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扶风有些迟钝地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一阵囔囔后,又对着沈画骨吩咐道:“麻烦你给女皇服一下解药。”沈画骨看着他苍白的脸庞,点了点头下去准备了。
皇扶风面向皇舞清,正要吩咐。
皇舞清却忽然道;“清儿虽没有什么才干,皇兄不用担心染病的百姓,我已经派人去施药了。”
皇扶风欣慰一笑,摸摸她的头“清儿长大了,做得好。”
陆挽书面露担忧之色,往皇扶风那边靠近了些,担忧道:“你也得吃药。”
皇扶风一摆手,疲惫安慰道:“我没事!”
陆挽书却紧拉住他的手腕,强硬道:“不行,你给我乖乖去喝药。”
皇扶风被生拉硬拽着去喝那苦得舌头发麻的药。
女皇终于在子夜时分醒来,看在一旁点着头,一副小鸡啄米样的皇扶风,唇角挂上一抹浅浅的微笑。
“何必如此为难自己,想睡便去睡吧。”
皇扶风一个激灵从座上站起,睁着惺忪的睡眼看着床上的女人,“母……您醒了。”
陆挽书端着一碗小米粥进入了房中,刚才还喊着肚子饿的人,现在完全不往他这边看。
陆挽书也把视线移到女皇床上,此时的女皇,太过苍老。
陆挽书悄无声息的站到皇扶风身后。
女皇悠悠开了口:“我该是要死了。”
接着看向皇扶风;“也该和你说实话了,我骗了你许久呢。”
皇扶风看着床上苍老的女人,叹息一声,悲痛道:“那石陵背后真正的主人,不是严染,是您吧?”
“对!”
“严染一家,是你杀的?”
“是!”
“严染要杀我,不是您的本意,是吗?
“是!”
他一直知道,女皇不会杀他的,却还是要证实一下,女皇待他是真好,可是石陵那些无辜枉死的冤魂……
或许皇扶风悲痛的神色太过明显,女皇道:“为我这样的人,你大可不必伤心。严染,是我杀的,不听话的狗,就该杀了。”
“可那些无辜的百姓,不该被那样奴役的,他们是您的子民啊!”
女皇眼角留下一行清泪,“我不是一个好皇帝!”接着一阵叹息,但因气息太过微弱,是那样的无声无息。
那还泪水转瞬即逝,仿佛是一种错觉。
女皇呆呆盯着皇扶风看了许久,才气息微弱的说了话,“其实我该告诉你了,我并非你的母亲。”
只是皇扶风并未显示出惊讶的神色,藏在衣袖下的手微微蜷曲,脸色苍白了几分。
女皇自顾自缓缓道:“你的母亲是我妹妹,众人口中称赞的贤王皇曦栎,而你的父亲,是医圣白芷。”
这两个对于皇扶风来说还是很陌生的名字,似乎勾起了女皇藏在内心深处的记忆。
第44章 女皇往事
先帝有两个女儿,就是我皇曦如和妹妹黄曦栎,我善武,妹妹善文,所有人都说,我会和妹妹带领域国走向繁盛。
作为皇帝的女儿,必将有一个人继承皇位。
所有人都喜欢拿我们两个作比较,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我们该是最好的玩伴,只是这皇家儿女,哪里能有什么真感情,所有的礼让友善,太虚假。
我知道你母亲本无心皇位,可还是有好多人拥立她呀。
二十多年,我们彼此相安,直到这一天。
前朝余孽私下养兵,欲推翻这大好江山。
我善武,所以理所应当的被派去镇压叛军。
那些叛军,确实个个身手了得,无奈人数太少,其实根本不成气候。
只是那叛军首领,极为狡猾,我就是中了他的计,受了重伤。
那石陵,原本是一山洞,而旁边就有个战场,我们就是在那里作战的。
他们本已战败,那叛军首领却带着残党逃了,进的就是那石林。
我带人去追,绕到那石林里,我迷了路,还和大军失散,也被暗算受了伤。
似乎一切已经注定好,就是在那个洞里,我遇到了你父亲。
那是一个特别的男子,我见到他时,他手里正抓着一条毒蛇,眼睛根本没往我这边瞟一眼,自顾自观察着手中的那条蛇。
那时我已经累得精疲力竭,见他似乎并无恶意,我就随便在一旁找了个地坐下来休息。
只是我不知道,我坐下的地方,就藏着一只毒蛇,我很倒霉的就被咬了一口。
我被咬后,你父亲也注意到了那条小蛇,就熟稔地抓住那条蛇,接着就是聚精会神地观察。
片刻,他开始幸灾乐祸灿烂对着我笑,道:“恭喜你,中毒啦!”
