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声忍着心里的别扭,客套了几句,又跟他们说了地点和时间,因此得到了更多恭维的话。
他退出这几个人的对话框,开始等简亭的回复。
十一点半多,简亭终于发了条信息给他,顾声撑着眼皮爬起来看,看见“我会来”三个字,激动的接下来差点睡不着觉。
即使对方没说什么生日快乐的话,顾声还是很满足很高兴。
看来顾汀山和江纷荞在简亭心里真有点地位,心头大事终于放下,顾声美滋滋地把手机放在枕头边,陷入美梦之中。
他很期待生日那天简亭的到来。
顾声生日聚会是在晚上办的,那天来了很多人,除了顾声特别请的几位朋友和同学,还有顾汀山生意上的伙伴,江纷荞相识的名门贵妇。
顾釉出现的那一刻,顾声简直跟见了鬼一样,在脑海里询问系统,“他怎么来了,我没请他呀。”
接着他看见了顾釉身旁的季衡云。
靠,他把这个家世优秀的反派给忘了。
季沈顾虽被称为A市的三大家族,但地位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更何况,近几年顾家发展不好,在走下坡路,就连程家都要压他一头。
虽然不清楚程家破产的原因,只要没挡着顾家的路就行。
季家是三大家族之首,作为新家主,顾汀山肯定要巴结一番,是他亲自登门造访,腆着张老脸请来的。
小孩子的生日宴会季衡云并不感兴趣,原本不打算前来,但是顾釉想来。难得顾釉除了简亭还有另外一个朋友,季衡云巴不得两人关系更亲近些,便带着外甥来了。
顾釉不是为了顾声。
而是为了上一辈子的母亲江纷荞,他想再见一见她。
大厅里衣香鬓影,灯光美酒,顾声站在楼梯口往下看,找寻简亭的背影。
季衡云进来的那一刻便被人缠上了,有男有女,顾釉不好在旁边,跑到个人少的地方,正好看见了和人交谈微笑的江纷荞。
只是两年没见,却好像隔了大半生。
“声声真是越来越好看了,过了生日就满十八了吧。”有个贵妇捂着嘴夸道。
江纷荞点头,笑容得体,“算是给他办的成人礼,家里很多叔伯都来了。”
接着又有人夸顾声聪明,刚来四中就考了年纪第二的好成绩,引来贵妇们羡慕赞叹的眼光。
江纷荞眼里有着骄傲,语气看似平和实则炫耀,“你们说笑了,他哪有你们说的这么厉害,他呀,平时不怎么爱看书,在画画上费的心思要多些。家里还专门为他开了个画室,一有空就躲在里面不出来,比在书本上花的时间还多呢。”
贵妇们当看不见她眼里的傲气,笑着继续夸。
“其实江夫人挺会教孩子的。”有个穿着更加华贵的妇·人走了过来,她腕上的珠玉在灯光下闪耀着莹润的光芒。
“原来是沈夫人啊。”江纷荞看见来者,面色僵了一瞬,很快便恢复原样,笑着和她打招呼。
沈夫人也不客气,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就坐下了,江纷荞敢怒不敢言,她的腿脚虽然酸,也只能憋屈的站着,谁让沈夫人已经坐下了呢。
如今季衡云没有妻子,整个A市贵妇的地位属她最高,顾家又不同以往,即使这里是她的家,江纷荞也得低声下气。
“沈夫人刚刚那话什么意思?”算是夸她吗?但江纷荞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她们平时关系不咸不淡,甚至闹过矛盾,现在只是维持表面的平和罢了。
沈夫人微微抬头看着江纷荞,语气淡淡,“顾声虽然不错,但顾岫更优秀。”
一句话仿佛把顾声贬到了泥里,还是和顾岫作比较,江纷荞心里膈应,气得眼眶微红,在肚子里搜刮墨水,想拼凑几句能对付的话。
其他人交换眼神,小声讨论当年的顾岫如何优秀,别说画画了,就连乐器也十分精通,成绩从来都是年纪第一,拿回来的奖项数不胜数。
顾声和顾岫比起来,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可惜,顾岫死的太早了。
众人心里无论怎么想,面上却装的若无其事,都想看看江纷荞会怎么回应沈夫人的这句话。
虽然顾岫不是顾家的血脉,但也养了十几年,怎么着也有感情了,沈夫人说的话就是一个困难选择题,是养了十几年,早逝的养子重要,还是只相处了不到两年的亲生儿子重要?
