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休突然不说话了,他避开沈愿的眼神,支吾地想要糊弄过去。
沈愿不买他的账,眯缝了眼,愈发好奇。
没办法,祁休只好坦白。
他的原身是白狐,身长六尾,传说祖上是神兽九尾白狐,不过他这一族从未有人修炼到九尾。
祁休一直嫌弃自己的原身不够威武霸气,不像蛟龙猛虎那般令人闻风丧胆,所以平时很少会以原身示人。
除非有些时候失控,会露出耳朵尾巴。
沈愿摸了摸下巴,突然想起那天在茶馆,他的意识已经迷糊,朦胧间是看见祁休长了对狐狸耳朵,还一抖一抖的。
他还以为自己魔怔了。
沈愿对毛茸茸的生物一向没有抵抗力,提出要看看祁休的原身。
祁休不大乐意,但拗不过沈愿,最终两人各退一步,祁休放出了耳朵尾巴。
沈愿顿时两眼放光,蹭地从祁休怀里起来,全无刚才这也疼那也酸再来一次就上吊的模样。
他先摸了摸祁休的尾巴,把人摸得颊生红晕,气息不稳才松手,转眼又去捏他的耳朵,细软的绒毛暖融融的,触碰到时还敏、感地一抖。
太可爱了!真的太可爱了!
祁休鲨我!
“别摸了……”祁休呼吸都乱了,往后仰了仰头,却突地被沈愿捧住脸颊,在嘴角重重亲了一口。
“小可爱!”沈愿眼睛亮亮的。
祁休面上没什么反应,眼神闪烁,背后的尾巴却一翘一翘,很受用的样子。
口嫌体正直!
人间可爱多!
沈愿突然地热情明显让祁休心情大好,多次经验之后,他发觉,每次关键时刻,他一露出耳朵尾巴,沈愿都会比平时更加兴奋,这让祁休对自己的原身相对没那么抵触了。
还……隐隐有些窃喜。
两人一边在止鹤的眼皮子底下厮混,顶风作案,一边加快了修炼速度,一直到离擢选还有五日,丹田已经修复了基本,只剩两三道裂痕。
沈愿原先已经结丹,灵气蕴藏在丹田,只要丹田修复,实力虽然不能与全盛时相比,但对付凌卓还是绰绰有余。
倒不是说凌卓多少天资拙劣,只是这么多年他工于心计,早已失去了修道的本心,玩弄权术笼络人心样样都行,偏偏修炼时杂念太多,没了纯粹。
但他背后还有不知名的人在给他撑腰,敌暗我明,沈愿有些担心。
迫于压力,沈愿想起之前祁休提过的,在他心脏融进碎片之后,修习的速度直接提升了一倍。
沈愿打算去噬心镜碰碰运气。
他和祁休商量,打算等天黑了再行动。
“长涯的护山大针你不是有腰牌吗?为何要等到天黑?”祁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忍不住问。
沈愿睨他一眼:“你傻啊?还有五日就是擢选,我用腰牌,师父定会发现我的行踪,他本就不喜我和魔界的人来往,若是被他发现了……”
沈愿想想后果,搓了搓胳膊,止鹤平时对他好的几乎没原则,但和魔族扯上关系,止鹤的态度都异常坚定。
沈愿又想起了那只被止鹤扔掉的小狐狸,他把这事和祁休说了,揶揄他:“四万年前,我因为那只小狐狸三个月没理我师父,若是这次我们出行被他发现,你幻化成原型,师父定会以为你们魔界的狐狸都是精怪,会勾人魂。”
祁休掐了掐他的脸:“敢说我是狐狸精?胆子不小啊。”
狐狸精?还挺合适。
沈愿一通乐。
“我告诉你个秘密,”玩笑过后,祁休还是打算实话跟沈愿说,“其实你四万年前救的那只狐狸……”
沈愿瞪圆了眼:“不会吧?”
