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年听着,感觉自己明白了什么,她谢过了陈秋迟,随后才用力拍了拍江水淮。
“如果是你说的这样,那刚刚死的就不是我,而是这屋子的一任女住户,我刚才是被她控制了。她被人追,从一楼跑到三楼,然后在我这个位置被一个男人斩了四肢,开膛破腹,你们看头顶,那些黑色的点,都是她的血。”苏年指着天花板说。
“还有,在我看到的画面里,这顶上是有一个阁楼的,里面放了很多罐子,其中一个罐子里就放了那个女住户的心。”
江水淮一抖,被这故事吓得都不敢再丧了。
“年、年姐,你说得是真的?这、这里真的死过人?”
苏年微微挑高了眉,特别认真地说:“当然是真的,你不是也看过相关报道吗?这屋子死了还不止一个人呢。”
江水淮搓搓胳膊,眉毛都撇了下来:“我就说是真的,徐哥还不信我,我就知道这是凶宅是凶宅!是死过人的。”江水淮脑回路简单,几句话的功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苏年见他情绪恢复正常,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看着天花板,很想把它砸穿,但一想到许负“静吉动凶”的批语,蠢蠢欲动的心思就消停了。
许负的卦象是真的准,非常准,有了刚才的经历,苏年也吓得不敢再顶风作案了。
——刚才,她说的大部分都是真话,只唯独一点不尽不实,她沉浸在女住户的死亡片段里,跟着她进入死亡状态,那是非常凶险的,若非他们及时将她叫醒,她此刻已经回归大地了。
苏年只是出于好奇,跟着大家上楼,就险些死于心脏骤停,现在,若再主动要求把天花板弄开,只怕她今天就没法儿活着走下楼了,苏年认怂,走到角落装蘑菇。
她看起来情绪不高,陈秋迟想了想也蹲到她身边。
“小年,你出去以后记得去医院检查一下,虽然你现在没什么问题,但毕竟心脏停过,还是要好好查查才能放心。”
苏年认真点头:“好的好的,今天真是谢谢迟哥了,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走下楼。”
陈秋迟笑了一声,不太在意地说:“这有什么好谢的,大家都困在这里,互相帮助才是应该的,多一个人活着,多一份力量。只是你一个小姑娘,以后别哪里危险往哪儿跑了。”
苏年乖乖受教。
既然知道天花板上有阁楼,大家便不会轻易放过,眼下已经被困住了,这唯一的线索就变得极其重要。他们合计了一下,干脆下楼把人都叫上来,几人一组,轮流凿墙。
苏年一个意见都没发表。
鬼门关里走一遭,她短时间内肯定是乖的,她由着他们做决定,自己自八风不动。
大家都没做过体力活,手上又没趁手的工具,拆这一面天花板着实花了大力气。傍晚时分,他们才在边缘上开了小口。
江水淮扔了手上的铁棍,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不行了,这天花板怎么那么难拆,那些搞建筑的哥们儿是真的厉害,我不如他们。”
导演也是亲自干了活的,相比于江水淮他动作利索得多:“别委屈了,你们这些年轻人没吃过苦,哪干得动这些活,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下楼歇歇吧,我们还有好几天硬仗要打。”
江水淮叹了口气:“唉,可我觉得这上面的东西真的很重要啊,说不定是突破口。”
导演也这么觉得的,但条件所限,他还是强硬地让大家放下工具去休息:“不管这有多重要,今天也就只能到这里,别墅里的灯修不好,晚上是最危险的时候,我们不能太累了,免得到时候有突发情况我们应付不过来,走走走,都走。”
导演一手逮一个,领着大伙儿下楼。
江水淮犹犹豫豫徘徊在最后,像十里长亭送别似的一步一回头往楼梯口走。
“啊,要是这天花板能自己塌就好了,也免得我们费心费力干活。”江水淮说着,一个旋转扑倒了墙上,随着他的动作,苏年隐约听到了一串咔擦声,声音不响,但她非常灵的第六感已经驱使她往回跑了两步,迅速拽着江水淮往楼梯下蹦。
因为拽着一个人,她的落地姿势没能摆好。
这番落下去,两个人都摔得七荤八素,但她宁可摔了——随着苏年拽走江水淮,三楼的天花板也紧跟着砸落到地上,‘轰’得一声巨响,连带着三楼的地板都被砸穿了。
他们摔在地上,身上扑扑簌簌砸了不少碎石头,很疼,却是劫后余生最好的证明。
如此惊局,让江水淮整个人都愣了,他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趴在地上看了好半晌,直到脖子都扭疼了,才终于发出一声干哑的“草”。
苏年心跳得也很快,但她毕竟是走过一遭鬼门关的人,此刻除了心跳加速,脚踝痛得有点厉害,倒也没有多怕,她看看江水淮挨近自己手边的头,没忍住,拍了他一脑瓜:“别骂人,文明你我他,知不知道,你一个公众人物,要做好积极向上的榜样。”
江水淮本来落地姿势就不对,被她这一巴掌直接拍得躺到了地上。
他愣了三秒,随后便抱住苏年的小腿,疯狂“嘤嘤嘤”:“年姐,你又救了我一命,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这辈子都跟定你了。”
听着他的话,苏年脑中就闪过了沈弦音抿着唇的脸,她心头骤然一跳,惊恐万分地扒开了江水淮的手:“你别乱说,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该死的,要知道你会这么说,我刚才是绝对不会救你的!”
