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买诚:“……”
兰漱这回是真心的笑了。他总觉得这两日张买诚变得沉稳了许多,或许是被秦炽教训的,但一点也不可爱了,便很想逗逗他。
李究无奈道:“小九,你怎么总和阿诚过不去?”
兰漱见他虚弱不已,若说是好玩,生怕将他气死,便捏了谎:“祖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是看他最近长得好看了,有些嫉妒。”
李究:“……”
他咳了一声,将剑抱在怀中,怜爱无比的看着赵秋衡,道:“秋衡想要这把剑吗?”
赵秋衡本是不和他说话的,但因这把剑,露出了友好的眼神,并道:“是……”
李究笑了笑,道:“若早知你想要,我便不将大家找来了,但既都来了,也是要公平竞争的。”
他心里想的是赵秋衡那么讨厌兰漱,应该不会想要他的东西,谁知却猜错了。
兰漱有些不乐意了:“这不是我的东西吗,难道我自己不能决定送给谁吗?”
李究道:“此剑是我的父亲当年在厌津一战中侥幸所得,我特意将他留给淮誉,想让它作为我们李家的宗宝,可是……你却偏偏无法练剑,我眼见着就要入土了,也看不到你娶妻生子,只能将它交给能够驾驭它的人。”
兰漱想,这时候若做个顺水人情,助赵秋衡一把,想来之后劝他放下仇恨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祖父,我认为还是给衡儿吧,他那么宅心仁厚,又喜欢练剑,最适合不过了。”
闻言,其余人都瞪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大师兄不是和……师弟过不去的很吗,怎么会这般帮他?”
众人虽嘴上没说,但心里的念头都是一样的,除非这里面有诈。
在他们眼中,让兰漱顾念赵秋衡,除非母猪每胎只生一个,否则绝无可能。
沈蜚英踩了他一脚,怒道:“你疯了?”
兰漱没理他,笑嘻嘻的看着赵秋衡。
李究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赵秋衡,道:“宅心仁厚……喜爱练剑……可在我们散心宗,都归为禁忌。”
散心宗一向都是得过且过,不允许有人勤奋,更不允许有人宅心仁厚去帮助别人。
他这话一说出来,活像是在耍心机为自己争取一样。
兰漱眉角抖了抖,他算是无法记住这里的规矩了,“不是,祖父,我不是那意思,就是……”
李究很欣慰的道:“原来小九也会动脑子了,不就是想要这把剑吗,祖父给你了,哪怕是此生看不到它出鞘也无妨。”
赵秋衡的目光像是刀子一样掷来,兰漱道:“祖父您真是好会理解我啊。”
李究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歪头往轮椅上一倒。
兰漱:“……”
管家连忙扶着他,给他喂了药,并一脸悲痛的对他道:“九少爷,老宗主前两日感染风寒尚未好全,您就多担待!”
兰漱怀疑的道:“脸色看着很好啊。”
李究咳嗽了一声,管家啜泣道:“回光返照罢了……”
一面挤眼睛,一面余光看兰漱。
兰漱唇角抽了抽,道:“那我收下。”
大不了私下里再去送给赵秋衡,一波三折的更能加深感情。
赵秋衡却完全没有领会到他的心意,整张脸上都写着不愿意。默默的站到人群后面去了,那个眼神简直令人骇然。
兰漱突然有个想法,想看看不装傻的赵秋衡是什么样子。
李究再次捋着胡子坐直了,道:“好,既然兰漱非要这把剑不可,那我这个做祖父的也不能为难他,辛苦你们跟着跑一趟了。”
沈蜚英倒是头一次这么大方:“剑本来是九少爷的,其他人拿了也不好。”
张买诚的神色很奇怪,尤其是在管家将剑交到兰漱手中时,脸色甚至有些狰狞了。
但他又一直不说话,令兰漱十分恐慌,便将剑抱紧了,与在座一一告辞。
师兄弟们都有些怨气,回去的路上低声交谈:“老宗主一向不喜欢露面,怎么今日将我们找来?”
“可能是不想直接将剑给大师兄,怕落人话柄。”
“哈哈哈哈哈咱们连那剑是什么样子都看不到……”
此言若说大胆,却也十分大胆。那剑在兰漱手中,确实是出不了鞘。
说话的人揽着赵秋衡的肩,道:“秋衡师弟,你说是不是?”
赵秋衡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没说话。
沈蜚英突然道 :“你跟个傻子说这些管什么用,他懂什么?”
