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周知气喘吁吁的跑到那颗树底下,吴三里就强忍着眼底的泪水奔过去拥住了他。
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撞的周知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最终被他扑倒了在地上,周围尘埃四溅,在光下像绽开了一地的烟花。
“细柳……咳咳,细柳,”周知眼底的笑意漾开来,他盯了一会儿吴细柳哭成桃子的眼睛,腼腆的伸手过去摸了摸,“对不住……”
“你个呆子!”吴三里愤恨的丢过去一个眼刀,绷了一会儿狠之后又重新呜咽的哭起来,“之前你死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
吴三里的头埋在周知的肩膀上,泪水氤湿了一小片的布料,透在皮肤上凉凉的。周知无奈的笑笑,抬手去抚吴三里的脊梁,像是安慰一只被人丢弃的炸毛小猫,“我这不是来了吗?不怕,我不会不要你的,我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别哭了,细柳,别哭了,”周知眼底泛起阵阵的柔情,“我们先起来好不好?地上脏,你的裙子都花了。”
吴三里看了一眼自己沾上许多灰的石榴裙,抽抽嗒嗒的从地上爬起来,嘤了一会儿又扑进周知瘦弱但温暖的怀抱里面,“你今天不是要科考吗?”
周知笑了笑说:“不考了,科考没有你重要。”
“哼,你个书呆子!”吴三里终于止了哭泣,举起拳头来往周知胸膛上轻轻打了一下。
“况且现在去也来不及了。”周知眉间泛起一点点苦涩,“我后年再考吧,况且家里还被贺楠给缠上了。我得回去把包里的二两银子给送回去,保不准他搜不到银子便对我双亲下手。”
尚晨躲在旁边小土堆后面抬起头来瞄了一眼,笑容满面的又缩了回去,“啧啧啧。”吴三里心情大好,头顶上的好感度进度条现在已经升到了百分之八十,这大起大落的,搅得尚晨好几天没睡好觉。
他转身瘫在土堆后长长的打了个哈欠,“累死我了……”
“老板,他们俩是怎么回事儿啊?”刚才还懵懵懂懂的小马被强拉过来做了老板的引路,现在看见周知和吴三里搂抱在一起更摸不着头脑了,他瞅瞅前面又回头看看尚晨,一张朴实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自由恋爱。”尚晨闭着眼睛笑了笑说:“你以后……算了,你也不用知道那么多,反正都是他们俩之间的事情了。”
小马迷糊的点了点头,又把目光放回了他们俩身上。
吴三里听了周知的话细眉一皱,抬头问道说:“贺楠那个狗东西怎么会去你那里?”
“说来话长,”周知深深了叹了一口气,“他说三十年前我爷爷欠了贺家钱,现在要我们还二十两银子去。如今家中的积蓄全给了我,如何能再拿出那些钱来?我回去也只是为了先稳住贺楠和他那群家丁而已。”
“贺楠那不要脸的泼皮!”吴三里当下一叉腰,牵起周知的手就破口大骂,“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老娘的夫家也敢碰!”
周知被他在身后牵着,听见这句话便轻笑出了声。“嗯。”他附和着。
小马眨了眨眼睛,他们藏身的小土堆离吴三里那边远,只能看见两个人的身影,声音断断续续的能听见,只是听不全,模模糊糊的。
“老板,他们好像要走了。”小马推了推还在闭目养神的尚晨,“我们是不是也一起走?”
“不急,等他们走了之后说。”尚晨眼下青黑,一副恹恹的样子。昨晚至今小九还是没回来,他担心了一夜,今天一大早起来又是匆匆忙忙赶来这里,之前攒下的一点力气到现在竟是一点儿也不剩。
小马点点头回过头神来,眼前的一幕却让他瞪大了眼睛,他跳起来拍拍尚晨的肩膀喊说:“老板!不好啦!有好几个人追过来拿着刀要砍三里和周兄弟!”
尚晨闭着的眼睛瞬间睁开了,他紧皱着眉头从地上弹起来,尘都来不及拍,飞似的往两个人刚才站着的地方跑过去。
草丛中忽然跳出来三五个凶猛的持刀蒙面人,一会儿就将两人围在了中间,利刃对准了他们的心口。
周知迅速把吴三里护到了身后,一如第一次见面那样。他看见那群人手上明晃晃的刀,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为首的蒙面人阴桀的笑出声,他垫了掂手上的大刀阴森道:“那老东西的钱全在你身上,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我们主子肯放你一条路,我可不依!”
是贺楠的人!
