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没转身,背对着他哼了一声,“因为你太粗鲁了,土匪一个。”
季衡云看着少年熟睡的面孔,给他掖了掖被子,中途他试图把顾釉喊醒,起来喝醒酒汤,但是没有成功。
季衡云陪了一会,便叫管家注意着小少爷的情况,然后回了书房,处理工作上的问题。
他走后,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
许珩洲:哥哥,你睡了吗?
许珩洲:我有几道题不会做。
许珩洲:[图片][图片][图片]
几分钟后,黑了的屏幕再度亮起。
许珩洲:哥哥,晚安。
白色的猫团子爬上床,轻手轻脚地走到少年的枕边,然后钻进去,趴在了少年胸口上。
作者有话要说: ①出自贾岛的《宿山寺》
②出自白居易的独眠吟二首
第34章 034
雨下到半夜才停,到了早上,天还是阴着的,连空气都带着潮湿的气息。
顾釉悠悠转醒,即使枕在柔软的枕头上,依然感觉头痛欲裂,昨晚的记忆好像破碎的玻璃一样,少了几片。
眼前雾蒙蒙的看不清,他又闭上了眼。
他脑袋动了动,靠在了边上的星星抱枕上,昨晚季衡云想尽办法也没将这个抱枕从顾釉怀里弄出来,最后无奈,只能让它跟少年一起睡。
顾釉意识并不清醒,昨晚的记忆又一片空白,想不清楚自己靠着的是什么东西。明明靠着是软软的,形状却有棱有角,他好奇之下伸出手摸了摸,勉强掀开沉重的眼皮,依稀看见是个星星。
一个抱枕。
顾釉鼻子猛然酸酸的,然后蹭了蹭,在强大的困乏下,沉沉地睡了过去。
季衡云来叫他时,顾釉头还是昏昏沉沉的,嗓子像是被火烧过一样,迷糊地喊了一声,声音干哑,“舅舅。”
季衡云身形一顿,伸出手在顾釉额头上一探,温度正常,没有发烧。但是顾釉的状态不似作假,很糟糕。
季衡云让管家端一杯温水上来,然后扶着半坐起来的少年躺下,给他再次盖上了被子,“你身体不舒服,学校那我会给你请假,你先睡一会吧。”
顾釉也知道自己身体状况很差,没有说什么,依言躺下,没多久,保姆端着温水进来。
喝完水,顾釉感觉嗓子好受多了,仿佛被甘霖浇过的枯苗。
找医生来了一趟,但是没查出什么毛病,季衡云觉得这事怪得很,决定上午先不去公司,留在家里看着顾釉。
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他也好亲自处理。
学校里的简亭迟迟没见到他的同桌,心急如焚,想到昨晚顾釉醉酒的状况,一颗心如同在沸水里滚了一遭。
顾声则乐开了花。没有系统,他就是个普通人,自从知道简亭对顾釉有好感后,他特别害怕,自己一个不注意,两人就在一起了。
现如今顾釉没来,系统又不在,任务没了紧张感,顾声可不是松了一口气,他还可以趁着顾釉不在,和简亭好好培养一下感情。
昨天他生日,简亭到了那一句话都没和他说过,导致本来很高涨的情绪,大打折扣。
简亭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只熬了一节课便熬不住了,下了课跑到办公室,直接找霍桥。
霍桥看到简亭主动来找他时还挺意外的,听到他是来问顾釉的事,神情有些意外。
想着简亭自从转学后就和顾釉走得很近,两人关系好,多问一句也是正常的,不过霍桥还真没见过感情这么好的两个男生。
就连在他的学生时期,关系再铁的两个男生也没到简亭这个地步,这些想法只短短几秒钟,便在心里走了一圈。
霍桥看着面前的少年目光,不禁有几分慈爱,这个孩子不仅是他班上最优秀的学生,品性也不错,还关心同学,是个好孩子。
他耐心说道:“顾釉请假了,身体不舒服,他舅舅今天早上给我打的电话。”
这个回答,即使他早有预料,但听见后简亭还是有些慌,想到昨晚少年醉酒后的症状,实在有些担心。
他说:“老师,我想请假。”
“嗯?”霍桥有些诧异,想了想就问:“是为了顾釉?”
这个倒没什么好隐瞒的,简亭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我想去看看他。”
霍桥考虑了几分钟,拿出假条开始写,问他:“请多久的假?”
