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像姐姐苛待了阿宝似的。”顾辞将搅拌好的鸡蛋放到锅上,盖上盖子,又用铁钳捣弄下了火,看到火苗小了些才站起来擦了擦手,“这鸡蛋也不是什么熊掌鱼翅,吃完了再去买就成了。你放心,阿宝他懂事着了,不会跟你计较。”
小姑娘又捂着肚子咳了起来,咳嗽瞧着不痛,咳得严重的时候,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她咳了这么多天了,稍一用劲,肚子就疼。
顾辞赶紧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等她缓过气来了,又从一旁的灶边温着的小瓷锅里倒了碗川贝冰糖水给她,扯着袖子帮她抹了抹眼泪,“还是咳得这般严重,可得把自己的嘴管严实了。可惜这时节咱们也买不到雪梨,不然按照李大夫的方子,大约好的也快些。”
刚刚这么惊天动地地咳了一场,小姑娘像个八十岁的老太太一样哼哧哼哧的,好半晌才缓过气来,端着碗,抿一口糖水就皱一下眉。
“一口气喝了,春晓嫂子前两日来看你,给你送了些梅子干,我待会给你两颗。”小姑娘不爱喝这东西,顾辞看着她为难的模样,恨不得自己能替她喝了。
小姑娘喝了一小半,又把碗给了顾辞,“我等会再喝。”
“不行,等会再喝一碗。”顾辞端着碗小抿了一口,有些甜的发腻,大约是冰糖加的太多了,“今儿做的确实有些甜了。”
“反正都难喝。”小姑娘小声嘀咕了一句,又看顾辞神色自若地又抿了一口,满是期待道:“要不姐姐都给我喝了吧?”
“我喝了能帮你止咳?”顾辞抬手敲了一下她的头,又将碗递了过去,“再忍些日子,等你好了,要吃什么,姐姐都给做。”
小姑娘不接,睨了碗一眼,仰头悄咪咪地扫了顾辞的唇瓣一眼,咬着唇小声道:“姐姐喝一口,我喝一口。”
顾辞想了想,“行。那我陪着你喝,我喝口小的,你喝口大的。”
“姐姐喝口多大的,我就喝口多大的。”
“那你要喝两……”顾辞瞧着小姑娘那沾了糖水的唇瓣儿,不知怎地突然就跟小姑娘心有灵犀起来,懂了小姑娘的意思,只是这青天白日的——
怪羞耻的。
随着顾辞的突然安静,灶屋里只剩下灶堂里时不时发出的呲呲声,气氛却是莫名奇妙地暧昧起来。
“姐姐,好不好?”
“好不好”三个字本就不娇而娇了,小姑娘还要故意拖长声音,一双大杏眼朝自己看过来,简直要命了。
顾辞无意地舔了下唇瓣,反应过来又赶紧捂了下嘴,“就自己喝。”
小姑娘努了努嘴,神情里的失望不能更明显了,顾辞做贼心虚地往外面看了看,这个点儿正是晌午饭点,阿宝在学堂,一般外人也不会过来。
顾辞又端起碗,正欲往嘴边放时,看到小姑娘那小梨涡,脸倏地红了红,“闭上眼睛。”
小姑娘赶紧闭上眼睛,又怕人不相信,还特地用手捂住,朝顾辞仰起了头,“我闭上眼睛了,姐姐喝了吗?”
顾辞特地抿了一大口,看着小姑娘那唇瓣,一不小心,就把嘴里含的那口给吞了,羞得一脸窘迫,但看小姑娘捂着眼睛,应当没看到,又稍稍稳了稳心。
“姐姐……”
“好了好了。”顾辞又重新抿了一口,凑近了小姑娘,一碰上那个水嫩的唇瓣,她赶紧闭上了眼睛,而小姑娘正好偷偷打开指缝,看着自家姐姐那通红的脸颊,小姑娘心里蹦哒的小白兔反而安静下来了……
一回生,二回熟。
顾辞给小姑娘嘴对嘴喂过两次药了,只是前两次都是在小姑娘昏迷不醒,生死攸关的时候,她能心无旁骛。
明知小姑娘就是故意撩拨人,但顾辞实在拒绝不了,暗暗掐了自己一把,才把嘴里的一口糖水度到了小姑娘嘴中。
等到顾辞唇瓣离开时,小姑娘又把自己的眼睛捂紧了,还伸出舌头舔了舔溢出唇外的糖水,“姐姐,要一鼓作气。”
顾辞深吸了一口气,才又抿了一口喂了过去,接连喂了三口后,小姑娘从指缝里露了个眼睛,“姐姐,还有吗?”
“还有一口,自己喝了?”
“不要,姐姐喂的没这么难喝。”
顾辞:“……闭上眼睛。”
小姑娘又赶紧捂住了眼,顾辞将碗中的最后一口糖水都抿入了口中,喂到最后时,小姑娘突然伸手挂在了她脖子上,四目相对时,小姑娘又伸出小舌尖在她的唇瓣上舔了一下,“不能浪费了。”
信了你的鬼话。
要不是自己亲眼看着小姑娘从那个畏畏缩缩的丑丫头长大的,顾辞都要相信眼前这个小妖精被人换了个芯子了。
“之前人家阿茹要过来看看你,你都不许人家进你屋子,说是怕把病气过给了人家。怎么,今儿不怕把病气过给我了?”
