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微人想,妓女这行,真的做不长久。
如果易渐离想要把她骗走,逼她接客怎么办?
自己现在的处境已经是糟糕透顶,也不怕被易渐离和俞慕君再骗一次了。最多到了江宁重操旧业,反正她现 在已经不需要为了陈功守身如玉了。
顾微人就这样答应。
商量赎身的时候,郑暖玉到底比顾微人精明,有些话顾微人碍着面子说不出口,郑暖玉却百无禁忌,一股脑 儿地问了出来。
“公子,你们要去江宁,我可以多嘴问一句,你们在江宁哪里?家中是做什么的?你大可放心,我们绝对会为 你们保密,你们来'满江红'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向外人透露一个字。”
俞慕君回道:“我外祖父在江宁做官,你们不用怕,我们绝对不是歹人。”
郑暖玉用团扇掩着嘴笑了。
哪个坏人会承认自己是坏人?
虽然她对顾微人观感微妙,但也不想自己的人不明不白地跟了别人走,底细是一定要打听清楚的。
郑暖玉心里这么想,脸上却丝毫不显露分毫:“看两位这穿着,一定非富即贵,我们哪里是怕两位心有不轨? 就是想要知道顾微人这细女子以后要去哪里。这小姑娘比较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不管以前关系如何,她要走了, 我们心里终归是不舍得的。知道她去处,我们也不是为了以后落难去寻她,就是图个心安。”
郑暖玉说完这一大段,又拉着那个体态丰腴的妈妈。
“我这姐妹小红,是把顾微人当女儿来看待的。我就算再不把顾微人当回事,为了小红,两位公子也该说出去 向才对。”
俞慕君见这郑暖玉难以打发,就回道:“江宁织造局。”
郑暖玉大吃一惊,虽然难辨真伪,心里先信了几分。
“那公子是姓秦了? ”
俞慕君摇了摇头,否认道:“不姓秦。”
郑暖玉有些失望,但觉得可信度更加高了。说出“江宁织造局”,如果是骗子,肯定要说自己姓秦,但俞慕君 偏偏就不姓秦。
“那公子姓什么? ”
郑暖玉心想,穿得这么富贵,总不可能只是两个下人吧。
俞慕君俯视郑暖玉,缓缓道:“姓俞。”
郑暖玉一下子没有转过弯来。
俞?
那个俞?
俞、于,还是余?
也不怪郑暖玉,秦家嫁出去,还嫁给姓俞的人,也就秦可心一人。秦可心只有两个儿子,一个是皇帝俞诚 泽,一个是晏王俞慕君。一般人谁敢往这两个人头上猜测!
俞慕君不想与郑暖玉交涉,心中已经有些不耐烦,就冷淡问道:“你报个价吧。”
郑暖玉喜笑颜幵,一听到钱,她就忍不住幵心。
这世上什么都是假的,男人的欢心保证,都是假的。她这半辈子见得多了。什么海誓山盟,到最后还不是转 眼就不作数。唯有真金白银做不了假,只有钱能让人心里踏实。
“不二价,一千两。”
郑暖玉报价的时候,本来想要抬高一些,但转念一想,生怕俞慕君嫌贵。她对顾微人多少还是有些同情,况 且她已经从顾微人身上剥削得够多了,这最后一刻,还是放过这细姑娘吧。
一千两,对于顾微人这种身价的人说,绝对不算贵了。
不仅不算贵,甚至还很便宜。
报出这个价格,就连顾微人也很诧异,她还以为郑暖玉会趁机敲上一笔,毕竟郑暖玉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好心 过。
俞慕君一口答应。对于他来说,一千两和三千两,三千两和五千两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俞慕君从怀中取出银票。
郑暖玉接过银票,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确定银票是真的后,她眼眶泛红,对俞慕君说道:“夜深了,公子 不妨明日出发,今夜也让我们和顾微人这细姑娘再说最后几句话。”
俞慕君本来也要休息,不打算今夜回去,就答应了她。
郑暖玉拉着顾微人回到自己的房间,把从顾微人那得到的金银财宝拿出来。
“你要走了,这些东西我就还给你一半。我这人贪财,但也见不得自家人过得苦,你拿去吧。不要告诉那两个 男人,你自己留着用。”
顾微人没有想到郑暖玉会和她这么说,当即号啕大哭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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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你会付出代价
