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遥舟却是淡笑出声,抬眼望着数万天兵,不露半分惧色,“我遥舟的去留还由不得你们来做主,今日就算玉帝在此,也不敢说这话,我适才不伤人,不过顾及仙家情分,你莫不是以为就凭你们这些人真能困得住我吧?”她抬剑,向着那漫天兵将,笑的灿然,却带着冷意,“若想拦我,便来,我倒想知,你们太虚留人就是这么个留法?。”
她身上担着的是云天的脸面,怎能是太虚说留就留的?想太虚还是自以为尊太久了,现在莫不是将其他上境的当家主也算作自己的封臣?
剑拔弩张,气氛肃然,司命望一眼周围成座上观的帝君们,放眼看去却不见勾陈,心就颤了一番,若勾陈在此,定是帮着遥舟,陛下应是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派人将勾陈帝君困下了,余下的这几位……看样子都没有插手的打算,早些年清雨尊者与天界诸仙都有不错的交情,这几位也都与他是老朋友,现在他的徒儿被困,若他们也插上一脚,岂非不念旧情?
心中思量一番,司命就有了打算,他不能明着帮着遥舟,但却能拖延一二,想必这时容嫣殿下和勾陈帝君已在与陛下求情,再拖延上几分,云天上境的人也该到了,到时至少遥舟不落下风。
他拂了衣袖,轻飘飘地落在那天将与遥舟之间,开口便是和善的笑,“二位都先消消气,何至于到这般敌我相见的地步,太虚与云天向来是情意为重,太虚怎也不可能以武力相迫,云中君大可放心。”
他到底还是不得不站在太虚的地位上来说这话,否则救了遥舟,他怕是就难逃重责。
遥舟望着他,无奈淡笑,这个司命啊……既知司命有意相护,她就放下了斩云,淡然而道:“围困我在此,还不算是武力相迫?”
“仙君说的哪里话,您若真想走,他们怎敢真的对您动粗啊,只不过现儿陛下丢了东西心急,想早些找回来,仙君也体谅一番。”
身后的天将在他说第一句话开始就慌了神,陛下安顿的是一定要把人留下,哪里是想走就走?司命仙君究竟是向着谁啊?
听他们二人一人一句,这就要放人的架势,仙将顿时慌了,一步上前,拉住司命,摇头低声道:“仙君可别说了,你这不是逆着陛下的意思吗?”
言罢,他抬头对着遥舟,面色愈发严肃,道:“今日云中君是走不得的,请您随我们回去。”
遥舟此刻也是真动了些怒火,她抬了斩云,冷笑道:“我今日定是不留,若想留我,就看看你可否有这个能耐。”
司命心中“哎呀”一声,只道这人怎么这么死板,天将似是还怕他坏事,竟派了天兵将他困于远处,不得出来。
此刻云天上境来的一众仙家都被玉帝困住,莫说帮忙,怕是传信叫人都不可能,如今遥舟在太虚的地界,能帮她的人少之又少,若是陛下真起杀心……司命惊出了一身的汗,心中只暗道轩辕容嫣和勾陈可要好生劝劝陛下,先不说别的,云中君若在太虚落了难,云天上境隐居的那些个仙家,就算刨去不愿管闲事的,余下的那些也非太虚上境能抗的住的,再说……还有个欲渔翁得利的洪荒上境。
溪涯由着遥舟拉着她,心中隐隐发寒,她听见那天将口中说着什么太虚至宝丢失,自己在当场?太虚至宝……莫不是那本黄皮小书?
她侧眸望了眼自己的右手,其上并无什么异处,她记得那本小书化成了金灰,飘散融进了她的手中,她轻拉了遥舟一把,嘴唇微动,却犹豫半晌,最终却没将这事告诉她,现在还不是时候。
眼看那天兵天将已排列成阵,就待主帅一声令下,便要围剿过来,拿下遥舟二人。
遥舟转手在空中一划,便起一阵淡然云雾,逐渐化为实形,却是悠悠荡荡向着溪涯而去,将她缓缓包裹起来。
溪涯望着遥舟,霎时明白她要干什么,顿死死拉住她的手,眼圈红了几分,哽咽道:“师父……”
“莫哭。”遥舟回手轻轻擦拭她的眼角,“若是真的打起来了,师父顾不上你时,如梦能护着你。”
言罢,她又轻然一笑,“师父又不是要去与人拼命,就这些个人,怎能伤的到我?”
溪涯忍了泪,用力点了下头,心中却一阵悲意,若是真的有这般把握,师父就不会受伤了,也不必……特意让如梦来护着自己,若是只有师父一人,定能安全离开吧。
天边精光而起,却是那天将手举一柄银色长杆赤色幡,郑重望着遥舟,咬了咬牙,箭在弦上,已由不得他犹豫。
长幡飞动,一瞬被他狠狠砸下,此乃进攻令,顿时滔天的铿锵声起,千万天兵或举□□,或提长剑,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司命望着,急得团团转,却被看守他的天兵拦住,不得出去帮忙。
眼看天兵与遥舟相距不足半里,转瞬就要短兵相接,一道清灵呼喝突起,却是来自远天之外,“且慢!”
