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秋衡又一次将他推开。
兰漱道:“我不管,赵秋衡,你要对我负责,药是你下的,要么给我干,要么和我一起中药!”
赵秋衡盯着胸前的手,眼神扫过他:“松开!”
兰漱不听:“不可能!”
赵秋衡被气笑了,单单一只手便将他压倒在床上,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让你干,凭我……”
他不往下说了。
兰漱又悲又惊:“那你放我走,我不行了,我真的……太难受了……”
赵秋衡还是那样的眼神:“你又凭什么觉得听到了我的秘密,我还会放你走。”
兰漱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里都进了药香,他自己都能闻见异样的味道,想要挺身奉送,一展无余。无可奈何的绝望:“衡儿……”
赵秋衡终于肯碰他一下,抚顺了他的头发,又摩挲着他的手指,苦恼的道:“你不知道,有的人哪怕他蜷起手指,我都能想象出无限的悲伤……”
兰漱不懂他的意思。
赵秋衡知道他不懂,也不解释,松开他的手,专心去擦拭自己的剑了。
兰漱觉得那股未尽的柔肠堵在心口,呼吸不上来,只能将充满暧昧的气息极尽所能的延长,听在赵秋衡耳中,便成了旁人所说的接近气绝的呻/吟。
即使如此,他也能够坐怀不乱,继续擦剑。
兰漱从床上摔下来,用尽了力气往门口爬。他的意识很清醒,但他却半点不想委屈自己,必须找人为自己解药。
他从来都觉得自己很尊贵,便不曾想过有一日以这般情状出现在旁人面前时,对方还能无动于衷,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为了让别人看到自己得到了什么的人,还有一种是为了得到的人。而兰漱便属于前一种,说的难听一些,便是别人认为他有什么,他便有什么。
此时赵秋衡置他不顾,若让人看到了,定会觉得他魅力不足,无法让他动容。
他相信只要自己走出这座寝宫,便能找到无数为他趋之若鹜的人。
而这个杀千刀的贱人,只配在一旁看着。
他脑中已经臆想出无数的美貌女子,幻想着自己和她们的旷世奇缘,可这一切都被一双冷酷的手打断。
赵秋衡将剑重新挂在床头,走到他身旁,伸手将人捞起来,辗转间又扔回床榻。
他纠结不已:“你非要现在解决吗?那我帮你吧。”
兰漱身子一缩,因为最难受的地方被他掌握,力道之大,仿佛下一刻就要捏碎他。
到了此刻,他才恍然大悟。
制止他的动作,兰漱笃定的道:“赵秋衡,你是不是一直都嫉妒我的雄伟,想借此机会毁了我?”
赵秋衡懒得同他说话,直接点了他的哑穴。兰漱惊骇至极,想要张口提醒他,点哑穴后三个时辰便要解开,否则会窒息而死。
赵秋衡似乎知道他的顾虑,皱眉道:“你应该坚持不了那么久吧?”
兰漱:“……”
这个贱人!
赵秋衡一边动手,一边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秘密,因为你看上去一点也不惊讶。”
“为何这些天你都不来捉弄我,是觉得厌烦了吗?还是觉得和沈蜚英在一起,比和我在一起要开心,小九怎么这么不坚贞呢?若是要同我玩闹,便理当一直坚持下去,直到我们死,不是吗?”
兰漱突然觉得装傻并非是赵秋衡的秘密,他真正的秘密是受虐狂。
被那么针对还要求对方继续,脑子何止是有问题。
赵秋衡当然理解他的眼神,却不在意反而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小九那天去大漠的禁地做什么?你和我实话说好不好?”
兰漱真想破口大骂。
他点了他的哑穴,他如何说?何况他也不知道。
剧烈的动作让他注意力无法集中。
他惦记着面子,身体猛地蜷缩起来,有那么一瞬间他忘了置身何处,欢愉到极致,便是放空。
待他恢复意识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碰自己,可预料中的情景并未出现在自己身上,而是赵秋衡的嘴角。
欢愉变成了心酸,他特别特别的难受,看赵秋衡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他难受,像是在难受自己和他有了另一种牵扯。
赵秋衡忽略他露出的不适,自我欺骗的将他抱着,诱骗道:“你和我说,那日去禁地做什么,伤又是怎么好的?”
兰漱才发觉他解了哑穴,脱口而出:“原来真的是你骗我去禁地的吗?”
赵秋衡顿了顿:“你这么想?”
很淡然的道:“那便是这样吧。”
兰漱气的连一句话也说不完整,怒道:“你害我?”