“一上午吧。”他只是去看看人,请久了这个理由站不住脚,下午他听了课,晚上还可以帮少年补习。
霍桥批了假条,简亭到班里收拾书包,薛喻青看见后,走上前问:“亭哥,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跟班主任请了假,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了。”
“啊?”薛喻青看着他神色正常的脸,还有走得稳稳的脚步,皱着眉毛,半点也看不出对方身体哪里不舒服。
旁边的顾声脸色铁青,明明一张俊秀可爱的脸,由于怒火,整张脸都有几分狰狞,看的人心生恐怖。旁边几个同学看见了,都不敢凑过去和他说话,聚在一起小声讨论,昨天还和蔼可亲,今天怎么就一张阎王脸了。
顾声生气是因为,简亭请假,八成是去找顾釉的。
真是一点都不让人轻松。
简亭到了季家门口,是管家开的门。
楼下客厅,季衡云坐在沙发里看着一份报纸,桌子上放着两杯热茶,散发着淡淡茶香。
“季叔叔。”简亭一进门就看到了戴着金丝眼镜,专心看报纸的男人,他停住脚步,站在不远处。
季衡云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平淡:“简亭同学是来找釉釉的吧?”
“是。”
“他身体不舒服,已经睡下了,不方便见你。”
简亭眉头无声地拧起,表情还算平静,“病的严重吗?”
季衡云不冷不热道:“他睡得很沉。”
简亭现在很想见顾釉,他还带来了昨晚折的一罐星星,想亲自交给少年。
可季衡云的态度很明显,他不想自己去打扰顾釉。
两人正僵持着,楼上传来的一停一顿的脚步声,抬头看去,瘦弱苍白的少年扶着扶手,正一步步往下走。
简亭顾不得身旁还有季衡云,连忙走了几个台阶,扶住了顾釉,看着他发白的脸,声音冷了几分,“你怎么下来了?”
季衡云放下报纸,站了起来,他的视线定在两人接触的手腕上,他们的距离只隔了一个台阶。
“我听见你的声音了。”顾釉低眸正好对上简亭关心的眼神,心里一暖。
简亭催促:“你回去休息,我一会就走。”
顾釉捏紧了他的手腕,问:“你不是来见我的?”
简亭一惊,他说:“我是。”
“有什么事去我房间谈吧。”
“釉釉。”警告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季衡云隔着镜片的双眼,好像被冰霜覆盖,让人无法直视。“你身体还没好,不要任性。”
顾釉抬了抬眼皮,声音和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舅舅你放心吧。”说完他率先转过身,开始往上走。
简亭跟在身后,注意着少年的一举一动,生怕他一不小心失足跌倒。
两人安然无恙上了楼,随着房门的关闭,也挡住了里面的一切,季衡云收回目光,手指攥的发白,手背上爆出根根青筋。
简亭问:“你怎么样?”
顾釉安抚地朝他一笑,“没事,只是睡得太久,身体有些虚。”他问:“你是专门请假来看我的吗?”
简亭一愣,点了点头。
顾釉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像是波澜不惊的湖面晃开了一道道涟漪,他声音很轻,“你对我真好。”
“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过。”
哪怕他前世的母亲江纷荞。
相比较顾汀山而言,江纷荞对顾釉的确够好,但在顾釉年幼时,夫妻两人事业繁忙,整天国内国外两边跑,顾釉是被保姆带到大。
之后江纷荞闲下来,辞了公司的职业,待在家里养儿子。
儿子大了,她耗费的心思也少了许多。顾釉读小学后,江纷荞亲自送孩子上学,既是为了防止孩子被欺负,也是怕丢了顾家的面子。
顾釉一向冷淡,不爱理人,这种性格实在惹人讨厌,如果没有顾家少爷的身份傍身,难免会被人欺负,到时候顾家也跟着丢人。
江纷荞是很疼爱顾釉的,但没有到事事上心的地步,很多问题上,她只会让顾釉自己解决,毕竟以后是顾家的继承人,必须学着独当一面,怎么能一直躲在别人的羽翼之下。
然而那辈子顾釉只活到了初二,接触的事物太少,除了学习有了出息,其他一无所获。
简亭听到他的话,仿佛被按了暂停键,这种话让他心疼极了,他想说些什么安慰少年,却只能想到这么一句:
这算什么,以后我会对你更好。
好到让你离不开我。
简亭立即停住了这个念头,意识到他自己刚刚想的什么后,吓得后背冒冷汗。
他现在还没有确定顾釉是顾岫,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直到看见床上的星星抱枕,慌乱的心才恢复了正常频率的跳动。简亭走到床边,发现抱枕没有被拆,还隔着一层包装袋,伸出手指轻轻一摁,上面带着少年身体的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