说来不算什么巧合,祁休那时正好融了噬心镜的碎片在心脏,其中霸道的能量一度让他控制不住,连原型都无法维持,他父君那时已然疯狂,只想解开神器的用法一统两界,全然不顾他的死活。
正巧当时听说第三件神器落地,不知哪里来的谣言,说三件神器之间互相牵制,但若掌握了神器的用法,三者合一,便是通天都无人敢拦。
祁休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去了秘境,却没见到什么神器,还因反噬昏迷在路中,被沈愿捡了去。
也是那次,祁休多重试探,确定了沈愿的体质真的可以缓解他的反噬。
沈愿只当他是只普通的魔界妖狐,甚是喜爱,还想带回长涯。
祁休当时的情况严重,最清醒的记忆是止鹤把他从沈愿身边偷摸拎走的样子,还有沈愿唤他“师父”。
后来找上沈愿,祁休颇废了一番工夫,他从止鹤的徒弟查起,一度咬牙切齿,恼恨止鹤收徒太多。
沈愿被祁休提醒,终于想起来了:“我记得了,当年师父在秘境外捡的我,我又是在跟师父回长涯的途中捡的你。”
“你这记性可真是……”祁休摇了摇头。
沈愿不服气:“我记性可好了,只是四万年前,那个秘境出世的时候天地意向,惊雷响了九十九道,师父说我是理秘境太近了,被惊雷所伤才失去了记忆。”
祁休一向顺着他,笑着讨饶几句,亲昵地捏捏他的耳骨,以示安慰。
*
两人再回魔界,风格还是和以前一样,沈愿和魔界主君相处久了,爱屋及乌地觉得魔界教众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还……傻得挺可爱的。
祁休带沈愿去了禁地。
血池散发经久不散的腥气,沈愿不适地皱皱眉,跟在祁休身后。
噬心镜在禁地的最深处,走了约摸三百米,祁休停下脚步。
沈愿听话地拽着他的衣袖,疑惑地问:“怎么停了?”
“前面就是噬心镜的结界了,你小心些。”祁休说。
沈愿点点头,正经事上他向来懂事,他和祁休十指相扣,踩着他的脚印走,尽量收敛了身上的气息,让自己被祁休的气息笼罩着。
结界一共九重,越走到后面,沈愿越察觉得到强势的压力。
祁休自己最多也就站在第九重的外围,靠近不了镜面,他得照顾沈愿,额前覆了一层薄汗,嘴唇有些发白。
他的唇形微微有些上扬,笑起来有点轻佻不羁,此刻略微苍白。
沈愿知道他承受的压力远比自己的大,心头微微一动。
他不得不承认,他好像有点心疼。
祁休停下来,呼了口气。
在往前走,他就没法保证沈愿的安全了。
转头正打算问问沈愿有没有特殊的感觉,突然结界起了变化。
一股力道强势地冲向沈愿,祁休挡不住,只能尽量护着他,被结界弹出半米之外,而沈愿,却被这股力道推着,直接冲破第九重结界。
站在了噬心镜面前。
祁休:“……”什么玩意?
沈愿自己也很讶异,他直视镜面,有种惊人的熟悉,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来,按压在镜面上,噬心镜自动认主,一瞬间,沈愿看见了噬心镜最核心的东西。
一刻小小的、黑色的……眼珠。
像是一种禽类,还没等沈愿思索出个结果,镜子强行将沈愿带进了幻境。
那是传说中的洪荒之战。
传说中的洪荒,天地混沌,万物初开,风鸟青鸾,腾蛇飞龙,九尾神狐。
还有一棵树。
沈愿认得那棵神树,小时候看过的话本里有写,混沌时期,仙界诸神与洪荒邪祟一战中,正是借这棵神树之力涤荡邪祟之气。
画面一转,是一位上神,在树下打坐,他身上的伤口狰狞,还笼罩着黑沉沉的邪气,神树将邪祟的气息尽数收揽。
迫于结界呃压力,祁休退出了两米,他看见沈愿失了魂一般站在镜子面前,整整五日了,眼看擢选就要开始,沈愿却丝毫没有清醒的意思,任凭他怎么叫都没有反应。
祁休心里暗自后悔将沈愿带来,捂着身上被结界反噬的伤口,再一次往结界深处走,试图将沈愿带出来。
就在他打算用全力直击镜面的时候,沈愿眼珠一转,渐渐清明。
噬心镜主动认主,缩小在沈愿手心。
结界消失,沈愿回到现实,眨了眨眼,有些转不过来。
“你怎么样?”祁休揽住他的肩膀,睫毛一个劲儿颤,“你没事吧?”
“没事,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沈愿反问祁休,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现在什么时辰了?”
“你发个呆已经发了五日了,还有一刻钟,擢选就要开始了!”祁休说着,躲过了沈愿探向他伤处的手,“我没事,你赶紧过去吧!”
一刻钟,从魔界到长涯,似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好在沈愿这五天的呆没有白发,丹田已经修复完了,颇有活力地运转着给全身输送灵气。
沈愿犹豫了会儿,冲祁休点了点头。
魔界的界碑处有一个大阵,是从魔界到长涯山脚的,因为路程远,需要大量灵气支持。
沈愿和祁休兵分两路,一前一后回了长涯。
大阵祁休是不会用的,他身上魔气氤氲,一旦动用就会被止鹤发现,便乘着魔界特有的飞禽,到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正是最后一场武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