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没事吧?”
【没事,休养几天就好了。】江快雪以前没少挨打,次数多了就练出了反应速度,这次要不是那抢劫犯带刀子,他也不至于受伤。不过这一次受伤也值了,他又加了十点善恶值。
“你们老板给我打了电话。”松月真声音一顿,还是慢慢开口:“他说你会说话。”
江快雪呼吸一滞。
“为什么要骗我?能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吗?”
江快雪明白,他已经瞒不住了。
他想开口,然而喉咙仿佛被堵住了,什么话都说不出口。松月真急了,伸出手按在他肩膀上,往他脸上抚摸,着急地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怕被我听见声音?我认识你,对吗?!”
“……对不起。”江快雪羞愧地低喃。
这声音明明清亮悦耳,却仿佛一个晴天霹雳!
松月真一下子呆住了。
他浑身僵硬,双手停在半空。
第8章 帮他复明(八)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想听的声音,恰恰来自最不想见的那个人!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小江,居然就是害得他双目失明的江快雪!
松月真一时间头晕目眩,想大哭,想大笑!生活到底要怎么折腾他才够?
他胸口剧烈起伏,双手发颤,江快雪上前一步,想握住他的手,却被他猛然摔开,仿佛被他碰到都不能忍受。
见他反映如此激烈,江快雪一时间手足无措。松月真跌跌撞撞地抓向导盲杖,他手指颤抖个不停,导盲杖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松月真在地上摸索,江快雪走上来,想帮他捡起导盲杖,被松月真一把喝住:“别碰我的东西!”
他摸到导盲杖,站起来擦着江快雪的肩快步向前走。江快雪看着他急于摆脱自己的模样,又是难受,又是着急,只能追在他身后。
松月真听见他的脚步声,回头喝道:“别跟着我!”
江快雪见他疾言厉色的模样,简直难受至极。他仿佛又回到了强吻徐知结果被他一把推开的那一天,徐知的神色,与现在松月真简直如出一辙!
他再次被讨厌了……
江快雪心口难受,弯下腰看着地面,拼命忍着眼泪,把脸颊憋得通红。
眼泪可以忍住,可是这徘徊在心头的痛苦,要如何排解呢?
“莫飞老大,我好想哭……”
松月真磕磕碰碰地回到家,立刻关上门。他的情绪已经平复不少,至少手不再颤抖了。掏出手机,他给松母打了个电话,那边过了一会儿才接通。
“月真,什么事啊?妈妈这儿正忙呢!”松母压低了声音。
“江快雪!”松月真怒吼一声:“你为什么要让江快雪来照顾我?!”
听见这愤怒至极的声音,松母的声音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了:“他说他想给你赔罪……是不是那个死小子偷懒?还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你重新给我找一个护工,我不需要他。”
“这……”松母的声音一下子犹豫起来:“你对他有什么不满的,跟妈妈说,妈去跟他讲,也用不着把人辞退吧。我看他挺诚心的,而且人家哥哥给咱们赔了钱,你就别再恨他了。”
松月真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不需要他。如果你不愿意找,给我三十万,我来找。”
“三十万?!”松母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
“江快雪的哥哥赔了我六十万,这些钱是赔给我的。现在我只跟你要三十万,不过分吧。”
“这……月真,现在护工不好招,你再考虑考虑……”
“他到底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松月真提高了声音。
“他……他不要钱呀……”
松月真吸了一口气,果然是钱。
有什么能让松母退让的,大概只有钱了。松月真心头一寒,只想冷笑,不知道他这个妈妈究竟更爱他还是更爱钱。
“月真,你现在在哪儿?妈明天去看看。”
松月真没说话,挂了电话。
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江快雪的声音小心翼翼的:“松先生。”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
“能开门让我进去吗?”
“您还没吃晚饭呢。”
“松先生?”
松月真坐在卧室里,没有回应。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就是他最想听的小江的声音,却来自他最不想见到的人。
小江为什么要是江快雪?落差太大,他无法接受。
大概半个多小时,门口的声音渐渐消失了。松月真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门,导盲杖往前扫了一遍,没有人。
江快雪已经走了。
走就走吧。松月真负气关上门,回到卧室里继续坐着。肚子有点饿,他站起来走到厨房,却发现他对厨房完全不熟悉。
这里是小江常待的地方。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手机响了,有消息进来,内置的语音朗读程序把信息读了出来:松先生,电饭锅里有中午的剩饭,冰箱第二层放了两个菜,微波炉热一下就好。
松月真握着手机,想问问江快雪在哪儿,犹豫了片刻,还是什么也没做。
他随便吃了点晚饭,照常打开电脑准备工作,可是手指放在键盘上,却久久没有动静。
小江……他吃了晚饭吗?