第二天,易渐离和俞慕君带着顾微人离去。
顾微人昨夜哭得太厉害,双眼通红,出来的时候蒙着面纱,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的丑态。
回到秦府,俞慕君就说顾微人是自己在路上随手捡来的孤儿。众人都心领神会,明知不可能,却顺着俞慕君 的话,不去拆穿他。
顾微人来到秦府,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俞慕君和她说的话都是真的,没有一字虚假。她的担心也是多 余的,易渐离是真的同情她,一点不想从她身上获利。
这让她颇为感慨。
她付出感情,一幵始竭力想托付终身的陈功,不仅看不起她,还蓄意害她。而她所怀疑的人,只有一面之缘 的易渐离和俞慕君,却是真真正正为了她着想。
顾微人在秦府住了十多日,这剔透玲珑的人,早就看出别人对她的态度。秦家人都以为俞慕君对她有意,原 本因为俞慕君是个断袖而熄灭的心思,又都重新活络了起来。
俞慕君即便被贬谪,身份也摆在那里,多的是想要攀高枝的人前来巴结。
那些人表面上对顾微人客套,但只是为了打探俞慕君的喜好。他们看易渐离和顾微人长相貌美,便以为俞慕 君好美色。自家未出阁的女子长相可人,他们就千方百计地在俞慕君面前提及;自家女儿长相一般,他们就挑选 姿色出众的女人献给俞慕君。
俞慕君不厌其烦,到了十一月底,终于忍无可忍,大发雷霆。想要和他攀亲戚的现象才有所消停。
十一月底,天大冷。这一年,金陵的天冷得比往年更加早,而江宁可算是金陵城中最冷的。
易渐离和俞慕君早早起来,披着厚重的鹤鳖,行走在田垄阡陌之间。
两人都分外享受这宁静惬意的片刻,心里知道,这样的安谧就快到头了。
十一月中旬,京城传来消息一一俞诚泽设立了神策军,这禁军的统领就是陆惟演。
“削弱藩镇遭阻,但也在慢慢推进,如果不那么急功近利,总会有成效的。”俞慕君扼腕道。
凌九渊是个有实力的人,做事情也稳妥,提出的建议慢慢施行下来,还是有几分用处的。虽然各节度使颇有 怨言,却也找不出可以攻讦的点。但也正是起效慢,俞诚泽大为不满,他害怕地方藩镇作乱,着手组织中央禁 军,这一招可谓糊涂。
易渐离收拢大鳖,预估道:“陆惟演是个稳重的人,应该不至于背叛俞诚泽。”
易渐离的意思是怕陆惟演背叛俞诚泽。
照理说,易渐离厌恶俞诚泽,陆惟演就算作乱,他也不应该这么上心。
问题就出在俞诚泽新设立的禁军上。神策军护军中尉掌握了禁军,就算反过来威胁到俞诚泽,易渐离都不会 有太大的感觉。可一旦如此,对俞诚泽不满的各节度使,就会以清君侧为借口,起兵造反。
这样一来,危害就大了。
俞慕君明白易渐离的意思,他担心的是另一件事:“如今财政入不敷出,设立神策军耗费巨大,使得国家更加 不堪重负。而所有的耗费最后都是百姓买单,我看税负很快就会增加。”
俞慕君说中了。
十一月中旬得到设立神策军的消息,十二月初旬得到的就是税负加重的消息。
初三,俞慕君醒得极早。
刚洗漱完,他心尖一跳,一种极其不安的预感袭来,让他坐立难安。
易渐离也被俞慕君传染,心中莫名惶恐,却强自镇定,寛慰俞慕君:“你不过忧思太重。我们在江宁过得轻松 自在,你暂且搁置京都的事情,先缓一缓,把心情调整过来再说。”
“不,”俞慕君打幵窗,一阵寒风吹入,“我总感觉要变天,这天气是越来越寒冷了......”
易渐离看俞慕君不听劝,也就不好多说,只拉着俞慕君下棋。
棋下到一半,窗外传来轻响,易渐离知道是暗卫的信号,就拍了拍俞慕君的肩膀道:“早去早回。”
俞慕君点了点头:“你等我,我回来,我们就把棋局下完。”
等到俞慕君回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了。他一回来,就同易渐离说,他们要收拾东西,即日返京。此 后很久,这局棋都没有能够下完。
易渐离没有马上听俞慕君的话,而是拉着人问:“发生了什么事,你的脸色怎么如此难看?别着急,就算快马 加鞭,抵达京城都要二十天左右,你再着急也没有用。”
“柳誉遐伙同剑南节度使、朔方节度使、河西节度使一起造反,打的正是清君侧的旗帜。”俞慕君牢牢抓着易 渐离的手,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忧虑。
“什么!”
易渐离又惊又惧,急得差点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