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宋彩讶异地张着嘴,实在难以说出“那是条蛇尾”这样的话。
玄礼主动道:“是蟒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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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业火焚天宫6
宋彩“咕咚”吞下口水,这才意识到肉胎根本没有长出四肢。要说是还没分化出来也勉强能说得通, 但要说这生物根本就没有四肢也不无可信之处, 毕竟在其四肢的部位光滑又自然, 完全不像要分化出东西的样子。
“所以,是蟒?可是蟒怎么会有这样的顶盖?”
总不至于是一胎两父吧,怎么可能,完全没有科学道理!
玄礼叹了口气:“那蟒,眦昌, 是我同母异父的兄弟。他身体里有我母亲一半的血脉,只不过没有在外形上体现。”
基因没表达!明白了!
宋彩心知玄礼的意思是孩子跟他没关系,而是他兄弟眦昌的,虽然利用现代科学来解释可信度增加了不少, 但仍然不能下定论, 毕竟不能检测DNA。
又听玄礼道:“我只在幼年时见过眦昌, 后来他便被他父亲带进尘世,而我则跟随母亲拜师蓬莱, 从那以后就再没了交集。”
宋彩:“所以后来你渡劫飞升了, 他嫉妒你,恨你,想报复你, 就找机会上天来祸害你家小狐狸?”
玄礼摊开手掌,一枚火红的灵珠慢慢凝聚成形,慢悠悠悬至半空。他只忧伤地盯着那灵珠,没有再开口。
宋彩拉住江晏的小臂, 试着在心里对他说话:“你觉得他这番话信得过吗?”
随即,江晏的声音传来:“信得过。”
宋彩一愣:“这么笃定?”
“那灵珠是狐狸的精魄。”江晏似乎只是凭直觉来判断的,对宋彩说了这么一句,但宋彩却没法完全信任玄礼。
他不怀疑眦昌和玄礼之间有血缘关系一说,但玄礼在这件事情上的反应也太过平静了。试问谁会在被泼了脏水之后连一句反驳都没有?甚至默默承受了那些天雷,还收了罪魁祸首之一的灵珠。看他那珍而重之的模样,可不像是要拿着狐狸的精魄来撒气。真有这么大度超脱的人吗?
宋彩试探道:“眦昌善于用毒,他在人间时也会这样作恶,给女子喂服那种毒,女子服下之后……那个……容易情、情欲泛滥,就算被啃噬至死也不会觉得痛。你既然心疼你家灵狐,事情发生以后有没有去查一下,如果灵狐也是被他喂服了那些东西,身不由己,你不就可以为自己和灵狐澄清了吗?”
玄礼多留意了他两眼,面上泛起狐疑。宋彩不知道玄礼殿和皆雷殿平时走不走动,他家灵狐又会不会和青狮有姐妹友谊,自己这么侃侃而谈大概是被他察觉出不妥了,便轻咳一声:“嗨呀,我平时很少说话,碰到看不过去的事情时才会忍不住,上神别见怪啊。”
“不要紧。不过不用了,”出乎意料,玄礼轻声道,“我现在只想好好养护她的精魄,别的不想再追究。”
江晏却突然道:“说不通。”
宋彩转头看他,见他双目微狭,牢牢盯着玄礼:“眦昌是妖,如何上天来的,又是如何逃下界去的?上神要查清楚真相轻而易举,究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叫上神宁肯背黑锅,也不愿意给自己和灵狐讨回公道?”
玄礼藏在袖笼里的手指微微蜷起,痛惜之色仅仅出现了一瞬,旋即又镇定自若。
宋彩却被江晏的话点醒了,不可思议道:“不会吧,玄礼上神……不会是故意利用了自家的灵狐吧?”
玄礼一怔:“我如何利用她?”
宋彩:“眦昌是你的兄弟,这件事除了你还能有谁知道,还能有谁会拿这件事做文章?除非是你故意把他弄到天界来,故意叫他引诱自己的灵狐,想叫他替你来背锅。”
玄礼:“我叫他来背锅?”
“对!”宋彩胸有成竹,“因为灵狐怀了你的孩子,你怕事情败露,就抓了和你有血缘关系的眦昌来顶包,这样你就有理由在孩子还没出世的时候除掉灵狐。假使你和眦昌有嫌隙,还可以借这机会铲除他。万一你不小心暴露了自己,这个胎儿被剖出来了,看形态说像你也行,说像他也行,事情一旦模棱两可你连解释都用不着了,自然会有不同的声音冒出来,等到时机成熟时你再为自己澄清,事半功倍——正如我俩现在被你忽悠一样。”
玄礼显得有些无奈:“到目前为止,天规并无‘神官不得与灵兽生情’一款,她若是真怀了我的孩子,我养便是了,不至于这般推卸责任。再者,我从没想过要铲除眦昌。”
宋彩:“……你说没有想过,那谁知道是真是假。反正你现在从这件事里获利了,也许你的目的就是要引敕罚雷劫,不然你还要等几千上万年才能迎来渡劫升阶的机会,不是吗?”
