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想离开。
兰漱拉住他,道:“你的狗伤了我,你不负责?”
张买诚才从校场回来,自然不知黑龙与白熊一同追赶他的事,能找到他也是因为他泡澡时加无数有的没的,制造出的香味。
“你有病啊,有病去宗医哪儿,别扫旁人的兴。”
兰漱见他态度坚定,便也解了八分,道:“我爹找我什么事儿?偏要去朝墨殿说?”
张买诚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二人便要走,兰漱突然道:“对了……”
他大声朝竹屋喊道:“那个……我擅闯进来,对不住啊,等明日会来登门道歉。”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张买诚面色大变,将他拉着跑了出去,一直到朝墨殿门口才道:“你疯了,你竟进了沈灵献的屋子,他会杀了你的!!!”
兰漱道:“什么?”
张买诚道:“行了,我不跟你说,但你记着离沈灵献远一点,他那个人丧心病狂的,发起疯来谁都杀,连沈大人都制不住。”
兰漱仿佛有了点印象,沈灵献,不正是照胆穷沈文野的长子,沈蜚英的哥哥。
刚想仔细捋一捋此人生平,便有婢女道:“九少爷来了,宗主与二夫人已经等您很久了,您快进去吧。”
兰漱皱眉,踏进了充满喜气的廊芜,李淮誉慈祥的抱着二夫人,逗弄着二夫人怀里的孩子。
见他进来,李淮誉立即招手,道:“小九,快过来看看,这是你弟弟。”
兰漱蹙眉,走了过去。
一脸病容却不减美艳的二夫人道:“九少爷看看,他是不是长得很像宗主?”
兰漱敷衍的看了一眼,道:“哇,好可爱的猴子。”
☆、鱼上冰8
金仪将金疮药倒在兰漱的背上,白色粉末将冷白优美的线条淹没,她好奇道:“宗主一向下手不狠,最多也是在以为您死后给你赊了口棺材,打算从您的丧葬补助中扣,怎么今日……”
她在散心宗多年,来来去去许多弯绕也顺的清,立即问道:“九少爷,您不会是……对二夫人做了什么吧?”
兰漱疼的倒抽一口恶气,幽幽道:“我能对她做什么,倒是她,我爹将我按倒施暴时,我明明看到她偷偷踩我一脚。”
金仪给他包扎好,又是不解道:“不可能吧,二夫人一介妇人,哪有那么大的力气,您这伤可重着呢。”
兰漱叹了口气,道:“你以为无耻这种品质,只她一人独占吗?这不是张买诚也在场,我爹一边打我,他一边帮忙,踹了我好几下,这账我记得明明白白!”
金仪向来不明白他们这一辈嫡脉之间的恩恩怨怨,便也插不上话。
替他洗了衣服后,金仪才忧心道:“九少爷,过一会儿应该会有人抽查宗训,您准备好了吗?”
兰漱诚恳的回答:“没有。”
金仪大吃一惊:“那怎么办?”
兰漱道:“等抽查的人来了,你便说我死了,被活活打死的,我再装鬼吓他。”
金仪:“……”
她端上短烛火到床边,一圈晕黄的光色打了半帷,忧心忡忡道:“您是不是在生宗主的气啊?”
兰漱看到了镜中的自己,满脸淤青,完全遮盖了本来的帅气,他心平气和:“没有啊,怎么会,我不仅不生气,还得谢谢他,将我的脸打坏,便免去了被爱慕者绑架强/奸的隐患,安安全全的活着最好了。”
金仪道:“啊?!不会吧?”
冰冷冷的回答:“知道你还问。”
“……”
兰漱皱眉,盯着脸上的疤痕叫苦不迭:“我不就是说那孩子长得像猴子吗,他至于这么报复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啊?”
金仪一听,便道:“您这么说二公子,二夫人与宗主都不会高兴,何不顺着宗主的意,哄着些也好,少讨罚。”
兰漱辩解道:“我不是哄着吗,都没直说丑,还夸可爱。”
金仪也无话可说了,便将他方才沐浴的用具一一收好,又喊了掌灯使过来点灯,并交代更鼓二筹前不允许熄灯。
若是李淮誉派人来抽查宗训,见早熄了灯了,想是兰漱要连着过好些时候的苦日子了。
兰漱一直趴着没动,直到上弦月冷下来,他猛然坐起身来,扯到后背的伤口时痛呼出声。
既已经受了伤,何不多加利用。
“金仪,金仪——”
空旷的大殿内回荡着他的喊声,金仪连忙推了门进来,关怀备至:“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兰漱道:“我得去找赵秋衡!”
金仪急切道:“九少爷,您别闹了,衡公子想是早歇下来了,您这时候去打他,不好吧?”