周知和吴三里紧张的对视了一眼,吴三里看见他袖子上殷红的一片,心都漏跳了一拍。他气的快要哭出来,转眼就要上前斗争,却被周知死死的卡在身后,“不妨事。”
“银子我给你就是,你收了钱放我们回去!”周知不卑不亢的把手伸进包裹里面一番掏找,对面的三五个持刀大汉像野狼一样死死的盯住他,凶狠的目光中裸露着贪婪的欲望。
“给!”周知小心上前一步,将手掌中的银子展开放到为首的蒙面人眼前,那人阴森森的笑了笑,眼角的淡白刀疤看上去十分凶险。
他把周知手里面的银子抢过来,放到手里掂了掂,残忍的眼光再次投射到周知身上,他说:“就这么点?肯定还有!”
“没了!真就这么多!”周知胸口一阵闷痛,吴三里跃跃欲试的想要冲出去保护他,可都被他拦下,只好气急败坏的骂人道:“你们这些人还要怎么样?他都说了只有那么多!老娘今天不把你们眼珠子一个一个抠下来我就不姓吴!”
贺楠不知道请的这一帮人原都是干过了杀人越货的行当,一个个的从来没有讲道理过,性情阴毒,行事从来专断凶狠非常。贺楠说要将那小子的钱全部拿出来,可没吩咐他们不要伤人。
刚才吴三里一番气话更是惹得他们心中一阵不爽。
眼看着那大刀就要破风劈下,周知用手臂迅速挡住了脸!
可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他睁开眼睛,却看见了吴三里细弱的身子挡在了自己面前,生生受下了这一刀!
“细柳!”周知目眦尽裂,喊出了撕心裂肺的一声。
吴三里危急时刻从周知的保护下脱出来,无畏的迎着刀锋挡下一劈。而他的身体就像是狂风中的破布一样,那样不堪的倒在了周知面前,胸口的血洞汩汩的流出鲜血来,刺的他无法呼吸。
吴三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双手死死的插进了污秽不堪的泥地里面,指甲破碎。胸口的血一滴一滴的淌,染红了他今日刚穿的新衣裳,像极了一朵血腥的牡丹,刺啦啦的盛开。
周知从后面搂住了吴三里的腰身,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他看着苍白的吴三里的脸,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像岩浆一般喷发出来,染的他双眼俱红。
“细柳!细柳你,你是傻子吗?!”周知肝肠寸断的喊声里带着哭腔,眼泪模糊一片,手却轻轻的把吴三里搂进自己怀里面,像抱住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你是傻子吗,干嘛要给挡,那可是刀啊……”
吴三里从来是一个怕疼的人,可是今天他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疼,只是看见周知哭,心里面难受极了。
他颤抖着伸出血肉模糊的指尖,轻轻附上周知的脸庞。
若我不给你挡,刀劈的就是你了……我舍不得。
呆子,我才不傻呢……你别哭了,丑死了。我不想看见你哭……
可是吴三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充满血腥味的喉咙只能里面发出“咯咯”的怪声。
周围的包围圈渐渐缩小了,蒙面人一手将周知早就扔到地下的包裹给用刀挑起来,阴桀的笑着,他抬了抬下巴,数把砍刀眼见着就要朝他们砍下!
身后突然惊雷一般响起一声:“官府来了!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蒙面人惊惧的往后一看,一群衙役浩浩荡荡的从城门口赶来,为首的竟然是清辉茶楼老板慕容唐!
受雇的蒙面人们立即四下乱作一团,为首的想带着人往后撤,却见一个憨厚面孔的汉子带着附近的游人堵住了他们的退路,一时间进退两难。
四周喧嚣不止,尘土飞扬。可周知就像听不见一样,他紧紧的抱住吴三里的身体,双手不断朝周围合拢着,想把吴三里的血给收回来。可是再怎么用力,那些鲜血也只是从他指尖溜走,吴三里的体温在一点一点变凉……
“细柳!细柳你别死。我们还说了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你才答应了的!”周知情难自禁的哭嚎着,眼前的一切都在失去颜色,他只在乎怀里这个破败的身体。
“我还没有再听你弹一次《琵琶行》,你不许死!”哭嚎渐渐变成了哽咽,周知嗓子哑的不像话,“你说好了的……”
尚晨双目赤红的拨开混乱的人群,一眼便在不远处看见了周知怀中鲜血淋漓的吴三里。
一时间,天旋地转,耳边再次呼啸而过人群的尖叫,远处飘来急救车刺耳的声音,尚晨痛苦的掐住了自己的喉咙,口鼻中仿佛灌入了无数的寒冷空气,口腔中尝到一丝腥甜。
这感觉……为什么这样熟悉……
嘀!目标好感度到达百分之九十五,任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