却不知江水淮怎么理解的这句话,双眼更加闪亮,一副感动得痛哭流涕的傻样。
“年姐,年姐你怎么这么好,你竟然为了让我不要愧疚说出这种话!你真是大好人,我真的真的跟定你了!”
苏年也忍不住哭了,委屈得像是一个两百斤的孩子:“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苏年真难受呀,难受到等他们都上来清理现场,她都没兴趣走过去看看。当然,这也就是个借口,事实真相是,天花板上真的有很多罐子,罐子里都是各种生物的心脏,因为处理不当,又放了太久,大多数心脏都腐烂变质,随着罐子碎了一地,恶臭的气味几乎能把人熏晕。
苏年是个小姑娘,还是个爱干净的小姑娘,这么臭,她肯定不愿意过去看,但她还有一双眼睛,一双江水淮的眼睛。
苏年捏着鼻子指指三楼,毫不留情地把江水淮推了上去:“好好侦查现场,我们能不能出去就靠你了。”
江水淮被她的糖衣炮弹哄得整个人都是晕得,他感觉自己就是个英雄,甚至连恶臭都不怕了。
江水淮系着光荣的红领巾,把废墟翻了个遍,除了一堆罐子,还找到一本日记本,他把沾湿的封面给撕了,抖了抖上面的灰,随后献宝似的把日记本递给苏年:“年姐,我是不是特别有用?”江水淮眨巴着大眼睛说。
苏年得到日记本,心情非常好,但她就是不想夸江水淮。她可是记得的,江水淮说她一点都不可爱!!
苏年超记仇,眼下就要报复回去。
她捏住了笔记本,随即便退开了一米远:“你走,快走,你身上太臭了!你不要靠近我!”
江水淮:QAQ,难过到哭晕在地上。
江水淮真的无法再坚强,一步一顿地走到角落里装蘑菇。苏年微微笑,简直不能更高兴。
趁着天没有完全黑,苏年快速地翻了一遍日记本,从头到尾看过,她几乎能确定,死亡回放里那个中年女子,就是这本日记本的主人林秀。
林秀是闽南人,习道家术法,二十五岁时和观中师兄乾月清结为道侣,婚后,两人来到此处定居。起初,他们的感情甚笃,恩爱有加,是人人称颂的爱侣,可好景不长,仅一年后,林秀就发现乾月清跟她结婚根本是另有目的。
乾月清是一个很有天赋的人,但他的天赋并没有用在正道上。
相比于道家正统道术,他更喜欢抽人魂炼鬼,供自己驱策,而林秀就是他选来炼制鬼王的材料。林秀是阴年阴月阴日生的,一旦横死,所化的厉鬼便有进化成鬼王的资质,乾月清一早便看上了她,才特意设了结婚这个局。
被自己心爱的丈夫欺骗虐.杀,所生的怨气足够林秀死而不灭,化为厉鬼。
乾月清设计得好好的,只不知为何,竟在最后关头被林秀发现,并记在了日记本里。她应该是想过要逃的,但就苏年见过的死亡回放来说,她一定没有逃走。
苏年把看到的内容整理了一下,说与众人听。
因为事情本身太跌宕起伏,众人听完,免不得一番长吁短叹。
有人稍稍了解这方面知识,提议说:“照这么说,这间屋子里作祟的应该就是林秀了,我们只要能想办法超度她,离开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是的吧,但问题是谁会超度啊,我们也没办法联系上外面人,单靠我们这群散兵游勇,可别超度不成反而激怒了她。”
“唉,等等等等,你们可千万别这样说,先等我看一眼短信啊。”
他说着掏出了手机,短短几行字,他却反复看了一分钟:“这、这是奇迹,这一定是奇迹吧,我昨天就随意发了条短信,也没想过能发出去,可你们看见了没,我发出去了,我真的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