我做什么,我问你话了。”
“不过是在镇上碰到过几次罢了,有缘什么的,也不过是客气话,你这也醋,嗯?”
“谁醋了?”小姑娘不服气,自己可是个顶顶心宽的贤惠姑娘了,“算了,看在你今儿送我胭脂的份上,我不同你计较了。还有,那个人和闻讨厌一样讨厌,果真是应了那句话——物以类聚。”
“瞧瞧,这嘴儿又没个把风,快别闹了,快些睡,今儿跑了一天了,你还不困?”
小姑娘往她怀里蹭了蹭,打了个呵欠,“困了,睡觉。”
顾辞在她腰上掐了一把,也跟着打了个呵欠,又含糊说了几句,她是困得厉害了,想着改日真要去陆铭府上走一趟的事儿,慢慢地也睡了过去。
第122章
过了十五,这个喜庆的年就要收尾了, 节省些的人家会将挂在屋檐上的灯笼都收起来, 等到明年再用, 大人们也不会太过刻意去拘着小孩子的言行, 巷子里穿的灰扑扑的小孩子们三五成群地闹腾起来, 这日子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平淡。
今年开春晚,要到正月底去了, 过了个暖冬年,这元宵节过了没两天, 新年又下起了雪, 这天气一冷,许老汉瞧顾辞毕竟是个女流之辈, 也不让她去摆摊了。
顾辞原是不想耽误挣钱的机会,只是恰逢小姑娘身子不适,又是咳嗽又是鼻涕喷嚏的, 两只眼睛也总是泪眼汪汪的,难受地都不嫌那药苦了, 她哪里还走得开。
一连病了几日, 小姑娘的鼻子都被鼻涕折腾成了通红通红的辣椒,碰一碰都疼, 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的自我厌弃中,连带着来看她的顾春晓一家都不愿意见。
顾辞瞧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儿心疼得不行,但又怕她这样闷坏了,日日想着法子和她逗趣。
小姑娘许是难受, 性子也躁,又娇又作,一会莫名奇妙地躲在被窝哭,一会趁人不备,就躲在柜子里去了,不然就是半夜突然爬起来,哭着问顾辞,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总之,小姑娘吃的那点东西,估计没用来对付病魔,就是花在对付顾辞了,一天没闹上个十回,也有八回,也亏得顾辞耐性好,不管小姑娘怎么闹,都能拿出耐心哄。
折腾了近十来天,小姑娘这场病才总算好了些,虽然还是咳嗽,但至少不流眼泪和鼻涕了,这鼻子也眼睛不难受了,又加上外边的天气也开始放晴了,小姑娘的心情也总算好了些,苍白的小脸蛋也不总是苦瓜样,时不时还要露个小梨涡了。
病时不能吃得油腻辛辣,上火的东西都不能吃,日日喝的都是粥和汤水,嘴巴都快淡出水了,这胃口一回来了,就开始念叨着让顾辞给她做她爱吃的。
“酸豆角肉沫不能吃,红烧猪蹄也不能吃,鸡蛋饼子也不能吃。”顾辞将她点的几道菜都拒绝了,“嗓子都咳哑了,这些腌菜、咸辣、油炸煎的东西都不能吃,若是想吃猪蹄了,可以炖个蹄子。”
小姑娘将到了嘴边的咳嗽声又捂住,但还是没忍住,咳出了声,但一想到这十来天吃的东西,她心里的馋虫就越发勾的她心痒痒,“李大夫说了,要多吃饭,病痛才跑得快,就是姐姐天天让我吃这些没味的东西,才病了这么久……”
“我说不过你。”顾辞头也没抬,依旧搅着手里的鸡蛋,“但你跟我闹腾也没用,你想吃的那些,等你咳嗽好了再说,等会还是乖乖地给我把这个鸡蛋羹吃了。”
小姑娘撇了撇嘴,“天天吃鸡蛋羹,二舅妈送的几十个鸡蛋都进了我的肚子,都说是个阿宝补身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