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在风中摇曳的火花,晏凉神思飘得有些远了。
“前辈怕火吗?“季珂从背后将他抱住,挡住了大半的山风。
晏凉这才回过神来,轻描淡写道:“嗯,小时候被火烧伤过。”
季珂的心揪了揪:“严重么?”
“半张脸都烧坏了,挺吓人的,所以旁人见了我都躲,倒是清净了,”他的语气心平气和中捎带着无所谓的落寞,片刻又笑道:“自然,不是你现在看到的我。”
言下之意,若我还是原来的模样,想必你也不会多看我一眼了。
“若我那时便认识前辈就好了。“季珂将头枕在晏凉肩上,鼻息滚烫,声音却又低又哑似撒娇。
晏凉莞尔:“好在哪?”
“没人同我争。”季珂半是玩笑半是认真,晓得前辈不会生他的气。
“你这话就有点过分了。”晏凉当然不生气,他除了上次季珂烧房子,从未真正生过男主的气。
“说笑的,我是心疼那会儿人人都欺负前辈,想将那些人都杀干净。”
“……没人欺负我。”
“别人欺负你你不在意,别人喜欢你你也不往心里去,当真没有心么?”季珂的语气颇有些可怜巴巴的意思,这将他软禁起来的暗黑男主是在同他撒娇?
不过晏凉自己也觉得,他怕真是没有心的,面上温和可亲,骨子里比谁都凉薄淡漠。
“没有心也无所谓,我心里有前辈就成了。”
“……”这句话说得,让晏凉十分有罪恶感。
花火在夜空中绚烂绽放,又随着夜风迅速凋零,火树银花映在晏凉的眸子里,短暂的花团锦簇短暂的欢愉,季珂侧过头看花火映衬下的晏凉,痴了,已然忘了呼吸。
两人在微妙的氛围里沉默着,季珂恨不能将这一瞬无限拉长,最好拉到彼此的生命尽头。
这样的好时光,一辈子能有几次呢?虽然是他逼来的……
正当最后一卷烟火燃尽时,季珂眼中掠过一抹不耐烦之色,脸也瞬息沉了下来。
晏凉也沉了声:“有人来了。”
“在这时候打扰,当真没眼色!”
“……”晏凉无语,这男主关注的点总是很清奇。
“前辈猜猜会是谁?”季珂倒也不急,游刃有余得很。
“八成是温姑娘,兴许还带着你小师弟他们来了。”先前温冉在那种状况下离开,谢萩子带她去寻度昱看伤,如今也该寻来了。
“和我想到一处去了,”季珂莞尔,眼中却闪过一丝阴鸷,冷声道:“前辈,他们是来救你出去的。”
“是。”晏凉比他更气定神闲。
“想离开么?”
“说实话,挺想的。”
“那前辈此时应该用这把剑,在我身上刺几个窟窿。”季珂大大方方的取下身上的沉水剑,交到晏凉手上。
晏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也不犹豫,取过剑握在手里,指节微微泛白……
第54章 袒护
四目相对,气氛倒不是剑拔弩张,反而有些令人琢磨不透的暧昧。
晏凉手心微微发汗,依旧握着沉水剑不放。
“前辈若不赶紧下手,我待会儿就后悔了。”季珂勾了勾唇角,笑得胸有成竹。
晏凉也微微一笑,不答。
……
扶铭峰下夜岚缭绕,遍布的灵石看似随意散落,实则皆有迹可循,灵石牵引的灵丝筑成天罗地网,以日月星辰的轨迹变幻筑成结界,坚不可摧。
当然,这些于江昭而言难度不大,他演算设阵的造诣一直在季珂之上。
“哈,果然凉哥哥说让我们来寻江公子是正确的选择。”温冉看阵法被江昭破除,面露欢喜之色,这些时日她都急疯了,生怕季珂那家伙一时控制不住真将他的凉哥哥欺负没了。
度昱应和:“早知如此,我那会儿便不救季珂那混账了,都赖我一时心软。”
江昭神色一言难尽,一边是自小疼他的师兄,一边是被他宠得无法无天的心上人,只得抬手比划:阿昱,温姑娘,我师兄决不会伤了晏前辈的,前辈想必也明白,让温姑娘寻我是为了治伤。
度昱撇了撇嘴:“也只有你这般实诚,从来都无条件的相信你那师兄。”
他嘴上虽这般说,心中却也明明白白,江昭对他更是无条件的宠溺信任,比如这次,若非怕他不欢喜,江昭是不会主动去搅他师兄好事的。
傅玄良一路上默默无言,此刻瞪大了眼睛对江昭道:“……季公子的师弟?这么说你是传说中的江昭?”