玄礼:“承受雷劫九死一生,我若存了这样的心思,必定逃不过天道的惩罚。”
宋彩一琢磨,是这样不假,但玄礼肯定隐瞒了一部分真相,不然江晏说的那两点就没法解释了。
他扯了扯江晏:“你来说,你是不是和我的想法一样?”
江晏斩钉截铁:“不是。”
宋彩:“……”
靠!不是你不早说!
宋彩闹了个大笑话,干脆坐回位子上不说话了。此时江晏不知在想什么,突然朝玄礼出手,两人就这么毫无道理地打了起来。
宋彩刚端起茶碗就哆嗦着放下了,两人没有事先对过点子,不明白江晏闹的是哪一出。这玄礼神殿再宽敞也不是打架的地方,何况俩神官都是神力乱飞,稍不注意就会惨被殃及,于是宋彩远远躲着,由他俩先耍个够。
看不出来过了多少招,两人总算打完了,江晏落地之后理了理繁冗复杂的衣摆,说道:“你额上的纯阳之印露出来了。”
玄礼本能地摸了一下,却发现对方是在诈他。江晏大笑起来:“别装,你修习的是至阳至净的内功。”
宋彩一听恍然大悟,至阳至净的内功最忌讳阴邪秽乱之气,灵狐虽然不邪,但毕竟是雌性动物,对玄礼来说就属于阴,而阴阳交合则代表秽乱,只要他不像云床上的皆那样色迷心窍,就不会和灵狐产生苟且。所以,仙童们说的,玄礼和灵狐之间甚少亲近,可能是真的。
江晏道:“是和灵狐的精魄有关?你忍气吞声,是因为想拿回她的精魄?”
玄礼这回脸色终于变了,僵在原地不吭声。江晏知道这便是问题的关键了。
“灵狐被蟒引诱喂毒,犯下大错,她肚子里的胎儿也不是你的,而是蟒的,这两件事分明很容易查清楚,你却不肯,因为背后操作者势力比你更大,他能轻易将蟒带上天界,又能轻易放他逃走,他用灵狐的精魄威胁你默认这一切,并以罚作赏,为你引来了雷劫,助你升了上神之位,又许你养护精魄,为她重塑根基。是吗?”
玄礼依旧不吭声,旁边的宋彩却听呆了。
“所以,这人处心积虑要把罪名扣在你头上,为什么?你有什么特别之处?”江晏持续发问,“你既然不能叫事实大白天下,却又存心想引我过来窥探一切,是希望我得知真相,引以为戒?为什么我是相关者?我和你的共通点无非就是同为神官,还有……”
江晏瞥了眼宋彩,视线忽地停在了他的肚子上。
玄礼终于回应:“天要我如此,我不能推辞。皆,你也一样。”
江晏冷哼一声,拉起宋彩:“走,不必再问了。”
宋彩稀里糊涂就被带了出去。两人出了玄礼殿便匆匆忙忙往回赶,谁知又迎来了一道神谕。
天神借玄礼神官和灵狐的丑事立下了新的天规——为整肃天界秩序和风气,严禁神官和灵兽之间过度接触,更不许生情或私通。神官若要与神官结为伉俪,也需经过玄礼殿的测算审批,符合条件的才可以结合。而各宫各殿的灵兽开始统一管理,即日起全部回归灵兽宫,尤其雌性,需要接受体质检查,暗结珠胎者一经查到全部严办。
这道神谕一下来简直天翻地覆。
宋彩这才知道,在天界,神官和自己的灵兽结交的情况竟然不在少数,除却暗生情愫、暗结连理的,还有许多情同手足、视为挚友的,把灵兽关回灵兽宫,这意味着一刀切断神官和灵兽之间的所有关系,只准将他们视为兽类,视为坐骑。
天界乱了套了。
宋彩隐约明白了些,对江晏道:“你说,那个背后操纵者是谁?是天神吗?”
本想从江晏口中听到否定答案,江晏却敲定了他的想法:“不是他还有谁。”
宋彩晃了一晃,险些没站稳。
“也是昂,除了他,旁人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敢在天界搞这种把戏。”宋彩一一梳理,“消息灵通,动作也快,神谕说下就下,连敕罚雷劫都能控制,可不就是他了么。难怪玄礼神官遮遮掩掩的,想给自己的灵兽设个牌位还得偷摸在密室里布置,还用天神像来打掩护!江晏,你是从什么时候起就看穿这些的,你还明白了什么?”
江晏漠然道:“明白他恨而不敢恨,帮且不敢帮,懦夫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