那声音不大,却传遍这处天际,甚带着几分震荡,震的些许修为不够的天兵顿时面色一白。
挥幡的天将听见此音,顿时面露疑色,却不想东华帝君忽飞身落在他身旁,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冷声道:“你未听到吗?还不下令让他们停下!”
“可这……”那天将仍是犹豫,却不想东华直接拉过他手中赤幡,于空中一挥,喝令天兵停止进攻。
数万天兵皆停住步子,心中发懵地望着他们这处,不知该听谁的号令。
这时,一道轻然身影缓缓落入兵阵之中,一身绒白长袍衣衫,随风而动,黑发略有几分凌乱,面上却是一如既往地冷然,她回身望了遥舟一眼,望见她肩头的红色,便愣了一下,而后一把将一卷紫巾卷轴扔给那天将,自个起身落在遥舟身边。
“长生神君。”遥舟冲她微微一礼,长生点了头,却未说什么,只抬了手,手指缓缓点在遥舟的肩头,轻然冷光闪过,那处被神兵所伤的创口便愈合了住。
不知那卷轴中写了些什么,天将揭开来认真看着,面色带着几分不可捉摸,而后收了卷轴,挥幡打了个号令,那数万天兵就收了兵戎,各自成队,竟是收兵回去了。
天将慢慢悠悠地行到三人面前,仍是有几分尴尬,只轻咳一声,道:“云中君……”
“道歉的话不必说了。”遥舟淡然瞥他一眼,回身将如梦收了回来,拉住溪涯的手,轻声安抚几句。
那天将也知此时说再多的话也是无用,便轻叹声气,告辞离去。
第六十八章
众人目送天将离去,诸位帝君互望一眼,皆是无话,只隔着甚远与遥舟合手一拜,而后便随天兵一处离去。
司命这才得了自由,脱身之后便踏云行过来,擦擦额头的冷汗,对着长生一拜,“神君大好,多亏神君来的及时,不然太虚与云天的梁子怕是就要结下来了。”
长生只与他点了下头,未有别话,遥舟轻轻握住溪涯的手,却不想溪涯紧紧环住她的胳膊,面上带着几分失而复得的庆幸,怎也不肯放手,遥舟甚是无奈,只得由她抱着,回头望向长生,便出声问她:“神君,不知容嫣可有何话带给我。”
长生只思索一下,认真道了一个字,“等。”
意思是让她在云天上境等消息?遥舟心中明了,与她点了头,笑道:“多谢神君,那我这便启程回去,司命,你便跟着神君一处回凌霄宝殿去。”
她的话音一落,长生却是摇了头,她抬了手,指指云天的方向,缓声道:“我送你。”
细想一二,遥舟知晓这是轩辕容嫣的意思,便点了头同意,司命是送不得她们的,只好望着她们离开,直到看不见身影了,便一人急急赶回了凌霄宝殿。
三人这便踏上归路,本以为此次来太虚需耗费上数月,却不想除去路上行程,在太虚所待不过几日罢了,待的三人到了清雨山居,还未入院,便听得山顶仙殿之中已是吵吵嚷嚷几要闹翻了天。
遥舟皱了眉头,却不领着溪涯长生入那仙殿,而是径直往自己的卧居而去,入院之后,她吩咐溪涯几句,便一刻不得闲地只身飞入仙山顶去,长生本想随她一处,却被她婉言拒绝。
二人闲坐在院中长廊的横栏上,各自默然,溪涯起身寻了壶来,用灵力温了壶茶水,给长生倒了一杯,却不想长生接过茶杯之后,仍是目光淡然地望着她,直到她入屋中放了茶壶回来,依旧没有移开眼眸。
“神君可有何事?”溪涯被她看的心中发慌,便轻声开口问道。
长生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再抬头时,面色就凝重了几分,“你可是已见过那本天书?”
“天书?”溪涯心头一惊,想到的却是与白启烛阴一处,在太古上境红桑树中见过的那些刻文。
长生见她眸中略带惊慌,心头便也明了,只伸了修长的手出来,对她道:“可否把手伸给我?”
溪涯犹自不知怎办,只得硬着头皮伸了手腕出去,脸色略有几分发白。
长生望着她的模样,略弯了嘴角,白皙的手指软软地挨在她的手腕旁侧,依旧是泛着寒气,凉的溪涯抖了一抖。
长生合眼摸了半晌的脉,探查到溪涯的丹田之处,却不想其中忽起一道莫名阻力,与她相抗,推举之间颇有些许霸道,长生半睁了眼,低声道了句:“好个不识趣的书。”而后便用了十分的力气,仙力外漏时带着一方小院气动云卷,吹散了满院的落叶,她的手指灵活地在溪涯的手腕上轻点,点了数下之后松了开,轻然松了口气,与溪涯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