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便偏了偏头,想了想,说:“算是。”
于是对方就笑了一声,说:“玩得高兴。”
青年回应道:“谢谢。”
他没再戴那架大墨镜,露出极好看的眉眼来,叫对方忍不住又盯了好几眼,才道别走向了另一边。
等到第三次碰到的时候,双方都已经有点懵了。
青年:“………………”
对方:“………………”
他们甚至坐到了相邻的位置,简直巧得不能再巧,那人道:“………有计划吗,朋友?”
青年便说:“没有。”
“那你要不………和我一起?”
青年想了想,便点了点头,说:“嗯。”
当天晚上,殷染钰跟着对方住到了一间旅馆里头,随后在对方发消息询问之后,给他打开了房间的门。
已经和青年互通了姓名的幸运鹅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再犹豫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还是怯怯地朝着哪怕是在房间里,依旧戴着口罩的青年询问道:“………大哥,你是不是——”
他掏出了袖子里揣着的手机,给青年看了他存过的无数张照片中的一张定妆照。
正是殷染钰拍摄的某一部江湖武侠电视剧里的剧照。
“是我。”
他说。
想了想,又把口罩拉了下来,露出那张叫无数人魂牵梦绕的脸庞来,让幸运鹅差点往后一倒厥过去。
还是青年其实扶住了他,才避免了幸运鹅后脑勺着地的悲剧。
“居然真的是您!”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笔记本,一副早有预谋的样子,带着亮晶晶的,极度期盼,又极度恳切的眼神可怜巴巴地开口:“请、请问能给我签个名吗?”
“可以。”
青年平静地从他手里接过本子,然后在扉页上签了名字,他写的是“严余”,并没有签自己的本名。
“我从第一眼看见您,就感觉有点眼熟。”幸运鹅快高兴得吐泡泡了,按照他的年龄来说,本已经是不论遇到什么事,都不会过分失态的模样了——因为已经有了基本的处事演技——但是现在他咧着嘴,嘴角都快够到耳后根,憨得不行,乐得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他喜滋滋地说:“只是没想到真的是您,哎我真的太幸运了,您拍的那个啥,那个啥啥,我都特别喜欢,还有………”
幸运鹅得意忘形,一时之间从佛系青年变身兴奋话痨,还是自己定的闹钟响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耽误了对方许久时间。
他闹了个大红脸,简直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学生似的,连连道歉。殷染钰自然不会对他说什么,他和对方客套了一阵,幸运鹅就迈着发飘的步伐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幸运鹅头顶的“佛系”二字一扫而空,他热情得简直像是拉着人推销商品的导购员似的,带着殷染钰四处游玩,整个就一免费导游。
他和真实佛系的殷染钰可不一样,幸运鹅是被女友踹了之后美滋滋地过来环游世界高兴玩乐的,在到每个地方之前,都做了起码有半本笔记那么厚的旅游攻略,虽然很多地方都是第一次过来,但是却都熟得不像样,理论知识更是井井有条,头头是道。
在发现了青年身边的幸运鹅之后,没过半个月,晚上开门回去休息的幸运鹅就迎来了一次惊悚事件,他刚刚和青年互道晚安,打开门进去,就被一下捂住嘴巴,吓得他魂飞魄散,差点以为自己撞到了什么黑色事件,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等到灯“啪”的一声被按开,他才瞧见了坐在他床头的英俊男人………还怪眼熟的。
………废话,能不眼熟吗?这就是他旅伴他哥啊!
