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月真早料到这事,疲惫地闭上眼睛,半晌才睁开眼:“你有想过我该怎么办吗?我看眼睛也需要钱。”
“对不起,月真,是妈对不起你……上周千晓来找你,还很热情地邀请我去香港玩呢,我……我就答应了嘛,反正费用他全包了,结果去了香港,我就想着,那澳门也得去一次啊,不然多亏啊……”
张明月支支吾吾的:“在澳门千晓拦着我,没玩太大的,我就觉得有点不尽兴,回来之后,忍不住就又上了牌桌……”
“方千晓?”松月真垂下眼眸,他眼睛瞎了,但是心里都明白了。
“月真!这次你可得帮帮妈呀!”
“行了……”松月真沉重地叹了口气:“我想想办法。”
松月真挂了电话,无论怎么琢磨,都觉得这事是冲着他来的。方千晓是他学弟,之前刻意亲近他,松月真拿不准他的路数,没有拒绝,直到他失明了,方千晓当赵志明的说客,想说服他去为赵志明做事,他才知道,方千晓是赵志明的人。
赵志明是他学长,这个人手段卑鄙,格局太小,以前还剽窃过他的学术论文,松月真怎么可能与他为伍。拒绝了方千晓之后,这段时间他在网上接了个外包的活,跟另外一个公司在接洽工作方面的事,难道是赵志明听到了风声,故意来给他使坏?
他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赵志明想招揽他,却被松月真冷漠拒绝,这是新仇,以前剽窃过松月真被松月真举报,这是旧怨。
既然得不到,那也不能让松月真落到别人手里,行业圈子就这么小,他帮了别人,自己就要吃亏,再加上新仇旧怨,赵志明可没那么大的气量,趁他病要他命,他要趁松月真失明失势时废了他。
引诱张明月去赌博,输光了钱,这些人必然会去找松月真要债。赵志明如意算盘打得响,只是没想到松月真身边有江快雪这么个变数。
松月真疲惫地叹了口气。
“小江?”他们回来挺久了,怎么也没有听到小江做饭的声音,反而听到了笔尖写在纸上时刷刷的声音:“你在写什么?”
江快雪站起来,把手里的纸张放到茶几上:“没什么,我去做晚饭了。”
他进了厨房。松月真在沙发上坐下,在茶几上摸索一阵,摸到一叠纸张。他有些好奇,用手机扫了一下,传图识字,读屏软件把纸上的字读了出来:
诗一首:作者,江遥。
我的心在碎/我的泪在飞/你们砸烂了我的瓜/你们还不肯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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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小江是热爱艺术的人,写诗也是艺术!你们不许笑!让我先笑哈哈哈哈哈
松月真:等我眼睛好了,你就离开。
后来,松月真:我什么时候让你走了?我怎么不记得!
顺便说一下,明天不更新。
第10章 帮他复明(十)
松月真登时忍俊不禁,一时间有些压抑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吃晚饭时,松月真跟江快雪说,这地方不能再住了。
“我们要搬家吗?”江快雪问松月真。
“你去留意一下租房信息,我们这几天搬走。”对付赵志明还得再琢磨,这地方却是不能再住了,那些要债的能来第一次,就能来第二次。
江快雪有些怏怏不乐。这地方他都已经转悠熟了,工作做得挺好,虽然没什么钱,松月真在盲人活动中心的人缘也很不错,现在又要搬到陌生的地方重新适应,对两人来说都是个麻烦。
不过既然松月真交代了,他当然只能照做。第二天一早他买了菜,跟便利店老板说了要辞职的事,又拜托他帮忙留意租房信息,老板有点惋惜,也没多说什么。
江快雪拎着菜回了家,餐桌上放着一只大西瓜。他一愣,转过头问卧室里的松月真:“你今天出去了?”