那人顿了顿,道:“是,哈哈哈哈哈沈掌使说的是。”
兰漱回了寑殿后便陷入了沉思。
为何李究没有提半句赵秋衡杀人的事情?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了。
他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有些郁闷。
金仪拿了些果盘来,疑惑的道:“九少爷,您怎么了?这两天看你一直不高兴。”
兰漱侧过头去,道:“金仪,你觉得我有内涵吗?”
金仪:“……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
兰漱睁大了眼睛,有些伤心:“我的问题都变得奇奇怪怪了吗?原来我已这么不受人待见。”
金仪控制着脾气,尽可能表现的友善:“不是,九少爷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您善于思考,善于发现别人无法发现的东西。”
兰漱却更加的难过,道:“你这么喜欢我,这么了解我的好,而我却让你做了一个婢女,整日的伺候我,我太不是人了。”
金仪觉得莫名其妙,但又不敢直说,只好顺着他:“少爷尊贵,同我们不一样,我伺候您是福气。”
兰漱道:“我对不起我自己。”
金仪:“……”
兰漱从床上跳下来,悲痛欲绝的道:“连你都这么爱戴我,宗里人也抢着对我好,而我自己却一点都没发现自己的过人之处,实在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金仪倒了杯茶递给他,道:“您完全可以将自己看的重一点。”
兰漱点头:“有道理。”
很是豪迈的喝完了茶,又找了几块点心充饥,他再次躺在床上思考人生,顿时觉得前途漫漫无期。
金仪不知从哪里翻出一份请柬来,放在他眼前,道:“九少爷,这是伏天小姐送来的,她说您这月都没有去和她请过礼,后日的宴会便不要忘记。”
兰漱道:“那个杀千刀的,取我血的事儿还没和她算账,这下又要找我的麻烦,她是不是嫉妒我啊?”
旋即拢了拢绣袍:“嫉妒我的美貌和身材。”
金仪道:“应该不会吧?”
兰漱摇头:“你太天真单纯了,不知道她那种蛇蝎妇人的心肠,说不定她看上我了也有可能,啧啧啧,人就不能太完美,你瞧出事了吧?”
金仪忽然指着他,大声道:“您的脸——”
兰漱:“……我的脸怎么了?”
话音刚落,便从脸上摸下来血迹。
顿了顿,兰漱猛地栽倒,瞪直了眼睛:“有人给我下毒!”
说罢,自己便吓晕过去了。
金仪慌了神,不知该如何做,幸好张买诚来的及时,她立即跑过去跪下,舌头打了结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只管道:“少爷他……他……”
张买诚过去一看,见兰漱几乎浑身是血的躺在床上,他神色大变,立即道:“快去请宗医!!!”
金仪忙不迭起身,道:“我这就去。”
张买诚走到床边,手指沾了点血迹,想试试看能否闻出点什么来,谁知兰漱还未彻底晕过去,攥着他的手道:“你快找人来救我,我这么好,死了是你们的损失!”
张买诚将他的手拍下去,神色凝重的道:“你死了,咱们宗里恐怕都是庆祝的,谁想珍惜你。”
话这么说,但他还是命人去请了秦炽与李淮誉来,毕竟九少爷死了,他一人在场,嫌疑确实也大。
兰漱只觉得气血上涌,又昏过去一会儿,再次醒来时李淮誉等人已经在了。
但他却未能从众人脸上看出点忧伤来,虚弱不已的问道:“我没事了吗?”
他们这么高兴,说明自己有惊无险啊。
兰漱暗自庆幸着。
李淮誉道:“宗医说你中的是剧毒,十天内没有解药就死了。”
兰漱:“……”
“那你们还这么开心?”
李淮誉道:“这不是想知道谁这么大胆吗,咱们宗里可多少年没出过这么个人了,歹毒与勇气并存,简直是一员猛将。”
他大笑道:“假如此人能够入我麾下,我便不必再怕崔政胥那贼人,也不必担忧雅绥山的攻打,如此甚好啊!”
秦炽在一旁没说话。
李淮誉道:“夫人觉得如何?”
秦炽点头:“确实有道理,那便重金悬赏,找出给兰漱下毒的人,赐金银良驹,奉高位厚禄。”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兰漱差点气晕过去:“爹,娘,你们先给我解毒啊,再有十天我可就死了。”
李淮誉冷哼一声,道:“有了一员猛将,要你有何用?”
兰漱拧着脸:“你要不给我找解药,我死了也缠着你。”
李淮誉道:“那我就去找道士把你超度了。”
兰漱:“……好,你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