“声声和他性子不同,偏好也就不同。”江纷荞顶着众人的目光,硬邦邦地解释了几句。
江纷荞现如今心里对沈夫人恨到了极点,原本他们就不对头,现在仇只会结的更深。自从顾岫死后,江纷荞便对手下的人下了死命令,不许再提顾岫,顾声就是顾家唯一的少爷。
众人怕她想起旧人心痛,十分默契地没有在她面前提过一字一句有关顾岫的事,但是沈夫人提了,不是擦边擦线,而是直击主题。
甚至还说顾岫很优秀,比顾声还要优秀。
这简直是揭她的伤疤。
她心里怨恨,面上还得陪笑,眉眼间有风情流转,看起来竟觉得有些可怜。
江纷荞年轻时姿容就极其秀丽,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也是风韵犹存,摆出这么一副样子,男人看了定当不好再为难她。
然而现在周围都是女人,她们对江纷荞没有一分怜惜之情,反而心中讥讽。
当年的江纷荞和容栖云是A市有名的大美人,巧的是,两人一前一后都嫁进了顾家,当时众人都觉得顾家的两位艳福不浅。
江纷荞仗着家世好,性格大胆泼辣,没有半分作为女人的温柔劲。如果她长得一般也就罢了,但她偏偏长得艳丽媚人,引得众人前仆后继,哪怕得到一个眼神也能醉上半年。
而容栖云和她是迥然不同的类型,一张脸生的如同出水芙蓉,性格温柔解意,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但红颜薄命,刚结婚不到两年,夫妻两人就双双出车祸去世了,也没留下个一男半女。
当时江纷荞在大哥大嫂的墓碑前笑时,被很多人都看见了,那时江家逐渐没落,大不如前,幸好顾家起来了,及时封锁消息,这才没让江纷荞名誉扫地,颜面尽失。
“你也别怪我提起顾岫,我看见顾声,难免就会想起你的第一个儿子,他不是你亲生的,但他的确很优秀,我家的那个孩子一直很佩服他。”沈夫人说。
听到她的夸赞,江纷荞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又不是笨蛋,这话看似在夸,实则在骂顾声不成器,连个死人都比不过。
顾釉面色无波地看完这一场闹剧,心里却无法平静如水,无波无澜,当年记忆里的母亲好似变了,又好像没有变。
她的那些言行举止和伪装,分毫不差地落在顾釉眼里,竟觉得有些可笑。
这边季衡云终于抽出空来,在无人的角落里找到了少年。
“釉釉,我带你去见几位叔伯。”
见人的过程很顺利,总之季衡云的心情无疑是很放松愉悦的,顾釉太乖了,乖到离谱,该喊人时一定乖乖的喊,对人的态度也尊重的很。
直到他们撞见了顾汀山和江纷荞二人。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一下釉崽吧。
第32章 032
顾汀山夫妇本来笑容满面朝他走来,走近后脸色忽然变得惨白,像是被什么吓到了一样,甚至还后退了好几步。
顾釉虽然已经做好了见到两人的心理准备,但猛然碰见,还是无没有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他无法忘记临死前顾汀山电话里说的那一番话,每个字他都深深地刻在了脑子里,现在回想,实在无情。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他忘不了,感情他也没办法轻易割舍,顾釉从来没有忘记过,他是个假少爷。
没有血缘关系,单单这些年的感情,根本不能和顾声相提并论。
可看到江纷荞那么维护顾声,仿佛忘了他一样,那一瞬间,心里仿佛被凿开了个一口子,带着伤痛的鲜血流到了四肢百骸。
他不应该奢求太多。
顾釉垂眸,挡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忧闷。
江纷荞看着顾釉熟悉又带着陌生的面容,心里大骇,谨慎小心地开口:“你是岫岫吗?”
她的声音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里面带着害怕的颤音,她在害怕这孩子回来向她索命,如果不是大厅里这么多人在场,江纷荞简直要失声尖叫。
听到她的问话,季衡云皱起了眉,把少年往自己身后藏,冷声道:“江夫人,你认错人了,他不是你的大儿子,他是我的外甥顾釉。”
季衡云在两年前参加过顾岫的葬礼,看见了墓碑上那张和外甥面容相似的黑白照片,他派人去他查,但是顾釉和顾岫,没有任何关系。
如同两条平行线,从来没有碰见过。
顾釉被人认错,不知为何,季衡云心里有些不痛快。
“顾釉?”得到否定的答案,江纷荞多少心里稳了一些,她小声念叨着这两个陌生字眼,对眼前的少年仍然十分怀疑。
不怪她多心,实在是顾釉长得太像顾岫了,尤其是那双眼睛看向她时,江纷荞好像看见了顾岫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