江快雪回来时松月真就竖起了耳朵,留神听着餐厅里的动静,闻言却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早上出去逛了逛,凑巧遇到卖西瓜的。你吃了吧。”
江快雪很开心,又不好意思受人恩惠,期期艾艾道:“我先做饭吧。”
松月真只得说:“我现在就想吃,你去切了。”
江快雪这才抱着西瓜,放进水池里洗干净。这西瓜表皮碧绿,肚脐眼小,花纹整齐清晰,一看就是个好瓜。
江快雪洗了刀,拦腰一刀,把一个碧绿的西瓜破成两半。其中一半罩上保鲜膜放冰箱里,另一半他切成均匀的四块。
松月真已经从卧室里出来,坐在客厅里。江快雪端上切好的西瓜,两人头碰着头,坐在垃圾桶边吃西瓜。
松月真吃了一块就不吃了,江快雪埋头吃了两块,肚子有些撑。他丢掉瓜皮,一抬头就看见松月真脸颊边有粒西瓜子,想也没想,伸出手在他脸颊边拨了一下。
松月真一愣,脸上痒痒的。
江快雪这才有些讪讪,跟他解释:“脸上粘着瓜子了。”
松月真没动,江快雪站起来拿了湿毛巾,递给松月真擦脸擦手。
中午吃了饭,江快雪就把人送到了盲人活动中心,然后去便利店上班。老板重新贴了招工启事,但招人没那么快,他只能先干着。
这几天他每天下午上班,要看房就只能上午看。松月真给他交代了,找房子要找交通便利,物业齐全,环境好的地方,租金倒没有限制。江快雪却是个勤俭惯了的人,总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有的地段租金高了,他有些犹豫,就只能再多看看。
这么一天天跑下来,他人都瘦了一圈,天气越来越热,这天中午他回了家,就感觉没什么食欲,胸口闷得难受。
可能是中暑了。江快雪买了藿香正气水,喝了一瓶,人还是没什么劲。他看了一下时间,十一点,做饭什么的还早,就躺在沙发上打算眯一会儿。
他醒来时,还是头痛得厉害,人也不舒服。一只手在他脸上摸索,摸到了嘴巴边,接着一丝凉开水慢慢流进了他嘴里。
江快雪睁开眼睛,松月真正坐在他身边,一只手托着他的头,一只手端着水杯给他喂水,小心翼翼的,怕把他呛着。
江快雪心里一暖,握住松月真的手坐起来,接过水杯灌了一大口水。他看了一眼挂钟,居然都已经十二点半了,吓得连忙站起来,头一晕又栽了下去。
松月真听见动静,捞起他,放在沙发上:“你中暑了,别乱动了。”
“我还没做饭呢……”
“我煮了粥。”炒菜对松月真来说比较麻烦,用电饭锅煮个粥还是可以的。
江快雪这才在沙发上坐下。
“还难受吗?下午去诊所看看吧。”
“我没什么事,休息休息多喝水就是了,别浪费钱。”
松月真听见这话,果断说:“你的医药费我来付。”
江快雪更坐立不安了:“那怎么行……不可以的,是我生病又不是你生病。”
“你是为我租房子才中暑的,算工伤。”
松月真这么说了,江快雪才没话说。
松月真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节省?欠了很多钱吗?”
他记得上次江快雪说过,欠了别人钱,难道是几百个亿?不然以江家的家底,哪用得着他这么节俭。
江快雪嗯了一声,认真道:“是欠了挺多的。”
他还叹了一口气,一副被如山债务弄得疲惫不堪独力难支的模样。
松月真连忙问:“多少钱?”
“三万块。”
松月真:“……”
江快雪还叹气:“三万块钱,唉,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我要赶紧还了,不然心里一直记挂着,太难受了。”
松月真:“……呵……”
松月真心想: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小江是在逗我吗?可他说话的口吻明明一本正经!
“有什么好记挂的。”
“我就是担心万一我离开这个世界了,还不上这笔钱,江风岂不是亏惨了。”
听见这话,松月真大脑还来不及反应呢,手就先一步按在江快雪手上:“不许你说这种话。”
江快雪不是那个意思,他的意思是他是莫名其妙过来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莫名其妙地离开了。不过看来松月真很忌讳这个,江快雪连忙呸呸两声,吐槽自己是乌鸦嘴。他心里头又有些开心,之前松月真还生他的气呢,现在这样,看来是不气了吧。
他跟松月真喝了粥,下午人还是不太舒服,松月真把笔记本电脑带上,拉着他出了门。
社区诊所的大夫还记得他,给江快雪挂上点滴,还调侃他:“你不会是舍不得喝水才中暑的吧?”
江快雪有点不好意思,脸红了:“我才没有那么吝啬。”
这大夫也是个年轻人,活泼外向,闻言走过来逗他:“我这儿还有凉白开呢,不要钱,喝不喝啊?”
“你给我就喝。”
“行啊,想喝你先叫声哥给我听听。”
松月真坐在一边,戴着蓝牙耳机,一边听读屏软件的语音,一边分神听江快雪说话。听见大夫逗弄江快雪,他敲键盘的速度渐渐慢下来,脸色也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