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少宁喂完,给玄阳刀含了一片参。玄阳刀含个东西也相当无力,一会儿能抿紧,一会儿又张开口吃力地呼吸着。参汤叫他有了一点呼吸的力气,却不足以带回生命的活力。
齐文遥觉得光喝人参汤是不够的,“找过大夫了吗?
“找过了。”于少宁叹气,“是个江湖名医,高明得很,靠着针灸和传内力撑了许久。”
“他人呢?请过来看看喝下参汤以后如何。”
“他离开了。官府查到了他的头上,他不能为了救人豁出自己的命。”
齐文遥提议,“要不我帮你找找大夫?”
“我师父是朝廷钦犯,没有人会愿意的。那个大夫临走前叫我们用人参吊命,加以传功补气。如若顺利,能恢复到师父自行疗伤的程度。”
如若顺利就是碰运气。谁都不知道玄阳刀能不能撑到自我疗伤的阶段。
齐文遥不由劝了句,“还是找个大夫稳妥一些。找不到名医,小郎中也行。”
“我会找的。”于少宁疲累,靠在墙边揉着自己的眉心,“当务之急还是人参。”
“于兄放心,我应当有办法。”
于少宁并没有放心,“山兄跟夫人说过了吗?这么好的人参,不借人情,不花大笔银子是拿不来的。山兄与家人说一说,我会尽快还钱。”
齐文遥这才想起那些没跟上自己的暗卫,“哎呀,我得回去了。”
他过来是为了看看玄阳刀的伤势,顺便探探于少宁的底。探得差不多了,就该回去跟奉命保护的暗卫会合,说好不要告诉符弈辰省得他们挨骂。
“好。”于少宁叮嘱,“一定要跟夫人说。不管多少钱,我都会还的。”
齐文遥敷衍点头,心想:符弈辰只想知道玄阳刀的事,才不关心人参。
他找到了这么重要的消息,心里美,翻个墙都是潇洒顺利。他顺着原路回去,找到了寻梅轩附近的巷子,朝空中挥挥手便让等候的暗卫跳下了树。
“抱歉,我刚才去……”齐文遥准备编个不大雅观的理由,看到来人的脸就顿住了。
符弈辰穿着暗卫的衣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没有易容,没有任何遮掩的装饰,一身黑色劲装被雨水打得湿透,薄薄的布料贴在身上勾勒出高挑挺拔的身材线条。雨水没有晕开凌厉的眸光,倒是添了不惧风雨的侠客味道。
齐文遥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这样真帅。
“去哪了。”符弈辰眸中阴沉可怖的愤怒情绪跟天际那一朵含着雷声的雨云似的,逼近爆发的边缘。
齐文遥赶紧把脸上的胡子扯下来,不顾疼,挤出讨好的笑容,“我有个大发现。”
疼也值当。带着胡子是老相的山桓,摘了胡子才能卖萌撒娇缓一缓符弈辰的怒气。
他那么牺牲,符弈辰不悦的目光却没有停留半分,“上马车。”
说完,符弈辰不由分说拽了他到怀中,不言不语地走上了找马车的路。
马车在巷子深处,魏泉也是一脸凝重地等着。魏泉看到他们才松口气,叫暗卫开路让侍卫列队,给他们打把伞放好上马车的踩脚凳。
符弈辰压根不需要,轻巧跃上去。
手里还提了一个懵逼的他。进马车,关门,按在位置上的动作一气呵成。
“换衣服。”符弈辰拿过一套干净的衣服,伸手给他解开衣带。
齐文遥觉得挺好,垂手向前任由摆布:脱衣服道歉更省事,一炮泯恩仇。
符弈辰真的只给他换衣服。若不是打湿的布料贴在皮肤上,估计都不会碰到他一点。
齐文遥终于害怕起来,“这么生气吗?”
他挪过去,无视符弈辰湿得能挤出水来的衣服要抱过去。
符弈辰推他,反而在他刚换好的干净衣服上留了水印子,一时没招数,再看他急得要哭的样子蓦地心软了,“胡闹。”
“抱歉,我该跟他们说一声的。你这么跑出来一定是急坏了吧。我没受伤,好好的。”
他不急着解释自己那么做的理由,先道歉,去安慰急坏了的符弈辰。
符弈辰冷静下来了,紧皱的眉间舒展了一些。“去哪了?”
“去看玄阳刀。小于是玄阳刀的徒弟,找人参治病呢。我记得你说过玄阳刀无辜,觉得人命关天就擅自跑去了……唉,是我太着急了,今后怎么着也会留个信。”
“玄阳刀?”符弈辰眉头又皱起来了,“这么危险。”
齐文遥摆摆手,“放心,我拿人参的时候就查明了他们的身份和实力。玄阳刀病重卧床,于少宁几年没练武功生疏了,他们目前都是菜鸡,我一个能打两个。”
习武之人大多是谦虚的,打败别人都要说句“承让”。他这么批评别人有些失礼,却让符弈辰迅速安心下来,更有自己人无话不谈的亲密感。
符弈辰终于放下悬着的一颗心,轻抚他的脸,“撕胡子疼吗?”
