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又南摸了摸不存在的胡子:“老怀甚慰呀甚慰。”
然而,等盛翼把包袱一揭开,众人脸上由满怀期望到明显的失望过渡。
盛夕颜拿着两个指头把那小碗一拈:“……这是用来!”
盛翼嘿嘿嘿:“吃饭是小了一点,摆书房里嘛。”
盛夕颜白眼一翻:“书房里摆个碗?你确定别人不会把我当饭桶?”
盛翼:“要不摆客厅?”
盛夕颜的鄙视明明白白:“人家一进门就知道我是饭桶!”
“那,挂在身上罢。”
“走到哪儿都是饭桶。”
盛翼在心里咆哮,大姐,要不要这么烦人,敷衍一下不行吗,谁伸手打送礼人来着。
盛又南用拈花指拈着那个小碟子上看看下看看,看了半天,憋出一句文皱皱:“此碟甚是,小。”
柳如媚一张愁苦脸变成苦瓜脸苦哈哈地哀怨地盯着他,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唯独梅大娘子正常,一张脸喜得红通通的,一把薅了过去:“管他是什么,金的就行,那个,翼儿呀,大娘今天怎么看你怎么顺眼,宫里的东西多,以后呀,多往家跑跑,大娘是欢迎的呀!”
盛翼:“……”
接着他的手就被人抓住了,转眸一瞧,那双细若鸡爪的手苍白苍白的,不用说,具有这种特征的手是谁了。
柳如媚把他悄悄拉到一边:“说,你到底是去做御医了还是做别的了?”
盛翼:“……有什么区别么?”他迟疑了一下,考虑是不是把自己和叶云寒的关系说一说,说了她会有什么反应。
说实在的,要是前世的母亲他打死也不会说,估计说了,自己就得含笑九泉,不过,这个母亲他也不太敢说,因为,他怕把她一激愤,她就含笑九泉了。
柳如媚严肃起来,一双柳叶眉皱成了一堆:“当然有区别,做御医没什么,咱们巴不得,要是他有别的想法,你就赶紧回来,”略停一停,狐疑地看着他:“为什么叫你贵人,为什么这么大排场,说,到底是什么原因。”
看柳如媚一再的追问,盛翼把心一横,想着,反正皇后的事很快满郁离都得知道,还不如先给她说说,让她好有个准备,闹也好哭也好,总好过到时惊天一雷,炸得她缓不过神来。
盛翼喉结动了一动,朝身后那几个嫌弃地挑东挑西的人看了看,轻轻地说:“你先告诉我,四殿下怎样了?”
先不问四殿下这事,怕等会柳如媚听了自己的事情绪失常,不好问了。
柳如媚不以为然:“怎么问他了,他有什么事,一天到晚和师父论道,师父都不许他走了,反正,他也没地方去,挺好。”
盛翼:“我走了,他就,没,没!”
他想问他伤心或是别的,那日匆忙之间下了山,也顾不得四殿下,想一想,他对自己是极好的,说起来也是自己对不住他。
柳如媚白了他一眼:“他说什么,说什么也不会和我说,只是我下山的时候,他说,他会一直在那儿。”
盛翼:“……只说这句。”
一直在那儿,是在等人么。
盛翼听着心里就是一酸,轻轻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憋闷。
“我会想办法和皇上说,让皇上给他赦免的。”
柳如媚点点头,忽地道:“你先前要说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盛翼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似地:“我和叶,皇上是,是夫妻关系。”
有那一刻,柳如媚仿佛真被雷劈到了,颤抖着嘴唇,半天才说:“你说什么?”
盛翼这回坚决了许多:“我这一辈子都会和他一起。”
柳如媚茫然了一瞬间,接着把头摇成泼鼓似地:“不行不行,你怎么能和他,你是什么身份你不知道,不行不行不行……”
她连说了几十个不行,把那边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盛翼以为她说的身份是性别问题,眉头一皱,心道,怎么跟以前那个社会的人一样古板。
门外人来人往,几十个壮汉把礼物放在院中,差点成了一座小山,梅大娘子实在憋不住,高兴地拉着盛夕颜出去了,盛又南也坐不住,无奈,得守着点礼节,只好绷在座位上,见这边说话声越来越大,不由得插了一句:“大喜的日子,怎么又不行了,你这一天天的,哎!”