赵秋衡道:“我若说不是,你信吗?”
兰漱穿好衣服,指着他道:“你给我等着,今日的事我可算记住了!”
赵秋衡叹了口气,也不看他,道:“记住最好了,就怕你会忘记。”
兰漱冷哼一声,拖着虚弱的身子往外走,再次回头看时,赵秋衡却躺在他躺过的地方,深深嗅着,展眉笑目,奇怪的满足感。
他几乎可以确定,赵秋衡即便不傻也有病。
还是离这种人远一点比较好,否则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
一瘸一拐的回了寝宫,金仪早就等在门口,见他回来,立即将他拉到廊芜外,道:“九少爷,您可算回来了,夫人已经等了很久了。”
她斟酌着用词,道:“看着心情不好,您千万别惹她。”
兰漱有些难受了,刚从鬼门关回来,又要进一次,他怎么这么惨,这些人怎么都想害他?
他道:“我知道了,她有没有说是为什么来找我?”
金仪道:“没有,不过我猜应该是明日游猎之事,夫人终归还是疼您的,或许是想交代什么。”
这话听得兰漱心情好了不少,道:“既然是来关心我的,那就勉强见一面好了。”
往寑殿走时脚步都轻飘飘的,金仪重重的叹了口气。
兰漱进屋后,发现只有秦炽一人,她没带金雁过来。按照她与金雁形影不离的情谊,若来此地不带她,想必是有重要的事。
兰漱有点疑惑,上前道:“娘,您怎么来了?”
室内并未点灯,秦炽的一张脸埋在黑暗中,仅凭月光才能辨别轮廓,她很有兴致的问:“去哪儿了?”
兰漱淡淡的道:“找秋衡师弟去了。”
秦炽手中拿着一样东西,细致又珍贵,颜色似深又浅,如同畋猎中失去翅膀的鎏金仙鹤,渡过霞光的身体渐渐暗淡下来。
她说:“你找衡儿做什么?”
兰漱坐在另一旁,道:“没什么,就是交流交流,加深一下感情。”
他知道秦炽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也知道这么晚她来找他,决计不是要和他谈论他去了何处,便也不再装模作样,尽快的引出话题。
秦炽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道:“要收下吗?”
兰漱下意识伸出手,不是觉得秦炽为自己赠了一件东西而激动,而是这样东西在吸引自己,似乎就应该是属于他的。
秦炽见他接住了,便笑道:“你还是这样。”
手心有些冰凉,罗盘一样的东西通体光芒,小巧而精致,兰漱握紧了它,回道:“是你要送给我。”
秦炽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兰漱摇头。
秦炽站了起来,道:“这东西叫做星晷,是一个神奇的武器,但也是一个恶毒的诅咒,正因为它,如今追鸠同雪恨两脉才能和平共处,也因为它,将散心宗陷入绝境。”
兰漱没有接话,仔细听她讲。
秦炽道:“你知道当年湘水之滨那一战,参与的士兵都不见了,便是星晷所为,它能将一些人带到不知道的地方,任他们自生自灭,也能把人从一个时空带到另一个时空……”
“而这么一件东西,正是赵容见制造出来的。”
兰漱心有疑惑,但依然没有发问,认真听她说话。
“当年那一战赵容见其实是站在雅绥山一边的,他制造出星晷,助雅绥山赢了战争,巩固地位,但战事结束后,此物的去留变成了大问题,这样一件东西留在赵容见手中,岂不是祸根?”
兰漱终于没忍住:“所以顾南烧要杀了赵容见?”
秦炽道:“说的对,但是赵容见此人悲悯心肠,即便是星晷也是有意识的生命,是因它相助,他们才得以安枕无忧,忘恩负义可不是君子所为。”
兰漱道:“所以赵容见带着星晷,携着家眷到厌津安身立命。”
秦炽道:“不错,他将府邸选在朝阳大泽的附属地厌津,也是想向顾南烧表明立场,他即便拥有星晷,也不会胡作非为,而是要为他镇守坯荒,防止动乱。”
“但顾南烧不可能信他,便设计发动追鸠一脉的内乱,当时李家先祖也参与在内……”
兰漱手中的星晷突然发出强光,他像是被烫红的针尖刺到一样,怔怔的道:“先祖假装走火入魔,又让人伪造散心宗被魔怪攻打的假象,骗取赵容见的信任。赵容见确实是除魔卫道的典范,没过几日便到了菩提大漠,意料之中的中了埋伏,先祖便趁他不备时将他全家屠杀,抢走星晷,只留下赵秋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