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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心悦否 (十里梦歌)


  遥舟揉了揉它的脖颈,而后从身上取出一柄小刀出来,拿过那灰毛动物,顺着脖子剥了皮毛,开膛破肚掏了内脏出来,浇水洗了干净,又用一根尖叉子把这动物穿了起来,撒了些盐巴料头,放在架子上“噼啪”烤了起来。
  香味从这处然然飘了起来,溪涯刚从溪水中出来把衣物换好,闻到香气扑鼻,竟隐隐觉着有些饿了,虽她已辟谷,不用再吃食物充饥,可到底有时口舌之欲难以消解,而自前几日遥舟为她烤了只兔子,她才愕然发觉自家师父虽不会做精细的菜肴,可这烤兔子却做的让人垂涎三尺,唇齿留香。
  待的她走到地方,第一只已烤的刚刚好,遥舟用一片叶子将其裹起来,见她过来,就笑着递给她,专心致志地收拾起另一只来。
  猼訑不喜食荤,故而只在一旁悠哉地晒着太阳,并不围过来讨食。
  溪涯小心翼翼地撕下一块送入口中,细嚼咽下,顿时眼睛都亮了几分。
  “好吃。”她抬头望着遥舟,面上露出一抹满足的笑容,不由得夸奖起来,“师父好手艺。”
  “好吃便好。”遥舟把另一只兔子搭在架子上,望着溪涯眯缝了眼睛,见她一口一口吃个不停,便也笑眯眯地讨要道:“涯儿,喂师父一口。”
  溪涯的手顿了顿,心中纠结一下,暗自提醒自个不能与她太过亲昵,便只捧着叶子递给她,道:“师父自己吃吧。”
  “师父的手脏着呢。”遥舟抬手给她看,其上满是血污,她眨巴几下眼睛,略有委屈地道:“师父也饿了,涯儿忍心看着师父饿着?”
  溪涯被她看的心头一紧,可到底还是伸手撕下一块,递到了她嘴边,遥舟张口咬住,唇瓣挨着溪涯的手指蹭过去,轻轻一拉,将那肉块含入口中。
  待她咬住,溪涯便赶忙松了手,那柔软碰在她手指上的触感太强烈了些,溪涯由不得不心慌,只觉连指尖都霎时滚烫起来,泛起了些微红。
  遥舟不察,只起身要去洗手,嘱咐溪涯看着些火架上的兔子。
  溪涯心头五味杂陈,望着自己适才喂食的手发着呆,半晌才犹豫着又撕下一块,送到嘴边,张口欲咬,可想到遥舟刚才蹭过她手指的模样,却怎也下不去口了。
  她没由来地想到那晚的亲吻,她吻上了师父的唇,软而清凉,含着分蜜意,现在想起却带着苦涩。
  她要放纵自个吗?
  溪涯苦笑着摇了头,手指轻轻一动,手中的那块兔子肉就“啪嗒”一声掉了下去,落在一旁的草丛上。
  猼訑被惊扰,抬头去望她,见她傻傻地看着手中的烤兔子发呆,就疑惑地用头蹭她,让她回神过来。
  溪涯用手背揉了揉眼圈,而后把手轻搭在它的身上,笑道:“我无事,不过……失落罢了。”
  她将烤兔子放在一旁,猼訑便把头搭在她腿上,舒舒服服地躺着,四只耳朵耷拉下来,似打起了瞌睡。
  溪涯凑近它的耳朵,轻开了口:“猼訑,你甚喜爱我师父,对吧?”
  猼訑听不懂她的话,只摇了摇尾巴,继续合眼睡着。
  溪涯淡淡一笑,又在它耳边悄声道:“也是,师父这般温柔的人,又有谁会不喜欢。”
  “我也喜爱师父,可并非你的这种喜欢,也并非徒儿对师父的喜欢,我……心悦师父,是对爱人的那种喜欢。”
  “你不懂吧,猼訑,懂也没什么好,反而添了不少烦恼。”
  “我这几日总在想着,若我并非师父的徒弟,若我并非女子,该有多好,可若真如此,我又难以与师父相遇,难以得这五年的相守,难以起这份爱慕之意。”
  “可现儿,我心中的这份情,快要把我压的喘不上气来了。”
  “猼訑,与你而言,会觉着我背世离俗,大逆不道吗?”溪涯望着树林丛子,戒备着若是遥舟回来,听到了她这偷偷摸摸的话怎么办。
  猼訑呼呼睡着,溪涯知它听不懂,可能得一人听自己诉说,她心中的苦涩也就缓了几分,“猼訑,我只告诉你一个,今生今世……怕也只能告诉你一个,我心悦师父,愿与师父共度一生,纵今后师父遇上良人,要与他人相守,我也不会离弃师父,只是这情,我一辈子都不能说给师父知道,前儿我还想着时日长了,怕是这情自己就没了,可现在,我却舍不得它没了,那就这样也甚好,我这辈子也不告诉师父,只偷偷爱着她,守着她,也甚好,对吗?”