“不疼。”齐文遥按住符弈辰的手,用脸颊去蹭一蹭掌心。
符弈辰不问那些有的没的了,拿温热的手掌给他捂捂暖。
齐文遥知道气消了,继续说正事,“你打算怎么处置玄阳刀?“
“等他伤好再说。我会安排一个大夫去看。”
“怎么安排?要不要借山桓的名头?”
“他不会愿意欠你这么多人情。大夫假扮成躲债主的样子,寻求于少宁的庇护。”
齐文遥感慨,“这样好。大夫有把柄在小于手里,小于会更容易相信。”
“嗯,我回头看看哪个大夫合适。”
“景儿呢?”齐文遥记起另一个被忽略的小可怜了,“他这回没能看见小鸟也没能上街玩,会不会不高兴?”
符弈辰皱眉,不情愿地说,“准他晚上一块睡。”
“哈,一个孩子消气了。”齐文遥故意戳一戳符弈辰微抿的唇角,“另一个孩子怎么办?”
符弈辰抓住他的手,使劲一拉就让距离拉近到鼻尖碰鼻尖、随时能吻上去的咫尺,“你说谁?”
“我。不懂事乱说话,你大人有大量别胡来啊。”齐文遥不想在马车里被办了,秒怂。
符弈辰笑了,指头游弋往上到了肩头一按。
齐文遥陷入松软的靠垫,才有点慌,就见着符弈辰拿过小被子给他盖上了。
不脱衣服还给他加一层,看来是真的不乱来了。齐文遥松口气,分了一半给符弈辰。符弈辰没再说话,目视前方若有所思,不知在考虑什么。
齐文遥觉得不难猜:不是朝堂上的事,就是玄阳刀的事呗。
他们回到了宫里,符弈辰去洗澡,齐文遥觉得换了一身衣服的自己挺清爽,犯懒不想去,还没想出一个萌混过关的招儿就被符弈辰抱走了。
这次,齐文遥不想麻烦把衣服穿好了才出去,出去前犹豫探头瞧了一瞧。
“景儿还在做功课,别怕。”符弈辰理解他的怪异举止。
“那就好。”齐文遥瞧了一眼符弈辰敞开的前襟,“所以你也懒了?”
符弈辰随意拢起来,穿得松垮。
半遮半掩,薄薄的衣料被身体上没有干透的水珠晕湿,贴紧了透出肤色。穿回去了却比大咧咧敞开更为引人遐想,想上手看看是不是留有沐浴后的温热。
齐文还真的抚上去,感觉热烫从指头传到心里燃起一把火,“来,笑一个。”
符弈辰居然听了话。笑起来的时候,微弯的眼睛敛好了墨黑眸子的深沉,徒留一心凝视着他的迷醉轻雾。
齐文遥心痒,勾脖子想要亲一口。
符弈辰抵住他,缓缓启唇,“景儿。”
“……啊?”齐文遥愣了下,反应过来就立刻回了头。
景儿站在不远处,捂住眼睛乖巧答着,“哎。我很乖,我没有看哦。”
齐文遥没好气地打去一下,“你耍我?”
“扯平了。”符弈辰记着他一声不吭跟于少宁跑掉的账,算清了就立刻整好衣服不给看半点。
齐文遥不屑地撇嘴,过去扒下景儿捂眼睛的小手,“刚才哥哥的眼睛里进沙子了,我帮他看看……”
“嗯!”景儿不戳破,“我做完功课了。”
被送回来也不生气,乖乖写作业啊?齐文遥想不到孩子那么省心,摸着头夸奖,“真乖,下次再带你出去玩。”
“嗯!哥哥也一块去!”
“看他表现了,如果……他人呢?”齐文遥想要耍耍符弈辰的,一回头,发现后边空空如也。
“去书房了吧。老师说,上朝跟上课一样不能随便走呢。哥哥突然跑开,那些大臣会不会跟老师一样生气啊?”
齐文遥一下子没了戏耍的心思,“他真的担心才跑出宫啊。”
“什么?”景儿没听清他的碎碎念。
齐文遥不想跟孩子说那么多,抱起来往内室走,“饿不饿?我们一边吃点心一边等哥哥?”
“好。”景儿答应着,吃点心前跟符弈辰一样费心给他擦手。
齐文遥竟然习惯了,拿着酸梅糕逗景儿,“不要像你哥一样挑食,来,张嘴。”
景儿小脸都皱起来了,揪着他的衣袖卖乖,“不吃行不行呀。”
“真跟你哥似的不爱吃酸。”齐文遥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