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早就醒了,听着宗政叙和萧清和两个人卿卿我我旁若无人的说话声便能够想象到两人的表情,心里郁闷得厉害,如此一想,更不想睁开眼睛了,哪知这两人竟得寸进尺,言语越发放肆下流……
宗政叙眯了眯眼,并未过去搀扶一把,也并不在意自己弟弟知道自己和萧清和的亲密关系,准确来说,他早就想告诉宗政迟,这是自己的人,让他离他远一些,奈何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这下好了,省了许多功夫。
萧清和脸皮比较厚,尚未觉得在自家弟弟面前亲热有何不妥。
“臭小子!醒了吗?!”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正当帐中三人六眼尴尬地对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时,秦白水中气十足的声音穿透帐布却未见任何削减,依旧能吓得人毛发倒立。
紧接着账帘就被大力掀开了,秦老头一手顺着自己半白的胡子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直直朝南宫妖言走过来,他一巴掌扬起来,看着就要落到萧清和的肩头,“哈哈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小子……”
话音未落,落到一半的手被宗政叙拦了下来,“秦将军当心,现在的清和可撑不住你,留心别摔了。”
秦白水豪爽的笑并未受他半分影响,宗政叙这样的假样子见多了,也就不稀奇了,他默默收回了手,伺机以待。
不让他拍肩膀?哼!偏要拍!
秦白水和萧清和聊了几句,趁宗政叙不注意一巴掌拍了上去,“哈哈哈,宗政将军拿你当瓷娃娃护着,碰一下都不让,我的徒儿我还不知道吗,哪那么娇生惯养!”
说着顺手又在他背上拍了两下。
萧清和被他沉重的掌力拍的喘不过气来,连连咳嗽,一再俯身躲了又躲,腰腹都贴上自己大腿了,避无可避,最后还是硬生生接住了来自己师父的疼爱。
宗政叙紧皱着眉以表达自己的不满,忍了又忍才没开口说话。
秦白水终于得逞,来的时候笑哈哈,拍了徒弟两巴掌,要他好好养身体,然后哈哈笑着准备走了,一转头望见了靠在角落里一脸失落的宗政迟。
“哟!小子,”秦白水举步走了过去,举着巴掌在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身上晃了半天,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又默默收了回来,“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这次长教训了吧?小兔崽子……”
“等你们两个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康复了,军法处置。”
秦白水教育了宗政迟几句,丢下这句话就哈哈哈笑着离开了。
宗政叙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眉头紧蹙:“……”
“真搞不懂这老头在想什么……”萧清和嘟囔道:“好端端的非要捶我两巴掌……”
“饿了吧?”宗政叙打算不跟这个老小孩计较。
宗政叙让人送来了两碗粥,自己伸手接过一碗一勺一勺吹凉了,喂给萧清和,顺便让送粥的人喂宗政迟吃。
宗政迟喝了一碗就不喝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气饱的还是吃饱的。
萧清和倒是一口接一口吃得香甜,一双眼睛笑得眯了起来,整整喝了三碗粥才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说不要了。
“皇兄,”宗政迟抿了抿干涩的嘴唇,也不顾本人在场,艰涩却又认真地开口道:“你……你待清和,可是真心?”
宗政叙把手中的空碗递给一旁的侍卫,挥手示意他出去,他没有正面回答宗政迟的问题,只是回望他,语气严肃,道:“小冉,你知道我从来不赞同你跟着我过这刀头舔血的日子,如今你和清和在军中倒是可以互相照应,我也就不过多阻止,但是为兄今天有三个字要提醒你。”
宗政叙看了一眼拉住他衣袂,眼神躲闪,一脸不自在的萧清和,继续道:“不越矩,知道什么该问,什么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如果你管不好自己,想来也只有父皇和母后能管得了你了。”
宗政迟抿了抿唇,垂着头,没有继续说话。
他知道皇兄是在威胁他,如果他不听话就会被送回皇宫,与军旅戎马再无缘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小心删了一章……哦豁
第41章 开刃
宗政叙又停留了半日,等萧清和身体恢复了一些,便动身回了北祁营中。
又过了几日,圣上病危,宗政叙受命归朝,秦白水再次从长镇离开,前往带领北祁大军。
秦将军前脚刚走,十公里外的扶风关传来敌袭求助。
经过雪流沙的事情,这次两名代理将军有些教训了,商量(吵架)过后,宗政迟留下来看家,萧清和带兵前去支援扶风关。
行军一个半时辰,萧清和带领的人到达目的地。
“兵分三路,包围解救关内将士百姓!”
