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面,气氛就慢慢变了,只见着九重含住了指尖,不断地用舌尖在上面打着转,发出令人脸红心跳的水声。
“九重!”明予安见此又急又气,连着音调都高了几分。
九重这才收了收玩心,将另外一枚戒指从盒子里取了出来,将它带上已经枯瘦的无名指。
“您是不知道……那时我在姓孟的地盘看见你的时候,当真以为您已经——”
明予安没等他说完后半句,就及时以行动示意他安静。
岁月静好的时候不多,能好好享受,就别提那些不愉快的事儿。
明予安不会和书中的纸片人去计较恩怨仇恨,毕竟明予安也觉得这种行为令人哭笑不得。
但却是想和九重去纠缠一个情字。哪怕被外人当成精神有问题也认了。
毕竟这世上能对他好的,除了他的阿九也找不出另外一个。
“这种时候,别说这种话。”明予安说完之后,轻轻地闭上眼睛,凑了过去,在九重额前留下了一个轻吻。
只不过很快,这一吻就变成了不死不休一般的纠缠。
双方都在疯狂侵略着对方那块儿不属于自己的温软领域,方寸必争,步步不让。
尤其是九重,哪怕身上每一处都叫嚣着再进一步,理智上还是得顾及着师父的病情。
连动作都不敢激烈,生怕把他这幅骨头架子给碰散。
入夜之后,两个人自然是躺在一处。
明予安的卧室是在顶层的阁楼,采光自然是整栋房子里最大的位置。
尤其是床上这个角度,能将夜景山峦尽收眼底,但因为角度问题,哪怕不拉窗帘,外面也不会看见里面的人和事情。
明予安能感受到九重身上的气息比刚来的时候冷了好多。
想必不久之后就要离开这个本就不属于他的世界。
离别在即,明予安反倒是愈发大胆了好些。
见着九重侧身背对着自己,干脆直接从背后贴了上去,先一步对他动手动脚的。
明予安知道,九重不肯抱着自己无非就是照顾病情,怕擦.枪.走.火,并不是真的厌恶。
白日的时候,明予安就知道他忍着辛苦。
“阿九。”明予安低低的唤了一声。
“师父怎么了?”
明予安没说话,只是先一步在他后颈之中啄了一口。
九重整个人明显都僵了。
“师父,您这是……”
“这么多日,阿九难道就不想为师么?”这种时候,明予安难得放的开了些,语气带了几分埋怨的意味,学着九重以前一样,有一下没一下的用脑袋蹭着他的颈窝。
似乎也只有生命之源流淌着的地方,才能感受到一点温度。
怎么可能不想。
“可是师父现在需要静养,不——”
明予安见着他这幅苦苦坚持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玩,又笑道,“看不出来,你什么时候这么正人君子了?”
“……”九重咬了咬唇,理智不断的在撩拨之下动摇着。
“看来白天的时候,戒指是白送你了。下次——”
明予安话没说完,只见着方才还老老实实躺在床上的九重,倏地朝着自己的方向压了过来。
随即两个人的唇舌也触碰交缠在了一起。
明予安见此,十分自然的将双手扣在了九重背后,轻声安慰道,“阿九,今天是特例,想做什么都可以。”
.