江昭莞尔,比划道:正是。
傅玄良看了看眉目俊朗的江昭,又瞧了瞧度昱,最后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谢萩子,面上神色怪异,迟疑片刻开口:“今日谢姑娘与江公子我都见了,甚幸。”
他这话,自然是有弦外之音的,谢萩子与江昭的婚事修真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这江公子明显和那位度公子是一对儿,瞎子都能瞧出来啊……
太乱了。
度昱挑了挑眉,莞尔:“江公子与谢姑娘郎才女貌,羡煞旁人。”
江昭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凑上前去,悄悄拉起了度昱藏在袖子里的手,度昱斜斜的瞧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啧了啧:“江公子这就不对了,一言不合耍流氓。”
“……”
“……”
“……”
他这话虽说得极低,在场的人皆五感灵敏,自然都听到了,都露出一副被强行灌了狗粮的无奈。
一直沉默不语的谢萩子终于说话了:“傅公子不要误会,我与江公子虽有婚约在身,却也不打算履行。”
傅玄良懵懵懂懂的点头,温冉暗暗的看了眼谢萩子:“谢姑娘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
“哈,你们这些世家之人所言,我是一个字都不信。”
“嗯,我会让温姑娘相信的。”
听罢这段对话,傅玄良感觉自己三观受到了重击,原来一行五人只有他一人形单影只……
大半月前,他听闻笠州出了事,鬼火冲天烧了市井一处宅院,院子被烧得什么都不剩,也不知死没死人,听到这消息时他彻夜未眠,在师兄的掩护下瞒过家主偷偷溜了出来赶回笠州,彼时已经过了十日,他天生比寻常人敏锐,又极仔细的在被烧毁的宅子查探了灵踪,确信前辈没事儿,又花了十来日,循着灵迹寻到渡野川附近,就遇上了江昭、度昱、温冉、谢萩子这四人。
“诶,是傅玄良小公子,许久未见,近来可好?”温冉一瞧见傅玄良就笑微微的打招呼,吓得傅玄良转头就跑,当年在寂城,比起季珂,他更害怕这个生得貌美却蛇蝎心肠的姑娘。
可温冉绝不会遂了他的愿,轻轻松松便将他擒住拎了回来:“傅公子跑什么,想必你也是来找凉哥哥的罢?我们目的一致,你给带个路呗。”
傅玄良渐渐冷静下来,琢磨着现在她要自己也没用处了,害怕之情一下减了大半,又思及他们一行人比自己厉害得多,若前辈遭遇什么不测也好多些人帮忙,遂半是自愿半是被强迫的和他们一起行动。
温冉精明,晓得傅玄良天生比常人对灵息的敏感度高出许多,先前在谢萩子的探查下他们顺利来到渡野川,可之后便失去了方向,现如今有傅玄良带路,找到凉哥哥便指日可待了。
于是,这毫不相干的五人组成了一队,寻到了扶铭峰下。
虽时值深冬,渡野川的夜晚却虫鸣不断,月色清
冷夜岚缭绕宛若仙境。
“傅公子,先前我在笠州听闻你咬了凉哥哥,还留下了很深的印记,可是真的?”温冉也不知抱着什么心态,在寂静中开了口,前半句真是她在笠州听说的,而后半句,则是她先前从季珂口中听到的。
傅玄良年纪还小脸皮薄,听到这番话脸刷的一下红到脖子根:“我……不是故意的。”
度昱一双桃花眼睁了睁:“啊?那季珂居然没把你挫骨扬灰?”
傅玄良身子一凛,打了个寒颤,一旁的温冉却笑道:“定是凉哥哥护着他,季珂才不敢妄动。”
顿了顿,对傅玄良巧笑倩兮道:“你说是不是,傅公子?”
傅玄良又打了个寒颤:“温姑娘说得极是。”
江昭抬手比划:师兄他对晏前辈敬重有加,所以绝不会伤害前辈的。
温冉瞬间变了脸色,挑眉道:“敬重有加?江公子怕是对敬重二字有什么误会罢?当时在笠州城,你若是看到你师兄鬼火烧宅子的模样,这两个字就绝说不出口了。”
自从上次谢萩子跟了她一路又将她从季珂手上救走后,她对谢萩子的未来夫君江昭态度便比以前恶劣许多,当然,她自己是没觉察到。
江昭抿了抿唇,暗暗看了眼身边的度昱,看他面色也不怎么好,便识趣的不再多言,谢萩子不动声色的走了上来,紧紧跟在温冉身边,她一双眼睛盯着前辈度昱江昭藏在袖子下十指相扣的手,时不时又瞟一眼温冉白皙的手。
温冉察觉了,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却假装没看到加快了脚步。
“等一下——”突然,谢萩子顿住了脚步,江昭也同时拉住度昱停下来,面露警惕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