  “所以猼訑,你也要替我守着这秘密啊。”
  日子过得甚快,溪涯每天日出而起,与猼訑比试,日落则打坐修炼、巩固修为,只是她仍打不过猼訑,每每被猼訑趾高气昂地看着,都觉得自己颇火大。
  待得三月快入四月的时候,偶有一日,溪涯取了床褥出来在溪边浣洗,猼訑翻身躺在一旁的草地上,露出了白绒绒的肚皮出来,睡得正酣。
  她清洗了几下,正预备要搭在树桠上晾干,身旁的猼訑忽翻身起来,头颅四处晃动几下,背上的眼睛睁了开,含着抹惊惧的光,猛然迈腿挡在她前边,对着溪水对岸的树丛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了“咕噜咕噜”的恐吓声。
  “猼訑?”溪涯手中的褥子被它撞落在了地上,可现儿她也无心去管,她知猼訑此举是在戒备什么东西,便隔着它白色的毛缓缓看过去,在那幽深的林子中,隐隐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缓缓向她们行过来。


第四十六章
  溪涯望着那兽,那兽也望着溪涯,虽隔着茂杂的树丛,但溪涯却仍觉着心中发寒。
  这处可是天界,能让猼訑都惧怕戒备的古兽,将是何般修为,可此刻师父不在,她一人能否挡得住?
  猼訑护在她的面前,望着对面龇牙咧嘴,口中“呼噜”声更重,却依旧未能吓跑对侧的兽类,它反而踏步出来,脚下踩得树枝“咔嚓”直响。
  溪涯紧紧拉住了猼訑的毛,警惕地望着那处,若它是路过还好,真有敌意的话,她便也只能拉着猼訑逃走了。
  用白如皑雪的手轻推开面前挡路的树枝,那人缓缓而出,一头雪白长发搭在肩上,直垂到脚踝,肤色白如无色,身着净白长袍,与溪涯相望,她的眼睛竟也是纯白的,无瞳孔眼白之分,其间隐隐可见些许破碎的晶莹碎光。
  她走的缓,面色也无甚么波动,斜瞥溪涯一眼,淡然一句,却像在自言自语,“看样子,并不是云中君……”
  云中君……这人是来找师父的,溪涯在心中“咯噔”一下,从猼訑背后缓步出来,望着那人,认真道:“我的确不是什么云中君,且这处地界是猼訑的,你怎可这般晃晃然地闯进来。”
  那人无声抬头,望她几眼,却未回话,倏而身影闪烁一下,没了踪影,溪涯心中一惊,直感觉背后似有气动,想也未想就带着灵力挥手向后砍去。
  几根冰凉的手指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按,她瞬时感觉一阵寒气入体,进入筋脉,她全身的灵力便通通瘀滞下来,不可调动。
  那人随即用手指一拉,将溪涯的双手握住,搂住她的腰一撑,就扛在了肩上。
  溪涯浑身无力,见她这般,咬牙道:“不知姑娘这是要做什么,我并无得罪你吧。”
  那人看也不看她一眼,一掌轰走了嘶吼着冲上来猼訑,略抬了头悠悠道:“你身上有她的味道,和我走一趟,若她在乎你,便会来寻的。”
  “我为何要随你走!”溪涯冷声喝道。
  “不是你随我,是我掳你走。”女子面无表情,脚下轻踏便升起一阵云烟,她架云而去,直指西方。
  猼訑被她打倒,半晌都没能站起来,见溪涯被她掳走,口中凄厉呼唤着,其声尖锐,直穿破了云霄。
  那人乘云,便将溪涯放下,困在自己身边,冷风呼啸,溪涯望着身边那人的白发白肤,咬牙问她:“你要带我去何处?”
  那人斜瞥她一眼,淡然道:“西海之外,白民国。”
  那是何处?溪涯心头一紧,甚是迷惘,她只知自己和师父在南山之地,这人要带自己去的西海之外,岂不是天南地北,师父要如何来寻自个?
  她沉着了脸色,冷然道:“我有一话想问姑娘,你就这样带我走了,就算你要寻的云中君愿来救我,又怎知该往何处去寻?”
  那人沉默几分,半晌回头望她,纯白的眼眸中看不出什么,只伸出一只手,拉住她的手腕捏了捏,而后放下,扬眸望着前方,自言自语地嘀咕道:“原来是个凡人,难怪……”
  溪涯戒备她碰自个,此刻躲闪不得,就皱了眉又问:“姑娘不怕云中君寻不来吗?”
  那人轻揉了揉胳膊,声音淡如轻云,“云中君神通广大,这太古上境于她而言不过弹丸之地,寻人这点小事,若还需要我来提醒,那还真是辱没了她的名声。”
  溪涯心中阵阵发寒,她听闻遥舟所讲,对太古上境的认识不过此处有诸多异兽罢了,遥舟也曾说自个是打不过这里的某些古兽,现儿这人捉自己去引出师父,不知是何居心,故而师父强大,也架不住人家使诡计。
  她越过云层去,看向外侧,只见一片云深雾重之景,溪涯心中暗自估量,自己若是从这处跳下去,取出斩云来御剑而行,可能逃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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