晨光熹微之时,明予安隐隐约约听到了些声音,有些不安的动了动手臂。
昨天晚上到了最后,明予安记得是抱着他入睡的。
似乎多抱一会儿,就能将冰冷的体温给暖回来些。
然而睁开眼睛的时候,明予安看着身边的床铺空空荡荡的,虽然早有料到,但心里还是难免有些失落。
一时间整个人也睡不着了,只好从床上爬了起来。
外面的星辰还未完全消失,昼夜交汇,各种色彩在天边碰撞出一副瑰丽壮美的画面。
明予安就这么坐在床上,呆滞的望着外面转瞬即逝的景色。
一时间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只是有些…不太好受。
门是关着的,窗户也是,由此判断,九重走的时候应当是毫无预兆,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明予安前前后后养过两个阿九。
都是在自己睡梦之中悄无声息的离开,等明予安发现的时候,已经连余温都不剩了。
今天明予安把私人医生的约见推掉了。
想再次看见九重,似乎只有濒死的时候,或是生命垂危的时候。
再不济也得是病弱的时候,总而言之,勉强称得上健康的时候,基本是不可能看见那个世界的景象。
一开始明予安还分得清昼夜,分得清现实和书中。
但是渐渐地,明予安已经有些分不清了。
盲目追求看见对方的情况,甚至一度擅自断了药。最后被救护车送到医院被医生指着鼻子骂了一顿,才算是肯继续治疗。
这期间,自然是看见了对面的景象,且越来越频繁,明予安大概对自己的情况已经有了一个基本了解。
只是刚开始能看得见九重。
后来就看不见了。
明予安只知道他似乎是把一缕魂魄锁在了一个叫远寒观的地方,只有再一次被择清的转世踏足,才有活过来的可能。
龙腾镇也被他带走,分成了七块儿,藏在了不同的地方。
明予安只见着最后他似乎是在一个岛上的宫殿之中,穿着那身自己给他做得正红色绣金婚服,带着那副面具,躺进了棺材。
不过虽然是躺进了棺材,但是明予安清楚,他还是给自己留了后路,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死去。
也就是说,还有重见天日的可能。
明予安现在已经回不去书中,只能将目光放在别人身上。
和自己年龄相仿,生辰相仿,最好容貌也要有些相似之处。
兜兜转转,明予安最终将目光放在一个年轻人的身上。
和自己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专业毕业的。
如果明予安没有看错,他三日之内会死于非命。
明予安又仔细的查了查,似乎是叫花寻,年幼丧亲,有个妹妹,因为经济需要才这么不要命的工作。
明予安想了想,大概就决定是他了。
横竖不选他,他也得死,要是真死了,明予安觉得那小姑娘也挺惨的。
自己差不多就是那个年纪丧失所有的亲人,虽然现在已经走出来的,但是那种感觉,明予安一点都不想再体会一遍。
虽然有点半强迫的性质,明予安也知道这样似乎不太好,但还是这么做了。
横竖看着这个小兄弟脾气不错,而且如果不出差错,以后明予安会把所有遗产全部留给他。
首次见到花寻的时候,明予安只觉得这人还真是跟自己以前一样。
不见棺材不落泪。
只是顺着花寻的视角看向以前那个书中世界的时候,明予安才意识到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九重的转世都长这么大了。
连着仇人的儿子小儿子都长这么大了。
明予安其实生前并没有去过仙阁,想必是自己在书中死后才被建造的。
只是这每一处陈设,都是极其符合自己的审美。
明予安记得以前阿九小时候,经常和自己抱怨,不喜欢池塘里的莲花。
只是这仙阁的主楼门前,满池全是绽放的荷花,迎风摇曳。
后来又跟着花寻的视角一路向上走,看见了屋顶上的壁画,和那一具具棺材。还有听沈惊蛰说,这些人全部都是被那个九重拿去供自己修行的时候,明予安心里才沉了几分。
花寻兴许看不出端倪,但是明予安看的出来。
这些棺材里躺着的人,全是没有丹魄的。
不是九重那他们助自己修行,而是堕魔之后,尝试用各种惨无人道的方式去复活一个不可能复活的人。
明予安一直知道九重那个性子很可能会剑走偏锋,没想到竟是走向了这一种极端。
又看见了刻着沈爻名字的棺材。
明予安大抵就知道,九重肯定还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再后来,来到逐鹿岛之后。
明予安承认,打开棺材的事情是自己主使的,只是花寻那个榆木脑袋根本察觉不到。
打开棺材的那一瞬间,明予安整个人先是一愣,随即也不知道怎么地,泪水先是不受控制的钻了出来。
虽然是躺在棺材里,但神色却是和睡着的时候一样祥和。
那身婚服已经有些褪色,头上的凤钗也呈现了不同程度的氧化。
只是这幅容貌,没有随着岁月流逝变化半分。
手上的那枚钻戒还在原处带着。
别人或许只觉得这幅装束诡异的要命,甚至吓破胆的都有。
但明予安看见了之后心情却是一直难以平复。
太难受了。
其实明予安要真是见着九重另寻新欢,过得快活,甚至是子孙满堂心里都能好受些。
但就是见不得他这么个人,在思念的苦海之中久久不得解脱,直到最后做出罪不可赦的事情,销毁圣器,滥杀修士,为了那点儿虚无缥缈的执念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