“是!”
机器般的下了命令,萧清和心里极速跳动,甚至握着兵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此战和长镇营地那战不一样,这是他第一次和敌人正面厮杀。
呆愣之际,一把长刀迎面劈来!
根本来不及反应,身边一人举起手中兵器迎了上去,只见一道金属兵器相接碰撞而出的火花在半空中炸开!
“小少爷!”
这道熟悉的声音总算唤醒了萧清和一些。
他愣怔地道:“李……李管家?”
……
再说秦白水这边,宗政叙是请他代替自己指挥自己的兵,他倒好,直接带走了一半。
宗政迟早就急疯了,把情况跟他一说,就要带着一批人去支援萧清和。
“急什么?”秦白水倒是淡然得很,“战事降至,此地已经不再安全。”
宗政迟懂了。
秦老头的意思是,北祁和长镇不再使用固定营地。
“那……我们去哪里?”
秦老头捋了捋胡须,“先去扶风关。”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北祁军同长镇军留家看守那部分融合,朝着扶风关进军。
……
宗政迟和萧清和成功接头时,他已然神志不清,一身是血,脸上也溅上了斑斑点点的血沫,面色铁青,目光坚定却无神,仿佛靠什么硬撑着。
“清和!”宗政迟大喊一声。
萧清和闻声望去,准备提刀砍人。
宗政迟未料会是此情此景,千钧一发之际将长剑举过头顶,硬生生接下一刀,气急败坏地吼道:“萧清和!你清醒一点,看看我是谁!”
萧清和一怔,终于回了神,七魂八魄仿佛在这一刻才归了位,眼睛里的迷茫和悲伤叫人看了于心不忍,他望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低声呢喃道:“我……杀了人……迟崽,我终于杀了人……”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少爷,连只鸡都没杀过,现在颤抖着手,双目无神地说自己杀了人。
宗政迟闻言心中一恸,走上前去,呼了口气,却是什么都不说,默默地守着他,四周的弟兄们正在激愤杀敌,包围之势已成,现只剩下瓮中捉鳖的收尾,也有秦白水带着,大可放心,他只需要守着萧清和,别再让他受伤即可。
这是成为一名保家卫国的战士必须走过的一段路,多说无益,也无人可以代劳,没有见过血的刀开不了锋,开不了锋的刀杀不了人。
杀不了人的刀,保护不了自己,更卫不了家国。
在两人看不到的角落里,李管家见萧清和恢复如常,默默转身,隐入军队之中。
秦白水和宗政迟一来,此战胜得毫无悬念。
首战告捷,整个扶风关都洋溢着热闹与喜气,大恩不言谢,男子汉大丈的感激不必用言语表达,扶风关统领举着敞碗,从秦白水将军到萧清和与宗政迟,再到长镇军的其他弟兄们,一碗接着一碗敬酒以表谢意。
萧清和趁乱乱窜,拉着宗政迟找寻了好久,终于找到了正一人碰碗饮酒的李管家。
“李伯伯!”一声大喝,吓得李管家手一抖,碗中的酒都泼洒了一些出来。
小少爷自从十岁那年被他的小同伴说了一句:“这么大了还撒娇,不知羞”之后,便再也不曾这样叫过他。
李安睿心知逃不掉,便任由着萧清和拉着他的手腕将他拉出人群来到一片空地,他讪讪叫道:“小少爷……”
萧清和瞪着一双眼睛一言不发,周遭的空气开始凝固,宗政迟伸手碰了碰他,试图缓解气氛,“清和,你……”
话未说完,他就愣住了。
萧清和红了眼眶,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李管家空荡荡的袖管,氤氲水汽迅速在眼眶中凝聚起来,一双天生带着向上弧度的唇角此时耷拉了下来。
李安睿见小孩儿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心疼得不得了,手忙脚乱地安慰,“哎哟,清和怎么要哭了,谁欺负你了?告诉李伯伯,伯伯替你撑腰,别哭了……”
李管家向来把萧清和放在心尖上疼着,护着,这时见他哭了更是方寸大乱,想同小时候那样抱抱孩子,伸出一只手臂曲,才想起来自己没了另外一只手臂,又不好意思地收了回来。
萧清和见了此景,像小时候掏鸟蛋从树上掉了下来那样,仰着小脑袋,张着嘴巴,哭得更凶了,惊天动地。
“好了,好了,”李管家已经心疼得不行,连忙上前用一只手臂揽住他,连声哄着,“清和乖,不哭了好不好?”