幸运鹅不算青年的粉丝,就是一单纯的影迷,但是绕是如此,在网络轰炸之下,也知道了青年的许多身份讯息。
——比如他是富家公子,比如他哥就是霸道总裁本裁。
霸道总裁本裁严昶景,因为出色的外貌条件,也在网络上被曝光过那么几次,虽然很快就被删除干净了,但是也有许多人存了图,只要有心,都能找到他的照片,甚至是一小段短视频………
幸运鹅不算八卦,但是他好奇啊,所以也在某个资源咖那里买过严昶景的照片,虽然有点糊,但是依旧能让人看得出来帅得一批,甚至能碾压一众靠脸吃饭的娱乐区小生。
他记得自己那时候还和朋友逼逼过不愧是一家人,一个两个都帅得让人头皮发麻,曾几何时还有某个交流软件上,爆出来过一个神秘论坛,论坛上的众多账号聚众意yy,全程不堪入目………
幸运鹅那时候吃过第一手的新鲜瓜,于是对于严昶景的印象就更深刻了,这会儿只盯着严昶景脑子里一顿乱七糊八,连黑衣保镖在他耳边说什么话都听得含糊,只是下意识地点头如捣蒜。
等到对方把他放开,他才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是双腿发软地看着对方走近了,朝他伸出手。
说:“你好。”
当天晚上发生在自己隔壁的事情,殷染钰自然是知道的。他洗漱之后便躺到了床上,让系统记录下严昶景和幸运鹅的交易之后,便眼睛一闭,睡了。
等到第儿天醒来的时候,幸运儿看他的眼神,已经略微有了一些变化。
略带好奇,又有一点愧疚。
严昶景并没有告诉他青年的自杀倾向,只是编造的理由,又以重金利诱,让幸运鹅告诉自己青年身边的事情。
他虽然也派了人,让他们守在青年身边,但是远距离的监视,到底和一起行动、交流、玩乐的朋友是不一样的,幸运鹅现在的心态就好像是收了好朋友家长给的棒棒糖的小孩子,既有点心虚,又舍不得好吃的糖果。
他的表现已经算是有些明显了,但殷染钰只是当做没发现,他简直就好像是一只人行自走大型挂件,幸运鹅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又乖巧又听话,路上也不逼逼什么,实在是招人喜欢。
让幸运鹅时不时都得掐自己几下,让发热的脑子清醒过来,保证自己的性取向是笔直的。
他除了每天晚上回去要给严昶景交一份口头报告之外,一切行动都和往常一般无二,没两个月,他们就走过了大大小小数十个国家,幸运鹅也被青年的佛系感染了一些,不急着去什么知名景点逛了,偶尔累了也不会强撑着去玩,两个人一起窝在暂住地打扑克牌。
就这样,又慢吞吞地过了几个月的时间。
“我们下一站去南极看企鹅。”
幸运鹅说,他喜滋滋地看着相关纪录片,又翻出自己的攻略,他之前便联系了好几个自由旅行过去的大佬,仔仔细细极度详尽地做好了许多理论准备,就怕自己一个人过去会导致去世,有这样详尽的准备——而且是在他们身边还会有人悄悄跟着保护的情况下,也就不怕到那边没有跟团会出事啥的。
青年也不说话,只是点点头,就是同意了。
于是幸运鹅便喜滋滋地过去准备,他感觉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环球旅行能碰到这么一位举世知名的大佬,还因为大佬的家里人得到了许多便利,这份运气绝对是一等一的。
“好可怜啊。”
在幸运鹅一无所知的时候,殷染钰略带同情地发出来感慨:“我留份遗书,把剩余财产给他继承吧。”
“就当是精神损失费了。”
他这么说。
——殷染钰难道真的是在旅游吗?
………嗯,的确也有一些旅游的因素。
实话实说,有了幸运鹅的旅游攻略,他这段时间的确还玩得挺开心的来着。
但是这只是附带福利罢了,殷染钰的本意,是找到一个刚刚好的时机,刚刚好的地点,然后出其不意地去世一下,他平常住个旅馆都有人暗搓搓地在隔壁监听,想要安安静静地挂掉实在是有点艰难。
主要是——想要安安静静,并且不是那么丑陋的死去比较难。
不然殷染钰大可以在某个楼顶纵身一跃,脑袋朝下,保管神仙都救不过来。
不过这次却是一次好机会。
去往南极的时候,小部分爱探险,亦或者更深刻的体验南极风情的旅客会选择自扎营,在装备齐全的情况下在南极上住上一晚。
殷染钰只要可以确保自己短暂的离开一会儿却不被发现,就可以高高兴兴地找个地方去世了。
幸运鹅虽然只是影迷,但是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之中,他和殷染钰的关系已经十分不错了——算得上极好的朋友,一个人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朋友死去,就算这个原因只有一小部分,这无疑是一件让人非常难以接受的事情。
然而现在,殷染钰就要亲手去促使这么一件悲剧发生了。
他在前往南极的路上,没有任何异常的表现。
和往常一样,话不太多,神色也不见异样,他们到了地方之后,便上了游轮,在服务人员的带领下找到了自己的房间,随后幸运鹅敲门,来到了青年的房间里,找他商量要不要去玩一些。
“嗯,我都可以。”
殷染钰这么说。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在整理着自己的行李,这些东西是幸运鹅拉着他准备的,其中还有一本从一个小国得到的手工笔记本,是那时候幸运鹅买下来送给殷染钰的,据说如果在上面写上愿望,就可以在未来的某一天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