盛翼抬眼朝那边看了一眼,就见门外的公公匆匆进来,轻轻地说了句:“皇上派人来说,贵人若是叙旧完了,可早些回去。”
柳如媚脸色都绿了。
盛翼就借着这句话匆匆地说:“没有什么不行的,我们都在一起了,过几天皇后都要册封了,你以后就是皇亲国戚了。”
没等这位苦瓜皇亲国戚反应过来,盛翼赶紧又辞了盛又南,一大群人簇拥过来,上了步辇,往皇宫去了。
回去亦是像动物似地被人看着,盛翼却松了口气,也没那么尴尬了。
就好像过了亲娘这一关,满世界的关就都过了,只要亲娘同意,满世界的人就都同意了。
当然,亲娘还懵逼着。
懵逼了一会儿,等醒过来,无计可施的时候,不就同意了吗。
盛翼有些内疚,但也踏实了许多。
叶云寒仍在宫门前,仿佛一直没离开过,盛翼一看到他,所有的憋屈难受都像烟花般散开了,散得无影无踪。
他兴冲冲地下了辇,冲着他跑过去。
第92章 大家都忙
叶云寒笑着搂过了他,在他耳边呢喃:“怎么去了这么久?”
久么,叶云寒从他脖子间隙看了看天色,阳光金灿灿的,一来一去,包括说话喝茶,才堪堪到午时,拢共不过半日。
不过,他听到心里暖烘烘的,在叶云寒怀里像猫似蹭了蹭:“这不回来了么,你上午没议事?”
叶云寒拉着他的手朝宫里走去:“没心情,才一会儿就让他们退下去了。”
盛翼:“然后你一直在这儿等着。”
叶云寒:“别的地方不想去。”
盛翼心疼地看着他的脸,白得不正常的脸被风吹出了蒙蒙胧胧的红色,倒多了那么一丝人间烟火的感觉:“在勤政殿里也行呀!”
叶云寒摇摇头:“你没在哪儿。”
盛翼就在心内叹了口气,他是有多喜欢自己,他突地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能碰上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而那个人恰好也喜欢自己。
盛翼突地想逗逗叶云寒,就玩笑似地道:“如果我母亲要我们分开,你同不同意?”
叶云寒想也不想:“不同意,”突地止住了脚步,看向盛翼的眼里明显带着焦虑:“她,她真不同意!”
盛翼现在见不得他半点难过,赶紧打断了他的话:“怎么会,皇后的母亲,你以为这么好的荣耀谁会放过。”
叶云寒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逗我呢?”
盛翼:“……”怎么感觉有点危险。
接着,他觉得身子一轻,叶云寒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后面跟着的一群人也不知他们发生了什么,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赶紧转过脸去,就这会儿,叶云寒已经抱着盛翼进了勤政殿的大门,接着门哐当一声响,关上了。
李公公想了想:“去,准备热水。”
殿内,叶云寒将盛翼往塌上一放,便贴了上来,盛翼赶紧推开他,指了指窗口的白晃晃的光:“大白天的呀!”
叶云寒深深地朝他看了一眼,眼里一片水雾,动作没有放慢,跟着就扶上了他的腰。
盛翼正想说,才分开半天,就这副猴急样子,就听到门外有人传话,传得很急:“皇上,福宁宫那边打起来了,不得了,连桌子都砸了。”
接着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从这边跑开。
想必,先前跑过来也是急的,只是这两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略了。
叶云寒突地坐起,捏了一下额头,一脸被人打扰的不耐烦。
盛翼将他一推,笑道:“又不是没时间,一辈子呢,快去看看吧!”
两人匆匆忙忙往福宁宫去了。
福宁宫一片狼藉,一树落叶狼狈地站在地上嚷嚷:“我说了我不会做,你偏要我做,又嫌不好吃……”
红艳艳一拍桌,对了,桌子已拍碎了,她一巴掌拍在窗棂上,窗棂咯地一声,好像裂了,一树落叶就一个哆嗦。
“你瞧瞧你这人,就这点出息,做饭做不好,吃饭也砸吧砸吧,睡觉还打呼噜,打得山响……”
屋外一众人这一天看这夫妻都吵了几次了,红艳艳将这话吵剩饭似地吵来吵去,她们都能背下来了,这会子又听到说,都习惯性地望望天,好像没听到似的。
一树落叶就不同了,在家里吵架说这些无所谓,现在在宫里,被这么些人听到了,他还是要面子的,声音也大了些:“睡觉了我怎么知道,谁还不打个呼,你的呼比我还大呢!”
红艳艳手指一指,怒目圆瞪:“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一树落叶战战兢兢地退了一步,强挺着胸脯,色厉内荏:“再说就再说,打呼也没什么,我就喜欢听你打呼。”
红艳艳一愣,窗外传来扑哧一声,有人没忍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