想到这个,松月真有点恼火:他骗了我,我为什么还要为他担心!
江快雪没有松月真想的那么凄惨可怜。
他坐在便利店的休息室里,老板给他夹了个鸡腿:“你那个哥哥怎么回事儿啊?他真不打算让你回家啊?”
江快雪两颊鼓鼓的,咽下饭菜,他有些低落:“我惹他生气了。”
“你怎么惹他生气了?”
“我骗了他。”江快雪很不好意思。
“唉,这年轻人,哪能不犯错嘛!你这哥哥可真是铁石心肠。”老板站起来:“你放心,你就睡我这儿,我回家去。等会儿你记得关门。”
江快雪点点头,把老板送出去。
老板收留了他,作为报答,他晚上得帮老板收银看店。
江快雪吃了饭,把饭碗洗好。晚上便利店没什么客人,他站在收银台里,看着顾大夫给的医书,到了点就关上店门进休息室洗洗睡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开了店门,七点多的时候,老板来换班,顺便给他带了几个包子。江快雪吃着包子,回了小区,站在楼下张望。
松月真的卧房里有人,不知道他有没有吃早饭。
江快雪晃悠了两圈,想上楼去看看,又怕松月真还没消气,只能垂头丧气地走了。
他虽然惦记松月真,可又怕对方再说出什么伤人的话,只能时不时去小区里转转,可松月真没下过楼,也不知道他这几天吃了什么。
这天星期六,江快雪去了顾大夫家,回到便利店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有个人站在便利店门口,手里拿着一根导盲杖。
江快雪心中一喜,可走近一看,才发现不是松月真。
这位盲人四十来岁,方脸,皮肤微黑,看着面熟,应该在盲人活动中心见过。江快雪问道:“您是来找我的?”
那盲人听见声音,问道:“你是松先生的护工小江吗?”
江快雪一愣,点点头:“是我。”
“松先生已经好几天没到我们活动中心去了,原本我跟他约好了今天下棋的,他也没来。我觉着他不是那种会无故爽约的人。我也没他联系方式,听说你在这儿打工,所以来问问你,松先生没出什么事吧?”
江快雪听见他这么说,心跳顿时快了几拍,松月真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前几天我惹他生气,被他赶出来了。我这就回家去看看!”江快雪简单解释两句,跟便利店老板说了一声,往小区里头狂奔。
他是有钥匙的,只是不敢自作主张开门进去,在门口叫了几声:“松先生,您在吗?”
里面没有声音。江快雪等不及,用钥匙开了门,家里静悄悄的,他跑进松月真的卧室里,人就躺在床上,胸口一起一伏。
江快雪松了口气,开了灯走上前,松月真显然是病了,脸色潮红,嘴唇干裂。江快雪进了厨房,想倒杯热水,开水瓶却轻飘飘的。他再看看冰箱和电饭锅,里面都空空如也,也不知他不在的这几天松月真有没有开火。
江快雪回到卧室,摸了摸松月真的头。松月真还有点意识,虚弱地叫了一声:“小江?”
“是我,病成这样了怎么也不跟我说?我带你去医院。”江快雪把人扶起来,背在背上,拿上钥匙下了楼。
他在便利店买了瓶矿泉水,老板见他背着个人,也是吃了一惊,问他要不要帮忙。
松月真一米八三的个头,虽然不壮,但也把一米七六的江快雪压得够呛。他让老板帮忙,拦辆出租车去医院。
“去什么医院啊,医院都是人,排队都得两个小时呢。我带你们去社区诊所。”
老板骑着他那电动三轮就出来了。
江快雪扶着松月真上车,慢慢给松月真喂矿泉水。也不知道松月真是多久没吃东西了,人看着都有些脱水了。
江快雪有些懊恼,虽然这并不是他的错,但他还是觉得自己疏忽了,松月真作为一个失明没多久的人,自理能力还不够,他不该把松月真一个人丢家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