兰漱道:“我不打他。”
金仪苦苦惴惴:“您是怕我担心,才不说实话的,可从前您都是打完衡公子回来,再被宗主带走打一顿,即便是您不怕宗主惩戒,也得顾忌后背的伤口吧?”
兰漱道:“我以前真那么禽兽,每天晚上去……啧啧……那今晚更得去了,成败在此之间。”
金仪拦他不住,便跑着将门堵上了,说:“您今夜不能出去,否则宗主怪罪下来,我……”
兰漱斥责道:“你在这里是照顾我的,若不让我出去,我便一头撞在外头的影壁上,并让人说是你想强/奸我,我抵死不从。”
金仪的手臂放了下来,向室内巡视一圈,打开门边走边道:“九少爷去哪儿了?”
外面掌灯的童子便要进来看,说方才还听见兰漱的声音,才迈进的脚被金仪踹了出去。
兰漱从窗外翻出去,恰逢冷寂的乌云遮月,他刚走了半刻钟,忽闻南面一群弟子风风火火而来,连忙住步,隐进兰丛中。
他才探出一个头去,便闻得沈蜚英大声骂道:“不将宗内告训放在心上,屡屡犯戒不说,竟还为旁人损坏己身,如此深明大义,在本宗内属实十恶不赦!”
兰漱本想待他走了之后再去赵秋衡的琥珀斋,未曾想跟在沈蜚英身后挨训的便是他心念已久的赵秋衡。
深更半夜的,他犯了何事?看去向约是戒律堂。他亦步亦趋跟上,想着今夜沈蜚英若能将赵秋衡判个死罪也好,总不至于他日后提心吊胆不止。
但沈蜚英显然是没有魄力的男子,入门后摸着桌上的宝相纹,厉声厉色的道:“该在的都在了,咱们也不说虚的,如何惩治宗训上写的清清楚楚,莫在要我说一遍才好。”
众弟子对他的感情十分复杂,因他说狠也狠,说淫也淫,阴晴不定,令人难以捉摸。
有时他们去和他亲近,他便表现出一副可以任他们攀谈的模样,但过上几日又会变得冷漠无比。一来二去的,他们对这位掌使的敬畏也变得朦胧起来。
沈蜚英拍了拍桌子:“都听仔细了,陈坏不仅在课外勤修苦练,扰乱宗纪,还在晚饭时将自己的解热汤让给了旁的弟子,无视“自私为己”的告训,应当罚……”
他想了想:“该如何罚才能解众怒呢?”
一名弟子一指头捣在陈坏的脑门上,骂道:“你都在宗里十年多了,还不清楚怎么做人吗?别将凡间那一套带到我们散心宗来!”
“就是,我们宗里可不能容纳深明大义的人,‘天生无能’‘自私寡义’者才是我们该拥戴的,就如九少爷!”
兰漱:“……”
老实说此番荣誉他并不想要。
沈蜚英道:“那就罚你一年之内不准听学,只负责为师兄弟们煮解热汤罢。”
陈坏求道:“沈掌使,我错了,我不该的,您放过我吧,这眼看着雅绥山考学在即,我……”
沈蜚英怒目圆瞪,指着他将要哑口无言似的:“好啊,好啊,到这时候竟还在担忧考学,冥顽不灵,不知安于慵堕是心之所向!!!”
他踢倒一排木凳,道:“反了,反了,真是反了!快让他连夜给我煮汤去,我不想看见他!”
陈坏被拉走时还在喊着:“掌使,我错了,您饶我一次啊!”
沈蜚英摆了摆手,忧虑不已,道:“这么多年,散心宗就没出过这么勤奋有加之人,难道这是天要亡我们吗?”
宋酊在一旁斟茶,道:“沈掌使着实想多了,若真有天降之灾,我们各人自保,待灾祸一过,便又聚在一起,找新的地方成宗建派。”
沈蜚英道:“说的着实有道理。”
他的不安散了不少,便与赵秋衡道:“秋衡师弟,你的殿里出了此人,是否该与你治个管教不严之罪?”
赵秋衡此时已经在打盹,听见他叫他,便有气无力道:“是,是该治罪。”
兰漱一听,认为自己该出场了。当即摆正绣袍,提了提玄玉绶,进了堂内,道:“你们半夜做什么呢,吵得人睡不安稳?”
众弟子见他来,便暗自为赵秋衡捏一把汗,面上却不敢显,纷纷道:“九少爷。”
沈蜚英只是动了动眉心,道:“宗内有人犯戒,正在惩治。”
白日的事在脑中过了一遍,他突然站起来,道:“犯戒的还有秋衡师弟,你认为当如何处置?”
兰漱早料到他会这么试探自己,便堂而皇之坐在主座之上,道:“你不是掌使吗,问我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