小姑娘蹙了下眉,“开始那般严重的时候,是你不跟我分床睡的。再说了,姐姐若是病了,我也这般贴心照顾你。”
“就你这个娇气包,然后再把病气过给你?”顾辞这会心里被小姑娘那小舌尖舔的浑身冒泡泡,也就表面装得这般神色自若。
“我哪有姐姐说得那么娇气……”
“你瞧瞧你都多大了,还动不动往姐姐身上跳,你说你娇不娇气?快些下来,我要给你看看……”说着,顾辞突然静了声,竖起耳朵往外听了听,“外面好像有人在敲门,快下来,姐姐去开门。”
小姑娘也听到了外面的咚咚声,这才不情不愿地从顾辞身上跳了下来,跟着顾辞走了出来。
“春晓哥……”打开门,站在门口的是顾春晓,顾辞朝他看过去,才发现后面还站着陆铭和闻偲怡,不由愣了愣,“陆公子,闻小姐,你们怎么过来了?”
闻偲怡哼了一声,“听说你们家的小矮子病的惨兮兮的,特地过来瞧热闹了……”
陆铭拉了她一把,赶紧打圆场,“顾姑娘千万别往心里去,她刀子嘴豆腐心了,今儿我们去酒楼吃饭,偶然听顾掌柜说令妹病了好些日子了,边特地来瞧瞧。说来你可能不信,但你和令妹,确实是闻小姐在云峡镇交好的姑娘了。”
“切,谁跟她交……咳咳咳……交好了……”病了这么一场,小姑娘难受着了,知晓生病不好受,就不喜欢旁人说难听的话,她早就瞧这姓闻的不爽了,如今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之前口中那个爱而不得的人是这个姓陆的,就更加瞧这两人不顺眼了。
“你可闭嘴吧,要不是看在陆……你给我扎花灯的份上,本小姐才懒得来看你。”
顾辞拉住了咳个不停还不服气的小姑娘,又将门全打开了,“谢过几位的好意了,进屋喝杯茶吧。”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陆铭拱手行了一礼,抬步往里走了,闻偲怡不情不愿地紧随其后。
“我酒楼还忙着,就不同几位喝茶,先告辞了。”顾春晓没有跟着进们,打了招呼后,就火急火燎地走了,这个点儿正是酒楼生意最好的时候,可不能马虎。
进了屋后,顾辞招呼他们落座,拿了一些瓜子花生,还有过年剩下的一些糖摆上,“东西粗糙简陋,希望两位不要介意。”
陆铭端着茶喝了一口,“顾姑娘客气了。”
闻偲怡从小跑江湖,对这些倒也没讲究,闲得无聊,还剥了个糖扔进了嘴里,只是见陆铭频频朝小姑娘看过去,就和小姑娘用眼神打打架罢了。
几人闲扯了几句,顾辞瞧着陆铭几次都是欲言又止的,大约是碍于还有另外两个人在场,这才忍着话头。
顾辞着实也有事儿要问他,便让小姑娘先去灶屋趁热把鸡蛋羹吃了。
小姑娘鼻子灵,鸡蛋羹一冷,她就总觉得有股腥味,所以也爱趁热吃,倒也没有多想。
陆铭就没顾辞这般委婉了,见小姑娘出去后,直接同闻偲怡道:“你出去避避,我有要事同顾姑娘商量。”
闻偲怡不太乐意,但被陆铭瞪了一眼,还是不情不愿地离开了,“你们别想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耳力好着了。”
顾辞和陆铭:“……”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还是陆铭率先开了口:“顾姑娘当年在哪里捡到人的?”
顾辞低眉不语,须臾才抬头看向他,“陆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我相信顾姑娘是聪明人。”陆铭也看向她,“是叫娇娇吧?我也不跟你打哑谜,娇娇和我一个姨娘长得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顾辞愣了愣,娇娇是女皇的孩子,怎么会跟陆铭的姨娘像?
“而我这个妹妹,就是在你捡到娇娇的时候失踪的。”
陆铭开门见山,顾辞反而越发不能淡定了,“陆公子,可真会说笑……”
“顾……辞。”
“嗯?”
陆铭看着她,“我今儿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也是因为信得过你……”其实他信不过就怎么样,能碰到人还活着,本就是一件意外之外的事了。
陆铭垂眸,顿了顿,这才继续道:“我也不是要将人带走,只是跟你确认一下……”
第123章
顾辞低着头,唇瓣嚅嗫了半晌, 心里也始终在挣扎, 若按照小姑娘说出的那个名字, 她是公主无疑, 然而若按陆铭说的, 小姑娘的身份怕还另有隐情,她之所以徘徊犹疑, 只是因为知晓京城陆家和那位南安王并不是一条船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