我并不屑理他,撕下一片衣角处理伤口,他却咂咂嘴,脸上还是带着事不关己的微笑,“这样没用的啊!这蛇的毒极为毒,相信我,不过片刻,你便可去见阎王。”
第一次见到这样无礼且幸灾乐祸的人,我很恼怒,甚至起了杀心。
他似乎马上就察觉到了我的杀意,却没有走开,“那么恼怒作甚,又不是我咬的你,不过这毒蛇的蛇胆,倒是一剂好药,与我而言,可算是赚了。”
我记得我那时死瞪着他。
可他又是咧嘴一笑,那是我这一生见过的最好看的笑容,只是当时的我并不那么认为。
他不是在吓唬我,我身上的蛇毒开始发作了,我痛得直冒冷汗。
他虽是一脸调笑,最后却还是帮我解了毒。
但我原本的伤口感染了,发了一场高热,迷迷糊糊间,我可以看到他在山洞口来回徘徊着,一副要走不走的样子。
这样犹豫半天,他对我这边喊了几声,“我走啦!你自己留在这里自生自灭吧,反正毒也给你解了,你发完高热应该就能好了。”
他也还真是走了,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我那时想着自己一定会死。
天黑了,绝望笼罩着我,他却回来了,还带回了给伤口消炎的药
我在昏迷期间,能听到有人在我耳畔不停地抱怨,那是我见过话最多的人。
我在那山洞迷迷糊糊躺了五日,抱怨声从未间断。
期间,他有多次想要抛下我自行离去,但终究也没走。
多日之后,我的人找到了我,这回他可算是真的一甩衣袖就走了。
这个救了我命的人,我希望能和他成为朋友。
我问他名字,他不肯告诉我,所以,我就跟在他身后,直到他烦了我,我还是不肯离开。
我是一个孤独的人,我身边的人只会奉承和迎合,可是这个人,即便他知道了我的身份,对我确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尊没卑。
可我就喜欢跟他这种率真的人相处,直到后来,黄曦栎出现,我才发现,我喜欢上他了。
可惜呀,命运总喜欢捉弄人,明明是我先遇到他的,我用尽各种办法,才把他骗到京都,他却喜欢上了才华横溢的你的母亲。
他们是彼此灵魂的伴侣,我最后成为了局外人。
几年后,那逃走的前朝余党叛军,重整势力再次卷土而来,这次来犯的人数与上次相比更少,所有人都认为一样构不成气候。
之前的那一战,我已然立下了赫赫战功。
于是这回,拥立你母亲的人纷纷上谏,由黄曦栎出征,以确保她也立下战功,能与我相抗衡。
因为上谏的人数太多,母皇只能同意。
于是黄曦栎的军队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只是不像众人预测的那样,轻而易举就可平定战乱。
黄曦栎并不擅长用兵,她中了敌人的埋伏,被困在一座山谷中。
那时你不过五岁,你父亲却决然把你交付给我,跑到战场上去救你的母亲。
我劝他留下,他不肯。
你父亲走了,我不放心,就悄悄跟在他后面护着他。
他在上游的水源里给驻守在谷口的叛军下了毒,大多数叛军也因此中毒身亡了,可他却被剩余的叛军发现了。
那叛军的大刀又毒又狠,直直往他要害之处砍去,可他本是个医者,并不会武功,我救了他,
我根本没作过多的思考,就上前挡住那大刀,脸上却被留下一个大口子。
我知道,他是不愿欠我的,他徒手帮我撑着那嵌在我血肉中的利刃,手几乎要被那大刀砍断了,我们最后赢了。
此时被困在谷中的黄曦栎,趁势攻了出来。
可说是这样结束了就好了,所有人放松的时候,不知哪里射来的暗箭,直直往你母亲那边射去,那箭该是夺走黄曦栎的命的,可为什么最终是他。
那箭又毒又狠直直刺中他的要害,你父亲就在我们两个面前,死了。
所有人都说是我的突然援助,这场战事才得以胜利。
你父亲死了,你母亲没有和我抢皇位,我成功继位了,
可即便如此,我恨她!
凭什么我先认识的人,却爱上了她。
凭什么我都把人让给她了,她还不能好好保护他。
凭什么她的用兵失误,要用我最爱的人性命为代价。
我既为帝,她为臣,她该是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所以,我挑了她的手筋脚筋,把她弄哑了。
我得让她黄曦栎痛苦,于是,我强迫她看着长得越来越像她丈夫的儿子叫着我母亲,侮辱他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